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堆积在信箱的明信片(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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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8日澳洲凌晨,他给她打电话,电话在响,但她不接。

他想,她初见苏越,心情或激动或悲伤,所以才会不想接他电话,或是不愿接他电话吧!

不接,就不接吧!

周毅说校方会处分她,问他是想打电话跟校方说情。

出了这种事情,唐瑛会不出面?

唐家有人出面比他出面要好,若他出面,不摆明了他是她丈夫?

他倒是无所谓,她知道后又该怎么想?

再一次说他言而无信,好不容易有所缓和的关系再一次濒临冰点?

想必,她也不希望他知道这件事,若他插手校方处分,她岂不难堪?

这事,他全当不知,更加没有过问的打算。

至于处分……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做错事,接受一点教训也是应该的,否则难长记性。

傅寒声是这么想的,却在轻风微排的凌晨,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

国内10月7日深夜,萧潇走进宿舍楼,宿管老师正在喝水,见她回来,看了她一眼。

就又低头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萧潇宿舍在三楼,楼道里装着感应灯,叫一声,灯也就亮了。

她没叫,扶着楼梯旁的边角墙壁一步步地往上走。

在c市,包括唐瑛和傅寒声在内,几乎没有人知道萧潇有夜盲症。

如果沿途路灯昏暗,她十有八九会视物不清,寸步难行。

以前在南京,如果是夜间行走,她多是会和萧慕雨一起出门,可眼下牵着她走路的那个人已经离开了,凡事她只能靠自己。

楼层之间的窗户里,隐隐透进来几缕月光。

各间宿舍里,女生之间的嬉闹和交谈声一波波地传过来,凸显楼道空风,犹如灵观最深处的疲和累,寂寞地清醒着。

“亮——”

一道女声在上个楼梯口响起,顿时灯光亮了,几个女孩子有说有笑地走下楼梯。

看到萧潇,目光悉数落在了她的身上,悄声议论着,萧潇没看她们,自顾上了楼。

萧潇回到宿舍,本已躺下的张婧立马坐起了身;谢雯刚弯腰倒了一杯水;黄宛之坐在书桌前写东西,听到开门声,转身看着她。

她们都在看她。

萧潇被罗立军叫到办公室训话的时候,张婧她们回到宿舍私下议论过。

并且一致误会了萧潇和苏越之间的关系。

只有爱情才能让萧潇那般失常,变得不像原来的她。

演讲台上,她们只看到抱着苏越失声痛哭的萧潇,却无法听到萧潇究竟对苏越说了些什么。

但她那么伤心,定是和苏越脱不了干系。

她们好奇,却也知道有些事此刻问出口无疑是伤口撒盐。

更何况同是舍友,有远比“好奇”更让她们担心的所在,比如黄宛之问:“罗院长怎么说?”

“等通知。〞萧潇走到书桌前坐下,原本是要查阅课题资料的,翻了两页之后,

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于是合上相关资料,靠着椅子不语。

她这么沉默,倒让张婧她们开始往坏处想了。

“没事的,萧潇。〞张婧下床,把自己的椅子搬到萧潇书桌旁,撑着脸安慰她:

“我大二那年,和同宿舍一姑娘打架,当时惊动了系主任,打架性质可比这恶劣多了。

系主任当时也只是口头警告,又罚我写了一份检查,事情也就过去了。学校就是这样,雷声大雨点小,不怕啊。”

“还真是没想到,我们宿舍竟出了一位女中豪杰。”

谢雯在一旁打趣张婧,却给萧潇倒了一杯水,劝解道:

“喝完水,早点洗漱睡觉,兵来将挡,水来士掩,现在是事儿,等再过一两个月,也就不叫事儿了。〞

黄宛之沉默片刻,分析了一下现状,看着几人正色道:

“要不明天我们一起去找罗院长,再好好跟他求求情。

记过毕竟不光彩,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们金融院校负责人。

这事他不能置身事外,任由校方做决定,听之任之。”

萧潇看着她们,那是一张张青春洋溢的面庞。

同宿舍,张婧热情,谢雯温善,黄宛之内敛。

萧潇来到c大,和她们相识一场,仿佛早已被生活写进了情节里,包括c大礼堂初遇苏越。

好在这里是c大,虽然意外总是不期而至,但它毕竟还是给予了她很多温暖……

10月c大,金融系萧潇和建筑系苏越狠狠地出了一次名。

有关于两人的帖子在c大校网广为流传着,各种爱恨版本层出不穷。

好事竟专门跑到金融系和建筑系围观两人,偷偷拍下照片回到贴吧里继续上图盖楼。

10月9日.有关于萧潇的处罚下来了,她将要负责金融院系10月到12月末,

为时三个月所有大型演讲场所日常卫生保洁 (垃圾清扫、地面卫生、黑板干净和条幅备换等)。

校方对处罚解释简洁明了:事出有因,内情可酌。

此事只在校网通报了一天,深夜十二点就被撤换了处分通知。

处分决定是邢涛告诉萧潇的,邢涛说:

“回头我带你专门去谢谢罗院长,要不是他一直为你说情,校方地不可能做出这么轻的处罚。

小老头平时脾气不太好,但遇到正事,还是很爱护学生的。

那日天空蓝得没有一丝杂质,苏越去金融系找萧潇,被萧潇同学一阵莫名起哄。

后来被一女孩追上,那女孩上下打量丁一眼苏越,方才笑道:

“我叫谢雯,萧潇舍友,她这会儿在图书馆查资料,喏——”她指了指具体方向,“前面转个弯就是。”

“谢谢。”

苏越转身欲走,却被谢雯唤停:“苏越——”

谢雯认真道:“你可别欺负我们家萧潇。”

阳光下,男子笑容无奈,又是一个误会他们关系的人。

这种事情,不解释了,越解释越乱。

苏越想要在图书馆找到萧潇并不难,礼堂事件促使他和萧潇一夜之间成名c大。

苏越不是金融系学生,但此番突然出现在金融系图书馆里,所为何来,明眼人都知道。

有男生热情走过时,特意朝苏越指了指图书馆一角,苏越抬眸望去,然后一眼就看到了萧潇。

她穿着宽松的棉质白衬衫,牛仔裤,很简单的学院风装扮,她的衣着似是一直以舒适简单为主。

萧潇察觉异常,是缘于周遭突然响起了一阵善意的起哄声,眸光微移就看到了苏越。

不远处苏越朝萧潇点了点头,萧潇收起发愣的情绪,稳了心神。

示意苏越在外面等她,随后她收拾书籍起身离开图书馆。

这天下午,阳光很温暖,林荫大道树叶葱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苏越和萧潇并肩走着,周围人来人往,看到两人均是露齿一-笑。

那笑,不深究了。

萧潇低头走路不看他,却慢慢开口道:“那天晚上的事情真的很抱歉,建筑系处分你了吗?”

“没有。”苏越侧眸看她,见她眉眼沉静,走路的时候似是满腹心事,他多看了两眼。

方才开口道:“听院长说,你把事情承担了下来。”

“原本就是我的错。”萧潇声音低了几分,地面上影子依偎,她的身体竟是忽冷忽热,血液仿佛逆着流。

她不能见这个人,不能见……

“抱歉,我还有事,我……”

她急欲找借口离开,却被他握住了手腕,他也急:“等等——”

他取出一个信封递给她,她低头去看,却被他制止:“回去再看。”

…………

南方10月气候温润,c大学生每天穿着t恤依旧热汗淋漓,秋天早已来临,却好像怎么也走不进c市的心里去。

萧潇把信封夹在书本里离开,沿途校园情侣走过,本是再简单不过的小细节,却在一瞬间迸发出很多往日回忆。

一个人,如果一味沉溺在回忆里度日,是不是很可悲?

她刚才见到的是苏越,但她满心满眼全都是一个叫萧慕雨的男子。

她冷静理智,她铁石心肠,她不苟言笑。

但她知道,慕雨也知道,她在他面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每次看到他,她的心里都会统放出一朵花。

想到他,她会笑;再往深处想,她会哭。

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别人看她:“这人怎么像疯子?”

哭哭笑笑,怎不是疯子?

萧慕雨走后,她曾多次幻想过,只要他还活着,就算她和他此生不见也不打紧。

那天看《憨豆先生》,憨豆爱车停在路上,被坦克碾烂了,她看着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过,

但憨豆就是这样,前一秒他还在为爱车的命运感到悲伤。

后一秒却能淡定地把车锁拆下来,似是忘了所有的忧愁,笑着去奔赴隔日天明。

萧潇开始明白:世事无常,哪怕她用全部的力气来爱他,却也不足以支撑他和她度完余生。

2007年10月9日下午,一个叫苏越的男孩子,他的出现,他的呼吸,他的微笑,能够在刹那间封住她所有的语言。

看到他,她的心口会疼,总会想起慕雨生前眉眼,多么残忍。

走出一段距离,萧潇回头看苏越,没想到他还在原地站着,离得那么远,她看不清他的模样,却能清晰勾勒出他的面容。

她笑了,眼晴却湿了,但她的步伐却比之前走得更稳了,她又混淆了两人的眉眼,本不该,本不该。

他在她身后,却早已不是“他”。

——慕雨,我被他迷了眼睛,你莫怪。

晚上回到宿舍,黄宛之和张婧正在拌嘴,谢雯开口问萧潇:“苏越有没有去找你?”

萧潇点头。

“听说他是一位美国华商,今年夏天因为国内外有合作项目,他才来到了c大。”

听谢雯提起苏越,张婧也不跟黄宛之拌嘴了,坐在床上看萧潇,好奇道:“萧潇,你们在此之前真的不认识吗?”

