第100章 开心的第一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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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川克彦感叹万千,一年,仅仅过去了一年,他跟樱井爷爷来给清子奶奶扫墓,顺道拜访藏之介老爷子的时候,征丸还只是继室紫乃夫人带来的儿子,和他母亲一样,是这个家里的受气包。
八年前,前任夫人绫子撒手人寰,留下龙之介、萌黄还有隼人三个孩子,没多久她的丈夫藏之介爷爷就娶了家中的女仆紫乃当填房。征丸即使被老爷收作养子——不如说正是因为被收作养子——他依然会受绫子夫人儿女的折磨。
尤其是与征丸同岁的龙之介,他的脾气在家里人的娇惯下愈发狂躁,根本忍不了原本肆意践踏的仆从那么快成为名义上的母亲,更忍不了贱人之子获得跟自己平起平坐的地位。龙之介维持着最基本的理智,不敢冲父亲发火,便承担起大哥的责任,抢走弟弟妹妹的份额,一个人给征丸三人份的罪受。征丸苦中作乐,跟克彦哥聊起时还说幸好龙之介长年在国外念书,只有假期会回来。
二妹萌黄要比征丸小一岁,她的态度一向淡淡的,严格遵守礼仪规训,只有大哥做得太出格,才会说上两句。她是个女孩,按照父母族老的安排,迟早是要嫁出去的。清子姑姑的结局就在眼前(按照辈份,她该管和树的奶奶叫姑姑),为求一条后路,萌黄不会为了个外人彻底与未来的家主撕破脸。
三弟隼人则更指望不上能站出来主持公道了。他今年十五岁,六年前生了一场重病,后来身体恢复健康,脑子却变得不太好使,一天到晚光知道傻乐,趴地上玩玻璃弹珠。
前任家主巽藏之介离世,虽然克彦很不情愿,但以老爷子古板守旧的性格,即将继位的少主只有可能是龙之介,怎么会是与巽家毫无血缘关系的征丸呢?
“说真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选上我……”征丸嘴上说是不知道,脸上依然流露出几分得意,继父一定是觉得自己的品性能力远胜于龙之介才选的自己呀,“不过管他呢,不是龙之介就好!公布父亲遗嘱之前,那家伙还在恶心妈妈跟我,叫嚣等他成了当家主人就把我们两个赶出去。哼!等着瞧,五天后祭典结束,我正式成为家主,看看到底是谁要滚出去!”
多年的委屈终于可以发泄,征丸说到最后清秀的脸狰狞得几欲变成恶鬼。和树不忍直视,低头喝了口橙汁,这是征丸从哥哥那里打听过喜好,特意为自己准备的。他其实可以理解,哥哥给他讲过紫乃夫人成为继室之后过着怎样的生活,征丸又被怎样欺辱。征丸性情直爽,偏偏碍于母亲在巽家地位尴尬,必须忍气吞声,熬了那么多年,在绝境中一举翻盘,是谁都会爽一下。和树只是难受,幼年时他们四个在一起玩乐多么无忧无虑,即使偶尔打闹争执,也最多半天便能重新玩成一团;隼人也是,那时他太小,很少跟他们胡闹,自己偶尔去一次巽宅见到他,那也是一个活泼聪慧的小家伙,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你人好,藏之介爷爷会选你也是有道理的。只不过你要小心哦?龙之介他打小以下一任家主的身份自居,不一定能够接受这个结果……”和树念及藏之介爷爷的好以及幼时的情谊,提醒点到为止,到底没说太过分的话。
克彦可不在乎这些,手指轻轻敲打桌面,眉眼中流露出真切的担忧:“龙之介的脾气实在乖戾,你和你母亲都警醒着点,在他离开前,不,离开后都不能掉以轻心。”
皆川家的大哥对龙之介十分忌惮——谁不怕疯狗啊——去年他来巽宅,恰好撞上龙之介殴打征丸,上前制止时难免跟他争执了几句,龙之介竟然反手拔出武士刀砍了过来。虽然他拉着征丸及时躲开,事后龙之介也被藏之介爷爷压着来道歉,说只是开个玩笑,但克彦看的分明,雪白刀刃劈下来的时候,龙之介那双眼睛里可没有分毫开玩笑的意思(米花人的直觉)。他只是奇怪,弟弟回忆童年,说龙之介小时候憨厚老实,藏之介爷爷又精明强干,怎么会把长子养成这副德行?
