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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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们最热衷的抓血雉结束之后，就是年轻人们最期待的星纹对战了。
在星芒族中，对星纹的掌控力是衡量实力的绝对标杆，对星纹的控制力越强，通过星纹能做到的事情就越多。
从最基本的人人必会的“遗忘咒”到凭空点燃银白色火焰的“星火”，再到冬星最拿手的“星锁”等等……族中的年轻人无论男女，都喜欢在星纹对战中通过炫耀自己的星纹技巧来博取异性的关注。所以虽说是对战，但参赛者们的目标往往并不在于打败对手，而在于如何“华丽地”打败对手。现在甚至有不少年轻人认为炫技的过程比胜负更加重要。
“哎，望望！这么好的机会，你还不快上去露一手？”耀星向望星挑了挑眉。
星澜一早就被村里的孩子们拉走坐到孩子堆那边去了，跟他们离的比较远，所以耀星和阵星这会儿笑得都很放肆。
望星冲耀星攥了攥拳头，耀星更来劲了：“哎呦！望望都敢冲我挥拳头了！爱情的力量真伟大啊！哈哈哈——！”
阵星在旁边都笑翻了，连苍星都忍不住跟着乐了。
虽然在这样欢快的氛围当中，到处都是高声的呼喊，耀星的玩笑估计没几个人会在意，但望星还是担心会被人听到。可他自己又劝不住耀星，只好向旁边发呆的冬星求助：“冬星！你看他们！不是都说好了不再提这事了吗！”
冬星回过神来，冲耀星和阵星扬了扬下巴：“你俩想耍就自己上去耍！看别人耍有什么意思？”
耀星耸耸肩，跟旁边的阵星说：“又来了！”
阵星在耀星肩上拍了拍：“人家是一家人，咱们不跟他们争！”
望星虽然不服气，但又找不到反驳的话，只好转而看向夹在他们中间的苍星。
苍星笑着将两只手举到胸前：“我中立！”
冬星这会儿也没什么心情跟他们斗嘴：“要耍就赶紧去，去晚了可没机会了！”
“切！耍就耍！走着！”耀星在阵星肩上碰了一下，两人一起向场地中央走了过去。
参与星纹对战并不一定要有心仪的异性，年轻人争强好胜的心气同样会促使他们争先恐后的参与进来。
更何况对于男生而言，炫技根本不需要理由。
像耀星和阵星这样亲密的玩伴，找个有人在旁边欢呼呐喊的场合相互切磋一下，也是非常不错的体验。
斗嘴归斗嘴，看着耀星和阵星在场地中央将星纹运用得行云流水，技惊四座的时候，望星还是会忍不住艳羡：“他们真厉害……”
望星看得直出神，冬星在旁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要不……咱俩上去打一场？我给你放放水什么的……”
望星立马皱起眉头：“不要！”隔了一会儿，望星扭过头来严肃地看着他，“我现在确实打不过你们，但不代表我永远都打不过你们！等我变得足够强了，我会来找你们的！”
说完之后他转身走开了一段距离，发现没其他地方可去，但是再走回来又有些尴尬，只好就那样跟冬星隔着一段距离，继续看场地中央的对战，并且执拗地不肯再看冬星一眼。
冬星向苍星摊手做了个莫名其妙地表情，苍星叹了口气，走过来搭着他的肩，低声说：“望望是乖，不是傻！他也有自尊心的，而且还挺强。”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啊！我就是想帮他在星澜面前……”
苍星在他肩上拍了拍打断了他：“你下次说这种话之前，先想象一下别人如果这么跟你说，你自己能不能接受。”
冬星非常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那我会觉得，这兄弟很仗义啊！交得值！”
苍星无语：“当我没说……”
望星盯着场上的战斗看了一会儿，目光不自觉地开始往场边的看台瞟去。几个在之前的比赛中抓到了血雉的孩子正在争先恐后地把自己的血雉递到星澜跟前，星澜在孩子们的簇拥下笑得一脸无奈。
望星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忽然星澜像是跟他有了心灵感应似的，毫无预兆地扭头向他这边看过来，准确地捕捉到了他的目光。
在婉拒了一个孩子递过来的血雉之后，星澜冲望星摆出了一个无可奈何地笑，还冲他挥了挥手。
望星赶紧也笑着向她挥了挥手，没想到手刚抬起来，一只胳膊就搂在了他脖子上，跟着他一起向星澜那边挥起了手。
“哎！她真是永远都那么招小孩子喜欢！换我我可受不了！”
冬星的这声感叹把望星的兴奋浇灭了大半，等望星再向星澜那边看过去的时候，星澜已经不再看他，转过头去应付身边的孩子了。
在孩子们百般撒泼打滚之下，星澜最后还是收下了一只血雉。
望星盯着她抱在怀里的血雉看了一会儿，忽然问了一句：“冬星，你说……蔬菜是什么味道的？”
“嗯？”冬星扭头看着他，“什么东西？”
“蔬菜。星原人吃的东西。”望星偏过头看着他，“我爸爸还在的时候，每次从星原回来，都会跟我讲点星原的事。我听他说，星原人的进食习惯非常麻烦，不光每天都要吃，而且还要分成三次来吃！”
冬星嗤笑：“怎么可能！咱们一个月猎食一次我都嫌多呢！他们怎么可能每天都吃？还一天三次！那他们的时间岂不是都用来吃东西了？”
“我爸爸不会骗我的！”望星认真地说，“他还说星原人不光会吃肉，还会吃一种叫‘蔬菜’的草！”
“吃草？”望星那一本正经的模样让冬星憋笑憋得很辛苦。
“是啊！我后来还跑去星光平原摘银霜草尝了一下，一点也不好吃！可能只有叫‘蔬菜’的草才好吃吧……”望星有些遗憾地低着头，“但蔬菜应该只有星原才有……”
