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脏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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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周围的人逐渐变得稀少,冬星和苍星就知道情况不对了。
面前一块区域的火已经被他们扑灭了,但除了他们来时留下的一条焦黑的路以外,稍远一些的地方依然被烈焰覆盖着。
正当他们犹豫着是要继续往前走还是撤退的时候,他们来时的路突然被再次燃起的银色烈焰阻断。两人回过头,正看到展星带着几个人站在那道烈焰之前。
很快,展星的人就将他们两人包围了起来。
冬星大致数了一下,一共十个人。
他又环顾了一下四周:
烈焰燃烧的轰鸣声,可以遮盖住大部分的声音;翻滚的浓烟遮天蔽日,有效地阻断了周围的视野。
真是一个绝妙的,排除异己的地点。
冬星连事后的说辞都替他们想好了。
到时候只要告诉人们,他们在这里遭遇了月涟,展星他们合力重伤了她,可惜还是没能阻止她夺走这两个年轻的生命……
族里除了阵星他们以外,基本上也不会有人对这个说法提出异议。而等他俩一死,阵星他们必然也活不了多久了……
非常完美的计划。
冬星甚至有点想在心里给展星鼓鼓掌。
“你们的表情看起来并不意外。”展星笑着点点头,“挺好!这样能节省不少时间……”
苍星看着他:“杀了我们,你准备怎么对付月涟?”
“除了对付剡月那一战之外……”展星摊手,“你们好像也没起到什么作用吧?既然接下来只剩下一个女人了,那有没有你们,又能有多大差别呢?”
冬星笑了笑:“那差别可不是一般的大哦!”
展星也回了他一个笑:“也许吧!但在我看来,这一整晚的战斗,其实有没有你们真的没差多少!包括你们所提供的月食这个信息,实际上有帮到我们什么吗?”
冬星冷哼一声:“没有月食,月辉族就不会走了,你还能有命在这嘚瑟?”
展星的笑容顿时夹杂了些不爽:“……我跟你果然合不来!不管这个信息有没有用,总之你们成功用它多换来了一个月的生命,希望这一个月你们过得足够充实!”
展星这话就算是最后的告别了,身边的人立即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多谢关心,确实非常充实!”冬星笑着把左手手背的星纹展示到他们面前,下一秒,星纹的银白色就转变成了鲜艳的血红色!
【冬星:到底还有没有希望,你给个准话行不行?】
【苍星:希望谈不上,只是有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这是目前我能想到的唯一能破局的办法,但是成功率方面没有任何保障……要赌一把吗?】
【冬星:说说看你的办法吧!要是实在没别的招了,该赌就赌呗!】
苍星看向阁楼里悬挂着的两排黑瓶:“这些血,你全都喝掉!尽全力把血纹练出来!只要你能练成,咱们就能活命!练不成,你、我、阵他们,都得死!”
冬星吞了口唾沫,想了一会儿:“……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不是你,或者……咱俩一起?”
“咱们根本不知道要练出血纹需要多少血,现在咱们就这么点东西了,怎么可能再分给两个人?”苍星说,“而要在咱们两个之间选一个掌握血纹的话,那必然是你!因为到时候要当族长的人是你,没有足够的力量,你族长的位置怎么可能坐得牢?”
冬星震惊地瞪着他:“我什么时候说要当族长了?!”
“领袖,族长,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了!垣星长老……”
“你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苍星打断他,“既然咱们已经选择了这样一条路,就必然要让整个族群彻底改变!现在的情况就是,你要么做这个改变星芒族的人,要么等死!”
冬星瞪着眼睛缓了好久。
【冬星:这还真是……有点刺激啊……你确定这样能行?】
【苍星:当然不确定。】
【冬星:……】
【苍星:想法我已经说了,做不做全看你!】
……
他们在星芒会上顺利将冬星推举成族长之后,冬星就经常神出鬼没,整日不在村里,其实就是跑到了村外没人的地方,不断地喝血和练习,尝试突破血纹。
就像他对展星说的,这一个月他过得非常充实……
终于,在开战前一周左右,他成功掌握了血纹。
但这件事苍星一直要求他保密,哪怕在刚才跟煌月的战斗中,他险些一时冲动冲上去跟煌月拼命,苍星也极力将他拦了下来:
【苍星:你干嘛去!】
【冬星:我去宰了他!】
【苍星:你疯了!你忘了咱们之前怎么说的了?你一个人左右不了战局!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你!绝对不能跟他们正面交手!】
他之前所有的隐忍,都是为了这一刻!为了这一刻……能让展星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
在冬星亮出血纹的瞬间,展星立即变了脸色:“杀了他们!”
然而没等他们动手,一道闪着银光的剑刃却倏然从背后捅穿了展星的心脏!
武星握着星剑一捅到底,凑到展星耳边:“小展啊……这些年,你但凡叫过我一声‘武星哥’,都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
说完他将剑刃一横,从左侧横切出来,将展星的左臂砍飞了出去。
展星在倒地之前,就已经没了气息。
“你们是不是觉得垣星长老死了,族里就该有你们一席之地了?”苍星平静地看着惶然无措的其余八个人,“实话告诉你们,垣星长老在打算任命冬星做族长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会有人不服了!所以早就在你们这些会用血纹的人当中安排了一些人,为的就是当有人胆敢公然质疑他对冬星的任命时,能够替他予以制裁!”