“你们放心,我成了少主,投诚的人不少,一直有人帮我盯着他呢,不会出事的。”
征丸心里一暖,也不愿再提那些腌臜事脏了朋友和哥哥的耳朵,便想聊一些家常话,缓和一下气氛,可惜天不遂人愿。
“啊——”
后院隐隐传来女人的尖叫声。
“妈!”征丸跳起来就朝外面冲。
联想到刚才还在说的龙之介,不会吧?皆川兄弟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然而等三人先后赶过去,发现紫乃夫人好好地站在房间里说话,身边有许多人,就是没有龙之介。
“妈妈?”征丸有点懵,不过最近的特训到底让他找了个合适的借口掩盖自己如此匆忙的真实理由,咳,家丑不可外扬嘛,“妈妈,听说你又病倒了?”
紫乃夫人当然明白自家儿子为何会如此慌张,笑盈盈地安抚:“没关系啦,征丸,我只是稍微有点头晕而已。”
“征丸?”一个身材健硕的中年男人打量着他,神情莫名慈爱,“你已经长这么大啦?”
“啊,呃,抱歉,你是……”
“哈哈,我是你妈妈的朋友,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才五岁呢!”
征丸脚趾扣地,笑容礼貌而不失茫然,他对这个豪爽大笑的大叔完全没有印象诶……
“金田一?七濑?”和树惊喜的声音从征丸背后响起。
少年远远瞧见紫乃夫人平安无事便放下心,趴在哥哥身上喘气,此刻终于缓过劲了,抬头走过来就发现了熟人。
“皆川?”
金田一终于把和树那天发短信说的“栀子村”跟眼前这个栀子村对应起来了,他从剑持大叔那里听到村名还在想呢,原来真的这么巧呀?
一行人互相介绍一番,医生冬木伦太郎还有别的病人等着,背着医疗箱率先告别离开。
“家中忙于家父的丧事,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征丸试探着问,“不知各位来是为了……”
屋里都是自己人,紫乃夫人连忙解释:“他是我因为恐吓信的事请来商谈的剑持先生,还有……”
恐吓信?
皆川兄弟的眼神瞬间犀利,征丸头皮发麻,试图装死。紫乃夫人不曾注意到儿子跟他朋友们的暗流涌动,她转头看着那两个不认识的年轻人,有点迟疑。剑持大叔顺势接过话头:“啊,他们是非常有力的帮手!我觉得他们一定能帮上忙,所以带过来了!”
金田一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外场手!”
七濑美雪下意识捧场:“我是预备队。”
和树积极发言:“那我是、咦?我不是和他们一块来的呀,我是来做客的?”
“噗嗤!”
有人憋不住笑出了声,气氛霎时轻松不少。有母亲与皆川兄弟作保——克彦还认出剑持警部是明智大哥的下属——征丸彻底放下戒心,既然大家都认识,正好也全部没有吃饭,索性吃了晚饭再聊吧。
征丸默默祈祷,到时候克彦哥跟和树就不会那么生气了吧?
嘻嘻,你觉得呢?
巽家的饭点已经过了,另外三位小主人已经用过餐。紫乃母子好不容易有了话语权,为了招待客人,提前命令厨房做两波餐食,各吃各的,倒也自在。酒足饭饱,仆人们训练有素,不必主人额外嘱咐什么。众人移步到会客厅。
“好了,说说恐吓信吧,那是怎么回事?”克彦皱着眉,刚坐下便直接切入重点。
“是这个……”
征丸放弃挣扎,也不再试图隐瞒了,摸出随身携带的信件,拆开摆桌上供大家围观。
“在祭典结束之前,吾将前来取走巽家下任当家的项上人头,吾乃猎头武士是也。”和树念完,深深叹了一口气,心里说不出的失望。
祭典结束,征丸就会正式成为家主,这么精准的时间点,实在太明显了。所谓物是人非,不过如此。
“是……龙之介?”克彦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对吧?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吧?”征丸怒气冲冲,一拳砸在矮桌上,“都是因为这封信,母亲才没有一刻能够安心,最近时常生病。”
紫乃夫人微微叹息,神情愁苦,但金田一依然坚强地问出了那个问题:“龙之介是谁?”
