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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出悲与痛的真相(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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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临近黄昏时,萧潇曾去医院里探望过苏越,见苏越养父母都在。

她找余锋问明了苏越的身体状况,之后悄然离开了。

萧潇辗转另一家医院看望温月华。

温月华生病,她总该来的。

想必萧潇的事情惊动了傅安笛,所以不仅傅安笛从美国飞回来,就连宁波也在病房里。

他们本说着话,听到有人敲门进来,紧接着看到萧潇,全都眼眸一闪,止了话。

萧潇走近,看着傅安笛唤了声:“姑姑。”

傅安笛不看她,只沉重地点了点头。

萧潇又看着宁波,笑了笑:“波子。”

“小嫂子。〞宁波看着萧潇,嘴角有笑,但眼睛却是红通通一片。

那些照片宁波都看到了,傅安笛气得浑身直发抖。

临出国前,宁承恩脱不开身,因为担心,不停地提醒他:

“帮我看着你妈,你舅妈家的家务事,提醒你妈不要瞎掺和。”

有关于那些照片,宁波不明内幕,但他坚信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萧潇和苏越不是这种人。

是的,都知道有内幕!

但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是过不去那道坎,所以气氛变了。

萧潇走到床边,看着靠坐在床头闭目不语的温月华,哑着声唤她:“妈,身体好些了吗?”

温月华心里难受,把脸别到一旁不作声。

昔日婆媳亲如母女,再见竟是隔阂漠然,萧潇知道婆媳关系再难恢复往日。

想要让温月华重新接纳她,怕是比登天还要难。

萧潇沉默了一阵,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柜上,只轻声道:“妈,您平时多喝水,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

该走了,继续留在这里,她怕老太太看到她堵心,病情会加重。

“小嫂子——”

病房外,宁波叫住萧潇:“我舅妈家族传统观念很重,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你别放在心上。”

萧潇点头,她理解,真的理解。

若她有儿媳如此,并不见得会做得比温月华温和。

“我哥病得挺严重的。〞宁波抿着嘴角,“小嫂子,你去看看我哥吧!”

傅寒声处理完方之涵一事,本该直接去医院看病,但萧潇处分事情一出,看病这事无疑就耽搁了。

校方下达处分决定是在“方之涵报复事件”曝光之前,所以有关于是否收回处分决定,还需再商议。

没有商议出结果之前,实在是不方便见唐瑛,或是傅寒声,但傅寒声亲自打电话过来,只能无奈赴约。

夜里,楽府包间,满满一桌菜,校方共计五人,再加上傅寒声和周毅,却没人有心思动筷子。

“我太太是因我遭人算计,她受了委屈,学校不能……”傅寒声动了情绪,话音未收已是咳嗽剧烈。

“咳咳——”

这样的咳嗽声,他咳了将近一天,但都没有此刻严重,他一声接一声地咳着。

似乎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一般。

“傅董,您别急,快先喝点水。”

校领导也急了,连忙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

周毅抚着傅寒声的背,又是一阵搅人心肠的咳嗽声道出,伴随着几人的惊呼和抽气声。

有位校领导手中的水杯啪的一声砸落在了地面上。

“傅董,什么都不说了,我们去医院。”周毅急得脸色发白。

鲜红的血液被傅寒声咳出,所有人都吓坏了。

那个无坚不摧的商界霸主,在这一刻颓废到了极点,俊雅的面容毫无血色,看得众人心惊不已。

送医后,这事没敢告诉老太太,傅寒声重感冒咳血。

好在不是肺炎和支气管扩张,而是咽部小血管扩张导致咳嗽震动破裂出血。

周毅找到康弘,让他在消炎药里加入镇静催眠药:“傅董接连三天没有睡过觉,再不入睡,他不疯,我都快疯了。”

傅寒声心里燃烧着一把滔天怒火,这把火烧得太旺,以至于打乱了他的作息日常……

萧潇去病房看望傅寒声时,他睡着了,他原就筋疲力尽,再加上消炎药里加了镇静催眠药,所以入睡速度可想而知。

此时生病的傅寒声,是最脆弱的时候,想必任何一个人都能击倒他。

萧潇知道,他会这样,全都是拜她所赐。

周毅跟她说话,两眼泛红,于是萧潇知道他今天见过方之涵,方之涵差一点就死在他的手里。

萧潇眼睛发热,有液体几欲夺眶而出。

“太太,发生这种事,几乎人人都在唏嘘感叹傅寒声风光一世。

到头来却被老婆戴了一 顶人尽皆知的绿帽子,那是怎样一种羞辱?

