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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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芒族的居住方式与星原人大致相同，都是在平原地带搭建起一处处房屋。而栖居在月陵山上的月辉族，并没有搭建房屋的场地和条件。
于是他们选择将月陵山的一处山体直接挖掉一半，剩下的一半修筑成如月牙一般的弧形，再于那月牙形的山体上逐层开凿出房屋和走廊。
这便是月辉族的居所，月牙陵。
一个个黑洞洞的石穴，沿着一层层弧形的走廊紧密地排布着。如果有人从高空往下俯瞰，大概会说月牙陵就像是个被挖掉了一半的蜂窝。
而在这个月牙状的“蜂窝”前方，是一片极为宽广空旷的月光广场。这片足够开阔平坦的空间，保证了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月光可以在不受任何遮挡的情况下照拂整座月牙陵。而且月牙陵的整座山体上，也被他们施加了跟月灵殿类似的魔法。每到夜晚，充盈洁白的月光就会在整个居住区的墙壁上跃动游走，为住在其中的族人带去宁静与祥和。
相比起炽热耀眼的阳光，月辉族更偏爱柔和恬淡的月光，气候方面也是喜冷怕热。这种依山开辟出的石穴，即便是在炎热的季节也足够凉爽，刚好能够满足他们的需要。
等到白天太阳升起时，只要将门一关，就能让整个房间彻底隔绝光线。这样一来，便能让习惯昼伏夜出的他们不被阳光打扰，安心休息。
这天早上，日头已经高高挂起，祈月正准备关门休息，就看到枫月快步赶了过来：“祈月大人！”
“什么事？”
枫月看到他这么平淡的反应，反问：“您没听到动静吗？”
“……什么动静？”
“今天一早，一大群星芒族人聚在瞻星台，嚷嚷着要上山为长老们报仇！那阵仗，不少族人在山上都听到了！”
祈月皱起眉头：“现在还在闹吗？”
“没有，已经被展星他们拦下，劝住了！”枫月说，“当时月遥大人和赤月大人也都听到动静赶到了两族的分界线附近，好在最后没出什么事。我们是一直等到他们散了才回来的！我来找您，就是跟您汇报一下这个事，您看……？”
祈月沉思了一会儿，轻叹一声：“既然没出什么事，就先别掺和了……还是按我之前说的，让大家都做好准备吧！”
“是！”枫月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后来展星在跟枫月对接族人的猎食行程时，枫月问到了这件事，但展星只是很无奈地表示那天回去之后，族人并没有接受他们的说辞，所以才会有这样一出闹剧。不过既然事态没有进一步恶化，枫月也就没有再多问。
这件事，就这样暂时平息了下来。
在这之后，苍星又让展星隔三差五找那么一小拨人去瞻星台附近闹上一闹。毕竟这样的结果，让族里所有人都接受肯定是需要时间的。如果全族人这么快就心平气和地接受了，难免会让月辉族起疑。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这些小插曲之外，总体来说过得还算平静。
展星和他手下的任星宁星正式接手了三位已故长老的位置，上要阳奉阴违地与月辉族进行对接，下要细致入微地对全族人进行训练，忙得不可开交。
反倒是冬星这个族长清闲得成天出去浪，每天一大早就离开村子，什么时候回来也没人知道，村里成天见不到他的人影。
向苍星询问他的下落，得到的回答永远是一问三不知，再问苍星就会反问一句：“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是啊，能有什么事呢？
现在族里一切大小事务全都是三位新上任的长老在负责，还真没有什么事是非得由他这个没有实权的族长来解决的。
而对于苍星而言，这样平静的日子，反倒是最难熬的。
因为他们村子表面的平静之下酝酿着怎样的风暴，他再清楚不过。所以他总是忍不住想，月辉族这段时间的风平浪静，又究竟意味着什么？
月辉族是真的被他们的这些伎俩糊弄住了？还是说……他们也在打着自己的某种算盘？
对于这种乾坤一掷的战斗而言，凡事都把最坏的情况考虑清楚绝对不会错。
如果月辉族没有被骗到，那他们现在又是在谋划些什么呢……
苍星想不出来，而现在的情况又不允许他再冒险上山去做多余的试探了。
他讨厌未知，可偏偏眼下的这份未知他又没有办法得出答案，所以日子才格外难熬。更别提他还要一天天应付阵星等人的盘问……
其他人来询问冬星的去向，他一两句就能打发走，但阵星他们三个人可没有这么好应付。冬星失踪的前几天，他还可以用不知道糊弄一下，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阵星等人的情绪也变得越来越难以安抚。
到最后，苍星自己都不得不玩起了“失踪”，见到阵星三人就躲。可躲了没几天，他又不敢躲了。
因为他发现阵星他们找不到他和冬星，干脆直接找到展星那去了。
族长没影了，可不得问长老吗……
虽然他早就跟展星那边打过招呼了，但展星这段时间本来就忙得跟陀螺一样，万一哪天展星一个不耐烦，把他们之间的事都捅给阵星他们，到时候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好在本来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熬过了大半。终于在决战的前一周，冬星出现了，苍星这才如释重负。
五个人再次齐聚，是在冬星家里。
“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我们在想什么？”耀星坐在冬星对面隔着桌子看着他，话语里难得没有气愤的情绪。