母子俩这才反应过来,请来帮忙的人还什么都不知道呢!紫乃尽量精简地介绍了一家人复杂的关系,以及那份引爆所有矛盾的遗嘱。
“我要杀了你,我要亲手杀了你!”征丸头疼,“族老念完遗嘱后,龙之介喊的这句话我一直记得。那家伙是认真的,至少在他扑过来袭击母亲和我的时候,那股杀气我确确实实感受到了。”
“也就在那之后,我们身边开始出现许多奇怪的事。”紫乃夫人补充。
金田一问:“所以,你们觉得这是龙之介在找麻烦喽?”
“一定是他!”征丸攥紧拳头,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想逼我放弃继承权,把我们从这个家赶出去!要是他死了就好了!”
“诶?”
金田一他们略感惊讶,克彦倒是知道征丸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按住他的肩膀劝:“气话说一说就好了,我们想想办法……”
“居然要杀了征丸,不可原谅!”紫乃夫人咬牙切齿,那是她唯一的孩子,“干脆把龙之介那家伙……”
皆川兄弟与剑持大叔忙着安抚气头上的母子俩,金田一缓缓皱起眉头。
气话?她那表情可不像是气话。
剑持警部试图把话题拉回来:“对了,那份遗书上提到的‘祭典’是?”
“是生首祭典哦?”和树拍着幼时好友的背,友好回答。
“生首祭典!”
可怜的外地人瑟瑟发抖,克彦也拧巴了帅气的脸,无论听多少遍,他果然无法接受这里奇怪的习俗啊。
生首是指刚砍下来的人头,这村子什么毛病,神社叫生首神社,祭典叫生首祭典。外国人可能不太了解,在日本人眼里这是常识,想想有名的稻荷神社就知道了,神社的名字一般是当地地名或信奉的神明当前缀,后面加上“神社”二字就完成了。这里叫栀子村,排除地名,说明当地人供奉的就是刚砍下来的人头(吸氧)。等等,这么一说的话,“栀子”与“无头”这两个词,在日语里的发音十分相近呢……
更恐怖了好吗!
你们村指定有点大病吧?东京人抱团指指点点。
和树还以为小伙伴们对故乡的传统节日感兴趣,热情介绍:“就是村子正在举行的那个祭典啦,还有五天结束哦?超有意思,跟其他地方完全不一样,等你们处理完正事,我们一起去玩吧?”
金田一冷汗都流下了,哈哈,可以想见确实不一样呢……
“和树很有信心啊?”征丸毕竟还是个十八岁的学生,被安慰后,负面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哼哼,金田一超级棒!在七濑的帮助下破获过好多案件呢!比如悲恋湖啦,蜡人城啦……”
“什么,蜡人城杀人事件!居然是他们破解的吗!”征丸惊呼,明显吃了颗定心丸,给好奇询问的母亲介绍这位高中生侦探的赫赫战绩,信心满满,“有金田一先生与七濑小姐在,我们一定能揭穿龙之介的小把戏!”
“剑持,你居然……”紫乃夫人喜极而泣,掩面啜泣。
剑持大叔得意洋洋:“我就说他们一定能帮上忙吧?”
“没有那么夸张啦!”金田一被夸得不好意思,挠挠头傻笑起来,“和树之前也帮了我不少忙呢!”
“嗯嗯!我是名侦探美雪的话,那你就是名侦探和树啦!”少女红着脸附和。
“我有那么好哦?嘿嘿嘿……”
“好啦好啦,等忙完再互相吹捧吧?那个‘猎头武士’又是什么?究竟有什么含义呢?”克彦又好笑又放心,提醒大家先别忙着开香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