其实傅先生心里很苦,一直尝试着挽救您的声誉……”

周毅站在一旁,有些事并不瞒萧潇,“您不肯说那人是谁,先生已经派人去查了,预计这两天就会有线索。

傅先生是什么性子,我多少了解一些,他若是找到算计您的那个人,后果不敢想象。

方之涵就是前车之鉴。”

周毅的意思,萧潇懂,都不愿傅寒声知道那个人是谁。

他是一个戾气太重的人,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他以前都做过哪些让周毅胆战心惊的事,萧潇不知道,但她曾亲眼看到过他动手揍人。

程远只是羞辱了她一下,推了她一下,就被他揍进了医院,更何况是徐书赫。

周毅离开病房后,萧潇没有握着傅寒声的手,泪眼蒙眬地看着他,她倒了一杯热水捧在手里。

手心未处理的伤口剧烈地疼,她不理会,坐在椅子上只默默地看着他。

萧潇的手冰凉无比,水杯暖了一会儿,热量回流,连带眼睛也被暖湿了。

“我们是夫妻,可你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一次呢?

纵使我和苏越有过亲密之举,但我和他并没有发生关系。

其实我知道,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无法忍受别人碰我,哪怕是碰一下你都受不了。”

萧潇抿着唇,勉强撑起神智,“我拖累你的名声,让你成为别人的笑柄。

我找方之涵让她公开道歉,是希望能够帮你挽回些许脸面。

你把方之涵送进监狱,又是为了什么呢”

其实她都知道,因为知道,所以不说了。

他们都在朝路中间走,但路中间却竖立着一块巨石,这块石头并不好移。

她起身离座。

c市入了夜,唐氏此刻应该炸开锅了吧?

2008年3月7日,萧潇破釜沉舟,将自己置于绝境;

因为床照,她和傅寒声的婚姻岌岌可危,夫妻关系崩塌;

因为校园处分,背着留校察看的污点,她的未来一片惨谈;

这时候若是唐瑛为了集团考虑,当众宣布高价收购萧潇手中持有的股权,这就意味着。

唐瑛打算为了集团利益彻底地牺牲萧潇,自此唐氏将再无她的立足之地。

惨吗?

不惨,跳蚤难灭。

萧潇和徐书赫再次见面是深夜,距离唐瑛宣布高价收购萧潇股权不足1小时。

游走商界多年,徐书赫无疑精明世故又狡猾,疑心萧潇暗中使诈,所以见面地点他定。

地点:江边,他的车里。

约定时间本是夜间10点,但萧潇来到江边半小时,却始终不见徐书赫。

她不打电话催促,堤岸上停满了车辆,或许徐书赫的座驾就隐身在这里面。

他之所以不出来,大概是在观察周围局势,或是窥探她是否还找了旁人一起过来。

他是一个小心至上,却又胆大包天的人。

夜间10:30,徐书赫给萧潇打来了电话,报了车牌号,示意她上车。

这个人很谨慎,就连拨打萧潇手机的号码也是新买的,非实名制。

萧潇这一路走过去,可谓感慨万千,徐书赫可以演谋战片了。

上了车,萧潇和徐书赫保持着极为罕见的默契,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徐书赫一言不发地把车开到江边僻静处,萧潇倒也不担心他把她抛尸江河,这个男人不会。

他的原意是毁了她,若是杀人无疑影响太大,就算是再厉害的杀人者。

也势必会不小心留下蛛丝马迹,如此一来无疑是自寻死路。

给自己挖坑,晕头晕脑地往下跳,这事大蠢,徐书赫不会做。

萧潇看着徐书赫。

他穿商务白色衬衫,袖扣和纽扣系得很端正,头发整齐,一丝不乱。

徐书赫解开安全带低头点燃了一支烟,看着萧潇说:“3月5日见你,你好像还没这么瘦。

这才短短两天而已,怎么瘦成了这样?没怎么好好吃饭吧?”