冬星非常不屑：“草能好吃到哪去？你别忘了，他们可是跟野兽一样会把水喝进嘴里的！”他说着就感到一阵反胃，“咦~那种专门拿来洗澡和洗衣服的东西，亏他们能喝得下去！”
在星芒会上，人们用来取乐的方式有很多，但绝对不包括饮食这一项。
星芒族人唯一的食物就是血液，除了每月一次的必要猎食之外，他们并不需要任何形式的进食。在他们看来，进食更像是一道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做的繁琐的形式，所以他们并不会在这件事上花费太多的精力。
阵星和耀星的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而望星却还在对蔬菜的味道耿耿于怀，冬星忍不住在他头上扒拉了一下：“真那么想知道，等你能去星原的时候自己尝尝不就好了？”
“你是明年就成年了，我可还差四年呢！”望星说。
“那就……再等四年？”冬星托着下巴想了想，“四年好像是有点久哈……”
在旁边听到现在的苍星终于听不下去了：“等明年咱们能去星原了，给他带点回来不就行了？”
冬星和望星顿时醍醐灌顶：“对哦！”
一片喝彩声响起，冬星没伸着脖子去看，但多半是阵星和耀星的战斗结束了。
过了没一会儿，耀星的声音比他们的身影先一步透过人群传了过来：“刚才也就是我最后一招还没练熟，要不然绝对给你干趴下！”
“得了吧你！那我的‘星焰阵’要是再熟练一点，你都扛不到用最后一招呢！”
“你的‘星焰阵’要是真练到那么厉害我就不硬扛了啊！我有的是办法躲开……”
刚刚在场上火力全开疯狂互殴的两个人，下了场之后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一路热火朝天地辩论着回到了看台。
苍星和望星很快加入了他们的讨论，冬星跟着听了一会儿，下意识地向星环长老那边看了一眼，结果又一次看到星澜的身影跟星环长老重叠在了一起。
他甩了甩头，再看过去才发现，原来是星澜来到了星环长老身边，正在跟她聊着什么。
从星澜的表情看，她们聊得似乎并不是什么开心的话题。虽然可能的话题有很多，但冬星还是忍不住猜测，她们谈话的内容八成……
跟血涌有关。
星环长老由于血涌的缘故，明天就要被送上山去，而星澜在一周前又刚刚出现了血涌的症状。
星澜这时候跑去跟星环长老攀谈，除了聊血涌，还能聊什么呢……
星澜她现在……会不会很害怕？
一定会吧……
她现在是不是正在向星环长老诉说她的恐惧？
那她为什么选择去跟长老说，而不是跟他说？是因为他这个当哥哥的……太靠不住了吗？
苍星注意到他的表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了然，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别想太多。”说完在他肩上拍了拍，不露痕迹地回身加入到了阵星他们的闲聊当中，完全没有让其他人注意到冬星的情绪。
苍星真的很会照顾人，总是很稳重，很……可靠。
如果自己能像苍星这样，或者星澜如果是苍星的妹妹，那这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就像他曾经无数次地设想过，如果帝星大人还活着会怎么样？如果没有血涌，他们星芒族又会是怎样的？
这些注定得不到答案的“如果”，就像是那些镶嵌在天空之海中的失色的星辰，那样繁杂，却又每一颗都遥不可及。
“仰望吧，歌唱吧\/星星的孩子啊\/用星火点燃希望\/将空海都照亮\/终会迎着那星光\/找到回家的方向\/迷途的孩子啊\/请你不要再悲伤……”
孩子们忽然齐声唱起了这首歌谣，渐渐地周围的人也都跟着哼唱起来，直到后来全场的人都跟着一起放声歌唱。
“烦恼啊，忘却吧\/星星的孩子啊\/在群星的怀抱中\/甜蜜地酣睡吧\/愿那无忧的梦乡\/永远陪在你身旁\/那未知的前方\/终将被星光照亮……”
冬星在这片祥和的歌声中独自沉默着，他的身边仿佛笼着一层看不见的薄纱，将他与周围的人群完全阻隔开来。他明明就身处在人群之中，那些欢声笑语听起来却那么远，远到他怎么也碰触不到……
第二天一早，星环长老就被送上了月陵山。
以美貌出名的星环长老从年轻时起就非常受欢迎，如今在血涌的影响下虽然早已芳华不再，但听说送行的队伍依然十分壮观，听说另外两位长老还亲自将她送到了月陵山深处。
没错，都是听说。
星澜没有去送行，因为冬星说什么都不让她去。
阵星他们几个当天虽然都没什么事可做，但却都心照不宣地各自待在了家里，谁都没有去。
倒也不是觉得晦气，只是单纯觉得一旦去了，他们的脑海中一定会忍不住冒出将星澜送走的画面。
明明之前他们已经送走过无数的族人，其中不乏他们的亲朋好友，甚至是至亲的父亲、母亲、哥哥、姐姐……这些他们都或多或少经历过。
可这一次，他们却都有些没办法面对这件事。
或许是因为曾经他们送走的全都是比自己年长的人，这和送走比他们都要年幼的星澜，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过去的一周里，冬星虽然心急，但他多少还是抱着些侥幸，觉得还有时间，毕竟血涌从发作到陨落平均都是在半年左右。
可星环长老这一走，他立刻就有了迫在眉睫的危机感。不论他愿不愿意面对，星澜的生命都已经开始倒计时了，这次是星环长老的最后一个星芒会，没人能保证下次会不会轮到星澜。
他已经没有侥幸的余地了，他不能拿星澜的命开玩笑。
必须尽快找到解决血涌的办法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