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身风雨,她从南京来(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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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城出口附近停着一辆车。
傅寒声今日回国,萧潇心知和他见面避不掉,但这么快就见面却是出乎她的意料。
周毅打开主驾驶车门,上前接过萧潇的行李,语气缓和:“先上车吧!”
萧潇看了一眼那辆车,车窗闭合,她看不到车里的人。
半个小时前,她离开唐家自知有人跟踪,如近几个月在南京,时常有人暗中帮她处理医院琐事一般。
所以,当她在老城被电动车撞伤,周毅几分钟之后出现在老城出口,萧潇并不意外。
傅寒声比她想象中还要神通广大。
萧潇上了车。
傅寒声在工作,膝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身旁空位有些乱,堆放着好几份文件。
萧潇在靠车门位置落座。
车内很静,飘浮着淡淡的烟草味,来自他;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来自她。
那股血腥味,周毅在前座开车都闻到了,更何况傅寒声。
周毅透过后视镜看傅寒声,他仍在处理公务,却极其轻微地皱着眉。
车行数分钟,萧潇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唐瑛打来的,挂断不接。
这时,傅寒声终于从屏幕上抬起头来,开口问她:“去医院?”
萧潇摇头,这辈子都不想再进医院了。
傅寒声也不勉强,过了一个十字路口,对c市街道了如指掌的他,眉眼不抬:“前面药店停车。”
这话是说给周毅听的。
周毅停车,买药的工作居然落在了他的身上。
周毅离开后,傅寒声合上电脑,察觉萧潇在看他,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深沉,如谜似雾。
“你坐,我出去买包烟。”开门下车前,他把笔记本搁在车座上,却不小心蹭掉了两份文件。
萧潇一人坐在车内,僵了几秒钟,方才弯腰拾起文件,并顺手整理起座上文件。
文件下覆盖着一个金属物,萧潇拿起来看,那是一只黑色金属烟盒,里面空空如也。
难怪他要出去买烟了。
萧潇把烟盒放在一旁,心里想着,对于傅寒声来说,香烟是他的命吧?
周毅回到车里,虽疑惑老板不在,却也没多说什么,把药品袋交给萧潇:“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如果伤到骨头就麻烦了。”
“只是擦伤。”萧潇接过药袋,跟周毅道了谢,
担心医用酒精刺鼻,或是处理伤口弄脏后座,便打开车门下了车。
酒精冲刷着膝盖和腿上的血迹,萧潇倒抽一口凉气。
为了方便站立,单手摸索着去扶车身,却跌进一具胸膛里。
转脸,傅寒声。
“三伏天晒太阳,不热?”声音低沉有淡淡的烟味拂过萧潇鼻息。
萧潇解释:“会弄脏你的车。”
落在她肩上的手指很烫,不像她,手脚常年冰凉。
他沉默,扶着她,情绪难窥。
买烟回来,他的手里多了一个袋子,扶萧潇上车时,随手搁在了一旁。
在外面还好,回到车里,血腥味和酒精味掺杂在一起。
萧潇只觉得恶心,胃里空绞着, 她已经接连三餐没进食了。
偏偏这时候,傅寒声在帮她上药。
他的手指修长好看,棉球上蘸了医用酒精,给萧潇擦拭伤口时有些不知轻重,
周毅坐在前座看着都觉得疼,更何况是萧潇了。
萧潇是真的疼,双手撑着椅座,面孔煞白。
帮人上药,傅寒声很有可能是第一次,萧潇不能抱怨,若是抱怨,倒有些不知好歹了。
她这么想着时,傅寒声经验不足,有好几次棉球都直接压在了她的伤口上……
“傅先生,还是我来吧!”萧潇颇为客气。
傅寒声蹙了一下眉:“处理伤口,你并不见得比我专业。”把棉球丢进医药袋里,似是放弃帮萧潇上药了。