萧潇不说话,她看着窗外,把徐书赫的话视作空气。

这时徐书赫嘴角一挑:“瘦成这样,我摸摸?”

徐书赫是长者,长者现如今要摸晚辈,他说出这话是为老不尊,跟耍流氓有什么区别?

但萧潇知道,徐书赫不是在要流氓,一个事业心和财富欲极其旺盛的男人。

虽然不乏垂青女色之辈,但徐书赫绝对不是一个女色至上的人。

萧潇看着徐书赫,徐书赫笑了笑,已经开始伸手摸萧潇了。

他的手停留过她的口袋,“帮”她把手机给关了。

停留过她的长裤口袋,甚至还撩起她的裤管,扫了一眼她脚上的那双帆布鞋……

是星空惨淡的夜空,江边只有一轮明月悬挂着,月光倒映在江面上。

随着周遭镭射灯轻轻晃动着,一缕缕晚风吹进座驾。

徐书赫的手就像是一条冰冷的蛇,不怀好意地在萧潇身上游走着。

萧潇一动也不动,完全是一副木头人的做派,直到他的手开始往她胸前游走。

萧潇瞥了一眼他漆黑的发,突然说::“需要我把衣服都脱光吗?”

一句话,徐书赫停了手。

萧潇沉了语气:“怀疑我身上装着录音笔?”

“阿妫,你的心眼很多,我不能不防。”寻常小姑娘遇到这种事早就崩溃了。

虽说不至于逢人就倾诉冤屈,至少也不会独自承担。

照目前局势看来,萧潇不曾告诉傅寒声,也不曾告诉唐瑛,这恰恰说明她心堪比明镜。

菜馆老板离开,仅凭一面之词,或许会有人相信她的话,但凡事要讲究人证和物证,更何况他了解萧潇的性格。

他可谓看着她长大的,唐家阿妫遇事不靠人,深受唐奎仁鞭策。

凡事亲力亲为,就连报仇,也绝对不会假借他人之手。

只是报仇……她现如今有那个能力吗?

徐书赫慢条斯理地吸着烟,笑容加深:“你比你母亲可厉害多了。”

“不及你厉害。〞萧潇嗓音清冷。

“我见过方之涵,也听说了她过往的那些事,你和她串通一气。

一个是为了得到唐氏,一个是为了毁掉我复仇,你和她倒也配合得天衣无缝。

只是可惜了方之涵那个傻女人,被你耍了整整25年。

倘若她知道,她的黄金搭档才是那个害她一生的罪魁祸首,大概会悲愤交加吧?”

徐书赫身体一僵,他忽然盯着萧潇,脸色一寸一寸地暗了下来。

萧潇勾唇一笑:“那三个流氓,是你假借我外公的名义找来的吧?

八十年代,唐瑛是谁,她可是富商唐奎仁的独生女,娶到她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财富和名利,以及今后的衣食无忧和事业上的飞黄腾达。

你暗恋唐瑛,嫉妒萧靖轩的好命,所以萧靖轩和唐瑛订婚那日,你坐不住了。

你假借唐奎仁的名义找了三个流氓绑架方之涵,一旦方之涵被绑的消息传到萧靖轩的耳中,订婚宴势必会取消。

萧靖轩若是知道绑架案和唐奎仁有关,势必会和唐奎仁关系闹僵。

本来你的计划天衣无缝,谁知却出了意外,任你怎么想也绝对想不到那三个流民会突生色心。

把一件原本还算简单的绑架,生生演变成了人间悲剧。

流氓坏事做完,一个个提着裤子落光而逃。

绑架案无疾而终,萧靖轩和唐瑛如常订婚,而你自知罪孽深重,也不敢声张此事,一瞒就瞒了25年。

徐书赫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那烟叼在他的唇齿间。

但他却好像遗忘了它的存在,只眯眼盯着萧潇,阴沉难测。

“方之号后来的际遇,你大概全然不知,包括她怀孕生了一对双胞胎。

那两个孩子分别是苏越和萧暮雨。

对于方之涵和莫姗来说,那两个孩子是孽种,莫姗本该遵守和方之涵的约定,一旦生下孩子就捂死他们。

但莫姗下不了手,于是谎骗方之涵,孩子已经不在了。

方之涵病好后,悄然远离南京。

那两个孩子,一人健康,一人多病。

身体健康的苏越被莫姗送给他人抚养,后来举家定居国外;