冬星也不知道他是这段时间变得沉稳了，还是对自己已经失望到生不起气来了。
“想什么？”冬星平静地问。
耀星没回话，坐在他旁边的阵星情绪很低沉：“你一直不露面，苍也一直不肯正面说你在哪。我们还以为……你跟星澜一样，提前染上了血涌，瞒着我们偷偷上山了……”
看着他们一个个苦大仇深的表情，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冬星忍不住轻笑：“能不能念我点好？我可才刚当上族长！怎么不得先威风一段时间？”
“那你倒是露面耍个威风啊！”阵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个年纪就当上族长，族里多少人不服你？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你说你要真出点什么事，我们连是谁干的都不知道！你偏偏还在这个时候玩失踪，连我们都瞒着！”
“冬，你今天给我们撂句实话……”耀星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你是不是当上族长眼界高了，不想再跟我们这些人当兄弟了？”
“怎么可能……”
“那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们？！”耀星高声质问，“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为什么不跟我们说清楚？是觉得我们帮不上忙，还是压根看不上我们？”
“我……”
耀星抢在前边用手指着他：“别说什么你怕连累我们这种屁话！我们要是怕连累的人，早他妈不操心你这破事了！”
耀星喘着气，看得出被气得够呛。
冬星看着他那副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动容地长叹一声：“有你们这帮兄弟，我冬星这辈子也算值了！”
耀星不屑地“嗤”了一声：“光他妈会说这些虚了吧唧的……”
“冬……”阵星语重心长地说，“这段时间，我们从苍这威逼利诱了这么久，一个字都没套出来，我们大概也想明白了，你们不说肯定是有你们不说的理由……反正在我看来，人没事比什么都强！你们不想说的，我们也就不再一个劲追问了……”
冬星感激地冲他点了点头。
阵星接着说：“但是今天既然逮着你了，你就无论如何得给我们透个底！我大概能猜到你们两个什么都不说，是怕我们担心。但现在你们也看到了，这些天我们几个的心可一天也没踏实下来过！要是你们真的不想让我们担心，那就做点能让我们踏实的事！”
冬星还是那副随意的样子：“那我做什么能让你们踏实？”
阵星说：“至少玩失踪肯定不能！”
“没几天了！”冬星笑着摇摇头，“不玩失踪了！”
“你能不能别再嬉皮笑脸的了？我们现在是在跟你开玩笑吗？”耀星强忍着不爽。
冬星笑着回应：“我也没跟你们开玩笑！”
“你他妈……！”耀星起身想扑过去揍他，阵星连忙把他拉住。
冬星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我不会再玩失踪了！但同时，我可能也没法说出什么能让你们踏实下来的话……从我当上族长，不……应该说从我下山以来，我就没踏实过！过两天就要跟月辉族开战了，而这件事就是我这个族长带头挑起来的！我现在跟你们说，我在这一战中肯定能幸存下来……你们敢信吗？”他摇摇头，哼笑一声，“我他妈自己都不信！”
望星顿时担心地站了起来：“冬星……”
冬星在他肩上拍了拍：“但是你们放心！无论是赢是输，我一定把你们保下来！”
说完他一个转身，准备就那么潇洒地离开，结果走出去没两步就被耀星一声咒骂给止住了：“我去你妈的吧！我们用你保啊？啊？！你他妈不逞英雄能死是不是？”
耀星绕过桌子，三两步走到被骂懵了的冬星面前：“我问你，你是不是没有心啊？”他边说边在冬星脑袋上狠狠戳了戳，“你这脑子里是不是就光想着你自己慷慨赴死，然后名留青史的英雄事迹了？哦！你是成英雄了，我们呢？！你要是真的为我们出点什么事，你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
“我……”
“回头你他妈要是真死了呢？你准备让我们带着愧疚活一辈子吗？！”
“……”
看着被吼傻了的冬星，耀星最后补了一句“傻b”，就近坐到了之前冬星的位置上。
阵星无奈地走过来，在冬星胳膊上拍了拍：“冬，你得明白，不是只有你能为我们豁出命去的！你现在这样……真的让兄弟们挺伤心的！”
冬星看了眼坐在一旁的苍星，看他的样子显然还不准备插嘴，冬星只好无奈地把视线挪回眼前的阵星身上：“那请你们告诉我，换了你们，又会怎么做呢？明知道每走一步都可能掉脑袋，你们会选择把其他人一起拽上吗？”
这回换其他人没话说了。
隔了一会儿，阵星勉强开口：“那……那至少你可以告诉我们……”
“告诉你们了你们会不管吗？！你自己说！”
“……”
又是一阵沉默，阵星不甘心地再次开口：“就……真没有一点我们能帮得上的吗？现在闹成这样，我们真觉得……特别无力……”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我真的没有不把你们当兄弟！只是这个事它现在就砸到我头上了！我相信换了你们肯定也会做跟我一样的事！”冬星认真地盯着阵星的眼睛，“如果！我真的能保住你们几个，那无论如何我都要去做你明白吗？更何况又不是说我就一定会死！”
他又扭头看向耀星：“至于到时候你们愧不愧疚的……那都得等你们先有命活下来再说了！”
说完他转身走出门，愣了一会儿又走了回来：“不对啊……这是我家！”
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