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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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没等无比震惊的冬星问出口，苍星已经回过头将沾着鲜血的刀刃横在了他脖子上：“你刚才冲她道歉是什么意思？”
“我……”
苍星气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我跟没跟你说过，山上发生的一切不能再让任何人知道？！你想害死我们吗！”他用力推了冬星一把，将星纹化出的刀收了起来。
“什……怎么就害死我们了？你干嘛要……”
苍星心累地做了个深呼吸：“我们现在做的这一切靠的是什么？靠的是把月辉族编造成坏人！罪无可恕的坏人！你懂不懂！你向她道歉，凛星或许不会多想，但如果他把这件事告诉展星了呢？展星一旦查明了事情的真相，很可能会借题发挥！说都是因为咱们两个的挑唆，导致他们错杀了好人，让全族人一起犯下了弥天大错！到时候他随随便便就能弄死咱们俩你知不知道！”
“……”冬星艰难地整理着已经混乱不堪的思绪，“那……那你也不能……”
苍星气笑了，指着地上凛星的尸体：“就因为是他我才能这么处理！要是换了望望他们在这，你让我怎么办！！！”
最后一句他喊得声嘶力竭，喊完之后依然被气得喘息不止。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一会儿之后，他压着声音：“你给我听好了！别再跟我说什么你过不去心里那一关！那一关早在一个月前你决定要走这条路的时候就该迈过去了！”他两手抓着冬星的头强迫他跟自己对视，“我们现在已经在战场上了！你没机会再犯错了！！从现在开始，你的每一个失误都有可能会让我们所有人跟着陪葬你明白吗？！”
说的是啊……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难不成还想做个干干净净的好人吗？
恩将仇报也好，屠戮结盟的友族也罢……这份罪孽，就是他为了复兴族群而必然要承担的代价。
看着倒在脚下的月荷的尸体，听着山林间不时响起的哀嚎声，冬星终于清醒地意识到，他犯下的罪，早就已经洗不清了……
这辈子都不可能洗清了。
既然如此……何必还妄想着做什么好人呢？
过了一会儿，冬星忽然问：“你刚才跟月荷说，只要她告诉你祈月的计划，你就可以留下她全族人的命……是在骗她？”
“不然呢？就算我同意，你觉得咱们族里的其他人能同意吗？”苍星扭头看了看凛星的尸体，讽刺地笑了，“我杀的第一个人居然不是月辉族而是自己人……呵……”他指了指冬星，“这个人是因为你死的，你记住了！”
冬星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我知道……”
苍星扭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在冬星胳膊上拍了拍：“赶紧走吧！别再耽误时间了！”
冬星睁开眼睛，不再去看躺在地上的两具尸体。两人往回走了没几步，远处三个疲惫不堪的身影渐渐赶到了他们面前。
“你们……也太，太能跑了……”阵星累得差点直接趴到地上去。
耀星看到冬星胸前的鲜血猛咽唾沫，好让自己能尽快开口说话：“你……没事吧？那两个人……什么情况？死……死了吗？”
这次没等苍星开口，冬星先一步回答：“我没事！这是月辉族的血。他俩同归于尽了……”他上前揽过他们三人往回走，“别看了！抓紧上山吧！你们怎么来这么慢？不是让你们跟紧我吗？”
阵星叹息一声：“望望体力跟不上，跑到一半跑不动了，我们又不可能把他一人扔在那……没跟丢就不错了！”
“准确地说是跟丢了之后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耀星翻了个白眼。
望星低着头：“对不起……”
冬星心里一阵后怕，他跟苍星光顾着追月荷了，根本没顾上身后的情况。要是他们三个在半路上出点什么事，他绝对会后悔一辈子的！
【我们现在已经在战场上了！你没机会再犯错了！！】
苍星说的一点没错，他不能再犯错了！
“没事……没事就好……”冬星两手分别搭在望星和阵星的肩上，自言自语似的念叨，“没事就好……”
在他们离开一段时间之后，那两具尸体旁边忽然凭空出现了一个人。
赤月低着头沉默地站在那里，看着月荷胸前那骇人的血窟窿，双手不自觉地紧攥成了拳头。
直到山林深处再次传来惨叫，他才从震怒中回过神来，俯身从月荷怀中取走了一块月石。他将那块浸了血的月石紧紧攥在手里，最后低头看了一眼月荷，闪身传送回了月牙陵。
月牙陵前的月光广场上已经聚满了他的族人，他径直穿过人群，走到煌月面前，将手里沾满血迹的月石狠狠摔在了脚边的草地上。
在那片草地上，这样带血的月石，已经是第八块了。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这就是你让我们忍耐的后果！”
“赤月！”祈月连忙在一旁呵斥，“不得无礼！”
“我一共给出去十块石头！！就带回来两个人！！！”赤月红着眼眶吼了回去，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悲伤而剧烈地喘息着。
旁边的月涟跟月遥分别移开了视线，剡月则是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不让我们带人杀回去？”赤月质问煌月，“为什么我们要逃？！”
煌月低头迎着他的目光：“咱们的人在这片土地上流的血已经够多了……”
“这是什么狗屁理由？！”
“赤月！”
