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失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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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了我不是什么‘大人’……”在祈月面前被人称作“大人”让枫月很是无奈，“说来惭愧，我跟他虽然曾互为彼此的挚友，可自从他当上长老之后，我们在许多事情的看法上就逐渐产生了分歧，我越来越看不懂他……”他苦笑一声，“就拿贫血症这件事来说，我到现在依然无法理解他所做的这一切……可能不身处在那个位置上，就是没办法做到真正的理解吧！”
他停顿了一下，严肃认真地说：“整个月辉族，可能我是最能跟你们感同身受的人。我也由衷地愿意相信他这么做一定有他自己的苦衷，可是他的行为已经严重危害到了两族人未来的生计，所以这样的结果，也确实是没有办法！”
展星叹息着点头，看上去很是头疼：“看来……我们还是得好好想想回去要怎么跟族人交代的问题……”
枫月不解：“我们不是已经将事情的缘由都说明了吗？你们回去复述一遍……”
展星无奈摇头打断了他：“像这样的事，苍星他们说了没人信，我们回去再说一遍，就有人信了吗？”他长叹一声，“不愿意相信的事，换了谁来讲效果都差不多的。即便我们回去这样说一遍，他们听后真的表示接受了，那也不过是大家愿意赏我们这三位长老几分薄面而已！要说真正的相信和接受……”他再次摇了摇头。
枫月表情凝重地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而如果他们心中始终无法认可这件事的处理结果……那就必然会影响到我们两族人未来的关系。”
祈月这时忽然插话：“说到这里……这两天枫月向我提起，他曾在山上望见瞻星台一带被贵族用结界围了起来？而且似乎早晚都出现了一次？”
枫月点头：“对！昨天的早晚各有一次，而且今天早上又有一次！可以请问一下，你们那是在做什么吗？”
任星和宁星顿时看向展星，展星不慌不忙地轻笑着：“哦，那个是……”
苍星接过话头：“他们怕我跟冬星是受到了你们的威胁才不说实话的，所以用结界将周围全都封闭了起来，说这样我们就不用担心被你们听到和看到了，让我们放心大胆地说‘实话’……”
展星笑着附和着：“事实证明，这个结界确实很有必要，因为昨晚的讨论大家确实……言辞有些激烈……”
“哦……”枫月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展星的表情变化，“那昨天和今天早上呢？”
“都是类似的情况，只不过昨晚赶上三位已故长老的追悼会，全族人都在，所以吵得也就格外厉害……”展星也有些无奈，“出了这样的事，当时又只有这两个孩子在场，他们给出的解释又那么粗糙潦草……大伙也确实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才会一遍遍地盘问他们两个。”
枫月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来的路上，我们已经听这小子诉了一路的委屈了！”展星笑着在苍星肩上拍了拍，“这些天也确实是难为他们两个了……”
祈月看向苍星：“冬星还好吗？”
苍星犹豫了一会儿，想说“还好”，但开口之前还是收了声，摇了摇头：“不可能好吧……星澜是他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亲人了，而且还是他妹妹……”
祈月惋惜地点了点头：“之前他在山上被剡月打伤的事，我们一直很愧疚。煌月族长自罚禁闭之前还特地交代过，要我们想办法做一些补偿。虽然……他未必还愿意见到我们，但还是麻烦你给他带个话，日后他如果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好。”苍星点头。
之后他们又随意聊了几句两族之间的关系问题，展星一行人便离开了。
枫月将四人带到了山腰附近一处人工修建的石台，这石台只有中央立着一个熄灭的火把，周围什么都没有。
“以后无论是要告知你们族人的猎食行程，还是有任何其他事情要和我们沟通，都可以到这里来。只要用星火点燃这个火把，我就会尽快赶来见你们！”
枫月交代完，目送四人下山后，立刻回去找到了祈月。
听到脚步声，祈月望着凉亭外的月色，头都不回地问：“你怎么看？”
枫月犹豫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实话说……没看出什么问题。”
“我也是。”祈月叹息一声，回身坐下来才把话说完，“没看出什么大问题……”
枫月蹙眉：“……您的意思是？”
“我问你，今天来了几个长老？”
“……三个啊！”
祈月缓缓摇头：“我只看到了一个！”
“……展星？”
祈月点头，轻叹道：“垣星在族里，不也差不多是这样的情况？”
枫月顿时眉头紧皱：“那……”
“你别总这么急！”祈月无奈笑笑，“我不过就是随口说说，说不定人家就只是一个民心所向的青年领袖而已呢？我说这些的意思，是希望你在今后跟他的接触中，适当地把把关，别再让他走上垣星的老路了！”
“好！”枫月回应完，又问，“那……既然没什么大问题，祈月大人又在苦恼什么呢？”
祈月沉默了许久，扭头望向悬挂在天边的那轮明月：“就是因为看不出什么大问题，心里才更踏实不下来……”
下山路上，枫月的身影彻底从他们视线中消失之后，任星猛地松了口气，在苍星肩上一拍：“都怪你……”
“闭嘴！”
苍星迅速压低声音严肃地打断了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山下走着。