“不认识。”萧潇低头摆弄着手机,她在发短信。

“那你怎么……”说这话的人是谢雯,她们终究还是问了。

但因摸不准萧潇那天的状况,所以只问了前半句,后半句大概是问她为什么会情绪崩溃吧?

“礼堂那次,是我和他初见。”萧潇沉默了一下,声音隐晦得听不出情绪,“他……长得很像我一位亲人。”

张婧等人面面相觑,都是聪明人,不管苏越有多像萧潇的亲人,她们都不该再继续问下去。

她那晚那么失常,应是伤痛过往,还是少提为好。

几人另寻了一个话题,便把有关苏越这个话题给岔开了。

从9月1日开学至今,似是一种习惯,萧潇每天晚上都要给傅寒声发条平安短信。

其实她入学c大,对唐家人不构成任何威胁,想必也不会有人为难她。

但发短信是她之前答应傅寒声的,只能每天坚持下去。

10月7日晚,傅寒声给她打电话,她不接,自此他没有再给她打过一通电话。

更不曾回复短信,今夜也是如此。

英文短信发出去了,对方没有回音。

兴许在忙,兴许……

萧潇瑶摇头,天马行空地乱猜测,实在是不像往日的那个她。

苏越给她的信封里装着一张照片,背景竟是凤凰喷泉广场。

那天她恍惚看到了慕雨,原米不是幻觉,而是和慕雨容貌相似的苏越。

照片后除了“苏越”两个字,还有一组数宇:是苏越的手机号。

她把那张照片放在了枕头边,反复地看,反复地做比较,一颗心却是越来越平静。

慕雨的字和她的字几乎是一样的,写名字偏龙飞凤舞,但苏越……他写出来的字和他们不同,完全不同。

寂静的夜,萧潇聆听舍友们浅淡的呼吸声,她在夜深人静的c大。

暂时忘记了苏越带给她的冲击,忘记了慕雨带给她的悲份。

只隐隐告诫自己:她的失常,皆缘于自欺欺人的内心。

当初在澳洲,萧潇回国之前,傅寒声告诉她:“最返一星期,我就回去。”

公事耽搁,傅寒声的行程一拖再拖,一趟澳洲之行,傅寒声在那里足足逗留了二十多天。

等萧潇从温月华那里获知他回国,已是10月下旬了。

那天是10月20日,周六。

傅宅客厅,温月华对萧潇说:“履善昨晚打电话,说他近期会回来,这事他跟你说了吗?”

“说了。”

萧潇在撒谎,说不出心里那一刻是什么感受。

温月华又怎知,从10月7日到10月20日,傅寒声便不曾再联系过萧潇……

在这十几天时问里,萧潇和黎世荣私下见了一面。

黎世荣拿出一份资料递给萧潇,里面装着苏越从小到大获取的荣誉和相关朋友圈。

宁波赫然在列,萧潇无意识皱眉,这才想起宁波曾多次请傅寒声见一见他的好朋友Sawyer,傅寒声可曾见过苏越?

那个人对她调查至深,又怎会不知慕雨和苏越的相似度?

萧潇抿唇不语,过了好半晌,她让黎世荣继续调查下去,容貌相似倒也算了,怎会连年龄也一样?

巧合太多,萧潇难免疑心重重。

在这十几天时间里,邢涛带萧潇去见罗立军,之前萧潇违反校规。

若不是罗立军说情,萧潇会受到什么处分还真是难说,所以萧潇前来感谢罗立军也是应该的。

邢涛身为导师,也实在是不容易,阿谀奉承,非一般的好口才。

萧潇觉得自己没有插话的必要了,任他拍罗立军的马屁,只站在一旁不作声。

罗立车也不吱声,他刚要端起他的大茶缸,邢涛已有眼力见儿地提着暖瓶。

往那只大茶缸里续了热水,再然后笑眯眯地送到罗立军面前:“烫,您慢点喝。”

这邢涛若是生活在大清朝,怕是会与和珅成为莫逆之交。

罗立军端着茶缸,吹了吹在杯口上方飘浮的热气,然后喝了一小口茶。

他看着萧潇,第一次正眼打量他的院校学生。

这个女孩有一张很素净的面孔,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眉宇间的神态和靖轩确实有些相似。

她是靖轩的孩子啊!

罗立车心里叹息一声,竟生出无限怅然和遗憾,对邢涛和萧潇摆手道:

“回去吧,以后做事三思,身为院系学姐,要为下面的学弟和学妹们做好表率。”

在这十几天时间里,傅寒声给萧潇邮寄回国的明信片堆积在信箱里。

那日佣人清理信箱,意外看到十几张明信片,竟然全是署名给萧潇,佣人汗都出来了。

那信箱,山水居上下几乎就没人用过,每次傅先生看报。

都是专人取报纸放在餐桌上,所以那信箱在山水居等同于摆设,谁承想……傅先生那人怎这股心血来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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