剡月厉声呵斥，但煌月很快抬手示意他无妨，继续对赤月说：“你现在还不是族长，很多事情或许你现在还理解不了……不过，相信以后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周围人渐渐听出了煌月话中隐含的意思，纷纷投来了讶异的目光。但煌月并没有回应这些饱含询问的目光，而是看向祈月：“人都到齐了吗？”
“除了没能回来的……都到了。”祈月说。
“等一下……”赤月向周围扫了一圈，“枫月呢？他跟我分头出去找人了，是不是还没回来？他……”
祈月淡淡地说：“他被星芒族抓住了。”
“……抓住了？”赤月没太理解，星芒族不是见人就杀吗，抓住是……也被杀了的意思？
“刚刚回来的虹月说，枫月为了救他，被星芒族砍断右手抓了起来。”祈月说，“他们大概……是准备把他当成人质吧！”
“我去带他回来！”
赤月刚要动身，煌月一手按在他肩上，用一个不容辩驳的眼神制止了他。
煌月越过他，从怀中取出一块由红黄蓝绿四色构成的石头，举在手中展示给众族人：“这元素石，是我有幸从极大师那里得到的一件宝物！有了它，我便可以施展原本只有极大师才能使用的魔法，比如……他将自己传送到我们这个世界的魔法！接下来，我就将用它，把大家传送到另一个世界！”
“枫月还在他们手里！你要把他……”赤月喊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他刚说的是“大家”，而不是“我们”，顿了一下，“等会儿……你，你自己不走？”
煌月没有回应他，而是继续扬声对众族人说：“那将是一个未知的世界！但我相信，你们一定可以在赤月族长的带领下克服所有困难，在那里，续写下月辉族新的篇章！”
赤月完全懵了：“什……什么？喂！你什么意思？”
煌月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带着些许笑意：“我之前已经跟其他几位长老谈过了。只要我留下，剡月就哪也不会去。而月涟……”
月涟勾起一个凶狠的笑：“我早就想亲手宰几个帝星家的崽子了！难得他们送上门来，我怎么能走？”
祈月跟着说：“我也有必须要留下来的理由！”
“只有月遥同意带领族人去新的世界安家，但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肯接手族长的位置……”煌月说着看向月遥。
“饶了我吧！”月遥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这么麻烦的事我绝对做不来……”
煌月无奈地笑笑：“所以新族长就只能是你了！”
“可……可我也没答应要当这个族长啊！而且……”赤月脑子里一团乱，“而且你到底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把我们都扔到其他世界去，自己好在这里杀个痛快？你想都别想！我……我也要留下来！”
煌月笑了笑，什么也没说，转身回到之前的草地，将那些带血的月石捡起来，用自己洁白的衣袖将上边的血渍挨个擦干净，然后将它们交还到了赤月手里：“你的能力，将会是大家在新世界遇到危险时最有力的保障，所以枫月的事，就交给我们吧！替我，照顾好大家！”
“可我……”
煌月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微笑着退后了一步。
赤月这才发现煌月手中的元素石已经散发出了光芒，那淡紫色的微光，跟自己脚下将月光广场彻底包围的光芒如出一辙。而煌月退后的那一步，刚好退出了光芒的边界……
当他再次抬头看向煌月的时候，只看到煌月那张温和的笑脸一闪而过，世界顷刻间如崩塌了一般开始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瞬息万变，就连时间和空间的界限都渐渐变得模糊而混乱……
等到周围的景物终于不再变幻的时候，整个世界仿佛失去了色彩，只剩下一片冰冷寂静的灰暗。
赤月有想过或许是因为这个新世界也正值夜晚，但毕竟他们是有着极强夜视能力的月辉族，在他看来，与其说这个世界是由于黑夜而陷入灰暗，不如说灰暗……
或许就是这个世界本来的样子。
“赤月！看天上！”
回身看到月遥和其他族人都在身边，这让赤月安心不少，然而当他按照月遥所说抬起头的时候，心却猛地沉了下去。
这个世界的天空，什么都没有。
没有太阳，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甚至没有天空之海……
什么都没有……
没有月亮，他们的月纹就没法发挥作用，这就意味着他们施展魔法的能力会彻底消失！
【你的能力，将会是大家在新世界遇到危险时最有力的保障。替我，照顾好大家！】
这下……他要怎么替煌月照顾好大家？
这……这到底是哪？！
作为一个族中公认的天才，在迄今为止的三百多年里他几乎从没遇到过什么挫折和打击，然而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恐惧却逐渐填满了他的整个内心。
而将这份恐惧彻底推到顶点的，无异是从前方不远处的一片虚无中忽然传来的一声沙哑的问候：
“欢迎来到……影界。”
等月光广场的人群随着光芒退散而消失之后，祈月好奇地问：“煌月大人，刚才那个传送法阵的颜色……好像变了一下？”
剡月应和：“我也看到了，人被传送走之前，法阵有一瞬间变成了黑色！”
祈月微蹙着眉：“这个传送魔法……本来就是这样的吗？”
煌月缓缓摇头：“不清楚……但我确实是按照极大师所讲的方式施放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对……”
“那就别瞎操心了！就算赤月靠不住，那边不是还有小遥遥吗！”月涟不耐烦地化出两把弯刃，“快走吧！客人都上门这么久了，别让人等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