说到这,他忽然话锋一转:“我不知道你们当中有多少人跟武星哥一样,是为了在这一刻挺身而出保护冬星族长才假意迎合展星的……”
他这话一出,另外八个人立即面面相觑。
“不过这不重要!因为我现在也不知道除了飞星哥和武星哥以外,垣星长老还任命过谁,也或许他给你们所有人都下达过这样的任命?”
如果只有一个武星的话,或许还不足以让这里的人太过忌惮,但再加上一个飞星就完全不一样了。飞星拥有自己的小团体,再加上他之前就明确表示过他是站在冬星这边的,这更是进一步印证了苍星的话。
所以苍星这会儿就只是很随意地在他们身上扫视了一圈,就已经让他们几个草木皆兵了,仿佛下一秒身边的人就会突然从自己背后捅上一刀。
武星很适时地在这时候凑到冬星身边:“族长!那这些人……”
八个人中立即有一个人惶恐地单膝跪了下去:“族长!我,我也是!我也是受到了垣星长老的任命,这才跟着展星的!我没有要害你的意思!真的!”
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一个人的松动,往往就像是在堤坝上猛地凿开了一道口子……
当人们一个接一个跪下去的时候,还站着的人也就逐渐失去了坚持下去的理由。
冬星看着单膝跪在自己周围的八个人,冷笑一声:“现在展星已经死了,我姑且可以当你们是受到了他的鼓动,一时鬼迷心窍。但是你们记住!既然垣星长老亲自任命了我来当这个族长,那谁跟我过不去,就是跟他老人家过不去!下次再有人煽动你们干这种蠢事的时候,希望你们能先掂量清楚,你们要找的究竟是谁的麻烦!”
“是……族长……”八人心有余悸地回应着。
“抓紧时间灭火!等会儿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是!族长!”
八人散去之后,苍星看向武星:“谢了,武星哥!”
武星摇了摇头:“是我谢谢你!”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展星,“我这辈子都没这么痛快过!”
苍星笑着在他肩上拍了拍,武星也笑了起来:“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
他笑完一扭头,忙又补了一句:“哦!还有你,族长大人!”
冬星故意板了一张不高兴的脸,但没过多一会儿就没忍住笑了出来。
苍星跟武星也跟着一块笑了半天,直到武星被飘来的烟气熏得直咳嗽,他们才停下来。
“你先跟着一块去把火灭了吧!我们回去一趟,跟阵星他们报个平安。”
武星听了苍星的吩咐,离开去灭火了。
苍星跟冬星将围在来路上的火焰灭掉,开始慢悠悠地往回走。
“这就是你最开始瞒着我的原因?”冬星问,“你是怕你跟武星密谋杀掉展星的事我接受不了?”
“也不算吧!咱们都已经做了这么多事了,还有什么事是接受不了的……”苍星顿了一下,“我只是……不想让你去碰这些脏活。”
冬星沉默地走了一阵:“咱们都已经做了这么多事了,就算不碰这些脏活,我又能干净到哪去呢?”
这回换苍星沉默了。
又走了一段路之后,苍星问:“你怪我把你带上这样一条路吗?”
“想过要怪你来着,但后来发现,我没资格……你、阵、耀、望望,你们几个都还活着。我求的就是这些,而这些全都是你帮我实现的,我有什么资格去怪你?再说你之前又不是没给过我选择的机会,说到底是我自己选的路……”
苍星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话说到这,也确实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
谁的路不是自己选的呢,又有什么资格去怪别人?
来时的路上到处都是熄火后冒着黑烟的树木,两人往回找了好久才看到阵星他们。
虽然到处都是乌烟瘴气,大部分人也都被烟熏得灰头土脸,但他们三个凑在一起,旁边还有三个人看护着,在这种所有人都分头进行着灭火行动的时候算是非常显眼了。
阵星三人之前看着他俩越走越远,飞星却带人将他们三人拦在了这里,他们立即就知道情况不对。可他们向飞星问了半天,就只从他嘴里得到“这些都是族长的安排”这一个信息。所以这会儿看到两人回来,虽然悬着的心放下了一些,但心里还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一个解释。
不过没等他们冲上去问东问西,飞星已经先一步迎了上去:“结束了?”
苍星点点头,递给他一串兽骨做成的手环。
这是他从展星手腕上取下来的。
【你刚才自己说的,展星是你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弟弟!之所以这么多年你们的事都没个了断,八成也是因为你自己狠不下这个心吧?所以我得先问清楚你心里的那条线在哪,我可不希望解决完一个麻烦之后又惹上另一个!】
【飞星认真地思考了很久,最后缓缓摇头:我心里……没有线。】
【……确定?】
【又是很长时间的沉默,飞星再次点了点头:确定。】
虽然当时飞星明确表示了苍星如果想要杀掉展星可以不用顾忌他,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有时候很难说得清。
尤其是当时飞星给出这个回应花了太长的时间。在苍星看来,这更像是飞星为了给他一个回应而逼自己说出的答案。
毕竟他们之间曾有过那么深厚的感情,当展星真的因此而死去的时候,没人知道飞星会不会为此而感到后悔。
所以苍星才自作主张地从展星身上取了个随身的物件带回来,至于需不需要,那就是飞星自己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