身体很差的萧暮雨命运多舛,虽被莫姗扔在孤儿院门口。

但莫姗于心不安,常常前往孤儿院做义工,方便就近照顾萧暮雨。

萧暮雨快两岁时,曾被一对中年夫妻收养,萧暮雨被收养后,莫姗一直很关注萧暮雨的生活。

发现萧暮雨养父时常对萧暮雨拳打脚踢时,莫姗只好求助孤儿院,通过法律手段又把萧暮雨要回了孤儿院。

1988年,萧暮雨四岁,莫姗患病,因放心不下萧暮雨,她联系到了萧靖轩,并告诉了萧靖轩实情。

听说方之涵的遭遇,萧靖轩在愤怒之余,陷入了无力自赎的愧疚中。

我相信,萧靖轩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势必不会相信唐奎仁的任何话。

唐奎仁的任何言词都会被他视作成狡辩和欲盖弥彰。

萧靖轩认定此事是唐奎仁做的,所以即便他和唐瑛闹得要离婚。

他也断然不会说出实情,让唐瑛自此憎恨她的父亲唐奎仁。

而唐奎仁又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做事雷厉风行,从不向人解释,更不可能把这事说给唐瑛听。

自从知道方之涵的遭遇后,萧靖轩彻夜买醉,因为自责和痛苦,数次在酒醉之中唤出方之涵的名字。

这样痛心的呼唤,对于深爱萧靖轩的唐瑛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再加上莫姗在南京病重,伴随着萧靖轩频繁往来南京,致使唐瑛对这段婚姻越来越失信。

这时候你的机会来了。

你趁萧靖轩和唐瑛夫妻矛盾加深时,趁唐瑛醉酒,占有了她。

唐瑛是一个贞节观念很传统的人,发生这种事,她是再也不可能和萧靖轩恢复如初了。

你斩杀了唐瑛和萧靖轩复合的一切后路。”

萧潇漆黑的眼眸里带着浅浅的血丝,声音里更是透着嘲讽: “3月5日那晚,我前去赴约,手里曾提着一个行李袋,行李袋呢?”

徐书赫不答,那眼神仿佛要吃了萧潇一样。

萧潇说:“2003年,萧靖轩前往c市出差,他在日记里留下了他人生里的最后一篇日记:

潇潇最近感冒,我本不该选在这时侯离开南京,但潇潇右手被momo咬伤,对于此事我一直耿耿于怀。

你我很清楚,那不是意外,这次去c市代表公司督建商业楼,若是条件成熟,或许很多真相都可水落石出。”说到这里。

萧潇顿了一下,问徐书赫,“当年我的右手被momo咬伤,这事是你做的?”

话落,萧潇和徐书赫目光相撞,均是漆黑暗沉,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和暗箭伤人。

徐书赫沉默,萧潇就不动声色地等他沉默结束。

过了少说也有几分钟,徐书赫的声音终于从牙缝中进出:“与我无关。”

这次倒是轮到萧潇沉默了,事到如今她已“走投无路”。

徐书赫如此小心谨慎前来赴约,又另行搜身,按理说是不会骗她的,如果不是他,那么会是谁呢?

这样的疑惑并没有在萧潇的脑海中停留太久,她在稍作沉吟之后。

因为某种笃定,眼神开始慢慢变冷: “2003年,我爸爸前来c市出差,他在日记里提起。

若是条件成热,或许很多真相都可水落石出。

这里的真相,我想并非全都是源于我,很有可能是源于方之涵。

来到c市后,他在出事前两天和我母亲见过,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他们当时在吵什么?”

萧潇是这么问的,手却一寸寸握紧,后背全都是汗,密密麻麻的冷汗。

徐书赫盯着她,不接腔。

寂静中,萧潇苍白着脸,她钻进了自己的世界,陷入冥想思考之中。

她像一个抽丝剥茧的侦探家,试图用最精准的判断重现过往:“我爸爸怀疑到了你头上,然后找我母亲说起你的事……

不,不是这样的,我母亲如果知道这件事,又怎会不知道暮雪的身世?