萧潇膝盖只是磕伤,虽说流血多了一些,但她自认没那么矫情。
有些痛,忍忍也就过去了,但傅寒声却叫来了药店员工,萧潇处境被动,似乎只能接受。
药店员工帮萧潇包扎伤口的时候有些慌,一来是天气热,二来……傅寒声双臂环胸站在车门旁,低头垂眸,似是在研究药店员工的包扎步骤。
就像他之前说的,c市正值三伏天,但他的眼眸却比烈日更加灼人。
没有人可以在他近似“侵略”的目光下保持心境平和,纵使是萧潇,也开始觉得那目光太过肆无忌惮了。
和傅寒声见面次数不多,自从初夏签了协议,截至目前两人已有将近四个月没有见面,甚至不曾通过电话。
对于这个男人,萧潇了解不多,却深知他就像是遮蔽锋芒的狮虎。
假寐时一派祥和,却也可以在瞬间攻其不备,毫不留情地咬断他人咽喉。。
这样一个男人,在事业上掠夺成性。
他要唐氏,萧潇不奇怪,所以就算他为了她手中10%的股权,试图用温情引诱她沦陷,她也不该感到奇怪。
萧潇又跑神了,连药店员工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当然她更不曾知道,傅寒声看着她的目光有多深沉漆黑。
砰!车门关闭,有人坐在了她的身旁。
萧潇回神,正要跟傅寒声道谢,却因他的动作受了惊。
这个在她看来太过危险的男人,弯腰握住了她的脚踝。
萧潇挣了一下,却被他握得更紧了。
“别动。”他说。
萧潇倒也不是乖乖听傅寒声的话,她是蒙了,眼睁睁看着傅寒声脱掉她的鞋子。
露出沾着血迹的足踝,再然后白皙的右足落在了他的手掌心。
刹那间,萧潇羞愤交加。
这一天的盛夏午后,像极了那年盛夏,校园被绿树和群花装点,透着简单与清冽,执意欢欣。
教室门口,萧慕雨背着书包接她回家,走了几分钟,他叫停了她:“鞋带松了。”
他在人来人往的林荫大道上蹲下身体帮她系鞋带。
那天她双脚沉重,竟觉得迈不开步子,只记得少年抬头看她时,
道路两旁的梧桐树揉碎在了她的眼睛里,爬满她情感世界的窗,就那么不责任地绿了很多年。
后来……后来盛夏还是盛夏,当初绿意盎然早已剥落消失,宛如深秋残光,泛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人世沧桑。
萧潇不喜欢别人碰她的脚,哪怕这个男人即将成为她的丈夫。
傅寒声举止轻薄吗?不,没有人会想到“轻薄”两个字,他握着萧潇的脚,用湿纸巾帮她擦掉了鲜血……
终于知道他买烟回来,为什么会提着一个袋子了。
袋子里装着一只鞋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双黑色平底鞋。
萧潇再如何无动于衷,这时候也难免有了触动。
同样受触动的还有周毅,开车的时候微微皱眉。
他跟随傅先生那么多年,何曾见他对哪个女人这般纡尊降贵过?
周毅眼中的这份纡尊降贵,萧潇显然有些吃不消。
车内尤其安静,也只能选择无声了。
傅寒声手指力道并不重,甚至可以说很轻,但萧潇知道,她若躲避他的动作,强势如他一定会在下一秒毫不犹豫地收紧力道。
他在帮她穿鞋,因为低着头,萧潇捕捉不到他的眼神,只觉得被他触碰过的双脚仿佛被车外烈日灼烤过,她别开了脸,胃更难受了。
“鞋码合适吗?”把那双染血迹的帆布鞋装进鞋盒里,他坐直身体时看了她一眼。
“合适。”
这双鞋出奇地合适,鞋底柔软,穿着也舒服,至于鞋码……
就连她的鞋码,也被他调查得一清二楚。
萧潇不喜欢这种感觉,仿佛被人窥视殆尽,但她没表现出来,傅寒声擦手的时候,她对傅寒声说:“傅先生,我欠您一声谢谢。”
纸巾被傅寒声抛进后座纸篓里,他又抽出一张纸巾不紧不慢地擦拭着,声音低沉:“打算一直叫我傅先生?”
萧潇愣了一下,看着傅寒声的侧脸,没有说话。
此时,傅寒声转头看着她,因为即将出口的话,冷峻的五官终于有了缓和的迹象。
他开腔:“你口中的傅先生,他的名字叫傅寒声。”
萧潇看着他嘴角的那抹笑,抹杀“迷人”二字,一个富商在商界杀伐沉浮经年,举手投足间难免会散发着城府和强势。
她在这一刻无比肯定:这个男人控制欲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