山上毕竟还是月辉族的地盘，难保附近没有他们的耳目。展星三人立即会意，噤了声，一路上再也没说过话。
直到抵达瞻星台，苍星才紧锁眉头回过身看着他们三人：“你们刚才接受得太快了！”
三人面面相觑，任星莫名地问：“……那不接受还能怎么办？在人家地盘上闹一通？然后被人家收拾一顿赶回来？”
“你们就算是真的闹上一通！被揍一顿扔下来都比现在这样强！他们杀了咱们的长老！三个！！你们上门去要说法，人家跟你们讲一通道理你们就接受了？我拜托你们能不能动动脑子？道理不是这个时候讲的！死的可是咱们的人！昨天晚上腾星叔差点带人杀上山去，你们都忘了吗？那才是你们刚才该有的反应！可你们倒好！一点脾气没有！一个个比那帮月辉族还淡定！你们的立场呢？！”
苍星气得原地来回打转，展星听他这么一说也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跟着皱起了眉头。
另外两位“长老”被这么一通数落，脸上都有些挂不住，宁星皱着眉：“你如果希望我们这么做，上山之前为什么不提前说？”
任星连忙帮腔：“就是啊！早不说，这会儿发起脾气来了……”
“我哪能想到你们连这点事都想不明白？！”苍星简直要被展星这两个“得力”助手气死了，他无视掉这两个人直接看向展星，“我告诉你！这个祈月绝不比咱们两个笨！今天这个事他十有八九能看出问题来！”
展星抱着胳膊，用鼻子叹息一声，无言以对。
看到展星都没话说了，任星也察觉到是他们把事情搞砸了，态度缓和了不少：“我觉得……我们今天的表现也没有那么大破绽吧？既然能被选为长老，沉着稳重不是应该的吗？”
苍星心累地看着他：“你今天是没听到吗？那个枫月是垣星长老的好友！他们都打了几百年的交道了！垣星长老这些年给咱们灌输了多少仇视月辉族的思想，你当他不知道吗？在这样的背景下他们突然杀了咱们三个长老，族里怎么可能会有人能冷静得下来？！族里所有人现在该有的反应，应该是无论他们说什么，都认定他们在栽赃几位长老！他们说是垣星长老指派星澜闹出的贫血症，你们就信？你们甚至都不质疑一下这件事有没有可能是他们自己人弄出来的，然后栽赃给一个咱们族里无辜的女孩，三位长老上山去讨公道结果被他们灭口了？”
苍星疲惫地蹲在地上，懊丧地垂着头：“你们知不知道，你们今天表现得这么冷静，这么‘沉着稳重’！但凡有点脑子的人一想就能想到，贫血症是垣星长老一手弄出来的这件事，你们早！就！知！道！”说最后几个字时他咬牙切齿地用手指一下一下戳着地面，“你们知道贫血症是垣星长老弄出来的，那你们能不知道血纹吗？你们既然知道血纹，那你们有没有可能会用呢？还用我再继续说下去吗？！”
任星和宁星被他说得瞠目结舌，早就没了声音。展星跟苍星打交道到现在，也是第一次看到他像这样被气到失了方寸。
现在苍星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展星自然明白，如果祈月真的想到了苍星说的这些事，那么他们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有可能功亏一篑！
就因为他们今晚的失误。
展星做了个深呼吸：“事已至此，说再多抱怨的话都无济于事了！依你对他们的了解，你觉得接下来他们会怎么做？”
正在气头上的苍星猛然站起身，莫名奇妙地摊手：“我对他们很了解吗？！我怎么可能知道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做？！你会不会太看得起我了？真觉得你们捅出什么窟窿我都能想办法给补上？”
展星耐着性子劝解：“气话就少说两句吧！抓紧一起想想对策才是正经的！”
苍星转身看向别处，叹息一声陷入了沉思。
趁着两人都沉默的时候，宁星忽然插话：“与其等他们察觉出问题，做好防备……不如我们主动出击呢？”
任星问：“你是说不等下个月，直接动手？”
“没戏！要送死你们自己去！”苍星头都没回。
两人讨了个没趣，顿时撇撇嘴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展星忽然开口：“你说……咱们就顺着任星刚才的思路走怎么样？既然已经这样了，那我们三个，不如就把这‘沉着稳重的长老’做到底！”
苍星大概猜到了他的意思，回过身：“详细说说？”
“明天安排人在瞻星台闹一场，做出大家没有买我们账的样子，让他们摆出要冲上山去的架势，把声势尽可能闹大，确保山上的月辉族能注意到……”
苍星顺着他的思路继续说：“然后你们三位‘沉着稳重’的长老，就负责拦住和劝说那帮‘冲动’的人，以此来表明族里大部分人的态度依然是不接受这个事实的，而你们三位确实只是相对于大部分人更加理智而已？”
展星点头：“没错！既然现在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不如将错就错！”
苍星沉默了一会儿，展星说的也确实是个办法。不管怎么样，既然今天他们在山上没闹起来，那就总得有人替他们闹一场才行。不然族里出了这种事，这么轻易就被平息下来，太说不过去了……
虽然短短几次碰面苍星就已经确定祈月绝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但他现在确实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在没路可走的时候，放手去搏一个可能性永远好过坐以待毙。
再次想起老东西的这句话，苍星心中还是会感慨。
“那就……先这样安排吧！”他点点头，“正好贫血症的事还没有跟族里说过，明天就告诉他们，月辉族把贫血症的事扣到了星澜头上，垣星长老他们就是因为这个事才上山去找他们理论的！这样说应该能激起相当一部分人的情绪，但一定记得提前跟他们说好，是演戏！别真的跟月辉族起什么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