你发现我爸爸追查到了你的身上,或许我爸爸在见我母亲之前,曾跟你见过面或通过话。

所以你暗中在我母来面前激化她和我爸爸的矛盾,致使两人未多言就不欢而散?”

是这样吗,是这样吗?

徐书赫突然一笑,手中香烟早已烧到尽头,烫伤了他的手。

被他用力地扔到了窗外,声音冷冷传来:“唐妫,你知道我此刻在想什么吗?

我庆幸毁你在先,否则我迟早会葬身在你手里。”

萧潇血液凉了,心跳止了。

她的脑海里燃烧着熊熊火焰,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着,当她目光杀向徐书赫时,一双眼眸只剩阴毒。

“是你——”

这样的声音与其说是从唇齿间发出来的,还不如说是被萧潇使用全身力气“喊”出来的。

但她没有喊出来,那声音是吞人的饕餮,渲染而出的只有残暴。

“不错,是我。”徐书赫的嗓音裹在吹进来的晚风里,显得异常轻松。

“是我害死了你爸爸,他必须死,我好不容易才拥有了我想要的一切。

你说我怎么可能让他毁了我的婚姻,我的事业?”

萧潇心里困着一只暴躁的兽,她需要无数次深呼吸才能遏制她的杀意。

但胸口太憋闷了,以至于她再开口说话,嗓音沙哑,隐隐带喘:“建筑工地脚手架倒塌,两死一伤,这一切全都是你做的?”

徐书赫声音放低:“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泄露秘密,怪只怪你父亲知道的太多。”

萧潇狠狠地咬着牙,她看着徐书赫是如何把笑容演变成了一把嚣张猖狂的刀。

她告诫自己忍耐,告诫自己少安毋躁,但她的眼睛却出卖了她的情绪,那里是一眼望不到底的黑。

“阿妫,你父亲算什么东西?

他喜欢的女人被我占有了20年,直到现在你母亲还是我的女人,别人见了她还不是要尊称一声徐太太。

2003年,当你母亲亲手打翻你爸爸的骨灰时,我当时多想狂笑一场,你说萧靖轩该有多死不瞑目啊!

猝死之后,只烧成那么可怜的一把灰,却被他最深爱的女人一把给打翻了,你说可不可怜?”

徐书赫看着脸色发青的萧潇,突然爆笑出声。

“其实你最该怪的那个人不是你母亲,而是你自己。

只怪你心气太傲,你见唐家墓园有我一块墓,所以不甘心,一定要把你父亲葬进唐家基园。

你可真傻,萧靖轩活着是不是我的对手,死了之后更不可能在我的地盘上撒野称霸。”

徐书赫单臂扶着椅背。

那样的姿势,疑是要把萧潇禁锢在他的天地里。

距离相近,他的声音很低,低得仿佛能钻进萧潇的骨髓之中: “我早说过,他比不过我。

他深爱的妻子,被我日日夜夜霸占着;

他幸福美满的家庭,不过数载而已,可我呢?

我和他妻子重新组建了一个家庭,还生了一个女儿,我们一家三口过得很开心,开心了20年。

他的事业被我接手替代;

他的女儿,现如今名声扫地,即便是遭我算计,却注定污点难消。

其实我还真是有些遗憾,该让你爸爸看到这一幕。

我和你爸爸较量,胜利者是我;你和伊诺较量,胜利者是伊诺。

你们父女永远都是我和伊诺的手下败将,一朝败,次次败。”

徐书赫笑容轻飘,挑衅讽刺意味很浓,他猖狂得有道理。

现如今的萧潇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条被人抛上岸的小鱼,缺水挣扎,只待烈日暴晒,迟早会发臭、腐败。

c大处分萧潇,前途惨谈,徐书赫乐了。

唐瑛夜间宣布收购萧潇股份,徐书赫激动得眉眼弯起,所以他在萧潇面前。

在一个失败者面前,在情敌的女儿面前,他欢喜地蹦了起来,他跳得那么高。

跳得那么肆无忌惮和有恃无恐,只因这些话他憋了太久太久,他急欲宣泄;

只因他知道今天这番谈话,除了他和萧潇之外,永远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他不怕萧潇去找唐瑛,也不怕萧潇报警,试问她的话又有几人信?

没有人证和物证,他完全可以告她诽谤。

徐书赫在笑,萧潇也在笑,但两个人的笑是不同的,徐书赫是阴恻恻地笑,而萧潇则是笑得心脏被痛楚刺穿。

笑得手指直哆嗦,她拍着徐书赫的肩,笑得喘不过气来:“徐书赫,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人呢?

你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他不怒反笑,笑眯眯道:“要怪就怪老天爷,你和你爸爸摊上我,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晚风送出了他们的笑声,月光照在萧潇发青的脸上,那样的面容宛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她在笑,但眸光却没有任何焦距。

都说想要看穿一个人的灵魂,就势必要看穿一个人的眼睛。

但萧潇那夜的眼瞳是黑的,黑得深沉,深沉得近乎恐怖。

在她的眼睛里,完全看不出任何惊涛骇浪。

反而像是一片死寂的深海,好像……好像她本就没有灵魂。

后来,徐书赫开车走了,江边徒留萧潇一人。

苍白瘦削的年轻女子,周身寒气逼人,她麻木地从胸衣里取出一物来,紧紧地攥在了手中。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萧潇眼望暗黑江河,背对那人,只无喜无怒地道出了一句话:“黎叔,你知道什么叫血债血偿吗?”

3月c市在经历了一场看不到边际的风暴之后,余留下的似乎只剩下一片狼藉和不堪。

唐瑛秘密约见纪薇薇,重新签订了遗嘱内容,落笔签名时手指发颤。

竟是一滴泪狠狠地砸落在了纸页上。

徐书赫开车时速惊人,车内音乐震耳欲聋,晚风吹打在他的脸上。

他本笑意深浓,但笑着笑着,却是张着嘴,无声地哭了起来。

徐誉开车守在锦绣园外面,隔窗望着门口打算长期蹲守的记者。

低头点燃了一支烟,给萧潇打电话,正在通话中。

唐婉流连夜店,举着酒杯和陌生人碰杯饮尽,放下杯子加入到舞池之中,五彩灯光照在她的脸上,眸子里似是隐有水光划过。

唐伊诺深夜肚子饿,没有惊动佣人,下厨做了一碗素面,吃饭的时候打开电视。

电视上正在播放方之涵暗算萧潇和苏越的相关新闻报道。

唐伊诺呼噜噜地吃着面,不知为何心里竟是莫名感伤。

温月华夜半因为家事睡不着,没有惊动窝在沙发上睡着的傅安笛,悄悄披了一件衣服出门了。

走廊尽头,她站在窗前看着暗黑的夜色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殊不知距离她五十米的房间里,她的儿子傅寒声犹在病中昏睡着。

宁波去医院看望苏越,病房无人,苏越父母全都守在了洗手间门口。

宁波探头望去,就见苏越正蹲在马桶边狂吐,似是要把胃里的东西全都吐出来一般。

苏母擦着眼泪,宁波嘴唇微微颤动,似是也要哭了。

方之涵在机场候机室里接到了萧潇来电,萧满在短暂沉默之后,类似录音器里传来了一男一女的声音??

有血液在方之涵的身体里突然沸胜,它咕嘟嘟地冒着泡,方之涵浑身颤抖。

她哆哆嗦嗦地站起身,用尽了全身力气,在候机室里发出了一道凄厉的吼叫声:“徐书赫——”

当天夜里,方之涵在候机室被匆匆赶来的警察控制。

据说警察找到方之涵之前,她正在通电话,她对手机那端的人说话,哭得泣不成声:“是徐书赫,我错了,我错了25年……”

清晨,傅寒声还没完全睡醒,就有细微的议论声传进耳畔。

其中有一道声音很熟悉,虽刻意压低音量,但还是被傅寒声听出来了,是周毅。

某人:“周特助,菜馆老板已经找到了,那人经不起兄弟们问话,不到五分钟就松口吐了话。

说那天和太太一起吃饭的人是唐氏总经理徐书赫。”

周毅:“是他——”

傅寒声缓缓睁开眼睛,他嗓子出了问题,短时间内不宜说话,抬手敲了敲床头柜桌面。

周毅暗叫一声糟糕,还来不及阻止,已有人影从眼前走过,站在床前跟傅寒声汇报起了追查结果。

那是一阵骇人的沉默。

周毅不敢看傅寒声的表情,任由心思归于慌乱,这是要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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