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一家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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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人都僵在了原地,而后,便听到半山腰的行宫,传来清晰可闻的杀戮、哭喊和悲鸣之声。
闵依斐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行宫的方向。
山中有回音,行宫的声音远远传来,竟是无比清晰。
“姐姐……”闵依斐的脸色煞白,她摆脱了婢女搀扶的手,匆匆朝营地下方奔去。
洛鹤渔也在一瞬间清醒过来,也追着闵依斐的身影往行宫的方向跑着。
往日规矩森严、侍卫云集的营地此刻乱作一团。
侍卫们正在紧急列队,内监们则跑来跑去地传递着消息。
敏妃呼喝着内监,将陛下抬回了龙帐,太医们面色凝重、脚步匆匆地赶去龙帐。
两位身份最尊贵的嫡皇子都在行宫,此刻生死不知,偌大的秋猎营地,竟然没有一个主事之人。
最后,还是安国公夫人和裕王爷,召集了皇亲国戚和随行的大臣。
“如今陛下病着,行宫情形不明,需要推举一人,来主持大小事务,避免生乱。”
裕王爷是先帝最小的儿子,是昭帝的幼弟,向来只安居于温柔乡,纸醉金迷。此时,他也挺直了腰脊。
大家纷纷看向俞相,俞相出列行礼道:“老臣作为宰执,一马当先,绝无二话。但老臣只是臣下,还需要一位能够主政的皇亲,方名正言顺。”
大家看向裕王爷,裕王爷连连摆手。
光是今天这一出,已吓得他屁滚尿流,这么多年,除了包花魁养歌姬,对于国事,他真的是一窍不通。
“大楚向来的规矩,有嫡推嫡,无嫡推长。宸王是皇三子,如要主事,最名正言顺。”人群中有大臣出列推举道。
宸王忙推拒,表示长辈在上,此刻太子和五弟生死未知,先想办法派兵清剿行宫才是要务。
这时,安国公夫人发话了:“宸王殿下不必推拒了,现下群龙无首,正因为需要迅速展开行动,方要尽快选出主持事务之人。你乃皇三子,此时担此重任,众望所归。”
宸王面上仍是踟蹰,看着大家都望着他,这才勉为其难道:“那澜青就当仁不让了。”
说着,便请了兵部王大人入内,一同带兵商议前往行宫事宜。
闵依斐这时已经跑到了行宫的入口处,行宫建在半山腰的凌华锋,从入口拾级而上,大概一炷香的功夫,便可抵达。
可此时这里被兵卒们把守着,他们拦着不让闵依斐通过。
闵依斐第一次失了往日的端方仪态,她焦急道:“快让我上去!”
兵卒见她身边的婢女亮了宁国功夫的腰牌,躬身道:“回禀闵小姐,王大人有令,行宫动乱,现在正在剿灭叛党,十分危险,非有军令,一律不得进入!”
“王爷在上面,本宫也不能上去吗?”洛鹤渔拿出凌王府的令牌。
兵卒将更加恭敬地,毕恭毕敬道:“回禀王妃,行宫现在有乱党作乱……”
“让他们上去。”这时,端王走了过来。
他看着闵依斐和洛鹤渔,几人互相行过礼后,端王道:“五皇嫂,斐姐姐,我正要带人去行宫,我护送你们上去!”
洛鹤渔顾不上多说什么,和闵依斐急匆匆朝行宫走去。
拾级而上,洛鹤渔开始闻到浓重的血液的腥味,还有刺鼻的火药的气息。
有血水顺着台阶往下流着。
洛鹤渔不敢想象,行宫里是个什么景象。
可是,越来越多呈现在眼前的尸体,还是超出了洛鹤渔的预料。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还有很多尸体,都被火药炸开了花,尸首分离。
洛鹤渔用帕子捂着嘴,纵使她已经见过陇西灾民易子而食的惨状,见到眼前这样的人间炼狱,依然有肝胆俱碎之感。
她整个人都慌了,这是她自重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这种失控的情绪,她突然感到无比的害怕。
萧鹤庭,他还好吗?
太子、太子妃和小皇孙,他们还好吗?
她不敢细想。
这时,闵依斐猛地向地上的一个内监扑了过去,那个内监浑身是血,一只胳膊只剩下半截,他躺在地上,只剩下半口气。
“福子……福子!太子、太子妃和小皇孙呢?!他们人呢?”闵依斐细白的手青筋凸现,沙哑的声音中带着颤抖。
福子的眼泪立刻就流了下来,嘴唇上下打着颤,泪水混合着血水,令他整个人看上去面目扭曲。
“主子……主子……主子一家都没了……没了……”他的眼睛惊恐而空洞。
闵依斐不由自主地朝后倒退了两步,她摇着头,带着哭腔嗫嚅着:“不,不可能,不可能……”
还是端王眼疾手快,向前一步,将她扶住,闵依斐才没有跌倒在地。
她红肿着眼睛,拎起裙摆,发了疯似地朝行宫跑去。
除了生死,大概没有什么能令一个温柔端淑的大家闺秀如此方寸大乱。
端王面色复杂,洛鹤渔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种痛彻心扉的情绪。
但洛鹤渔什么都顾不上了,她也像闵依斐一样,朝行宫狂奔着,几次被绊倒,差点就要跌倒。
当她按着胸口,喘着粗气,终于跑到了行宫的门口时,她看到闵依斐跌坐在行宫的门口,双手捧着脸,身子剧烈地上下起伏着。
看到行宫门口的一瞬间,洛鹤渔整个人也如至冰窟。
行宫已经被炸得一片狼藉,门窗都炸飞了,将行宫内的陈设一览无余地暴露着。
大殿在爆炸中被火光点燃,此刻正熊熊燃烧着。
大殿的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的尸体,有的尸体已经焦黑,有许多的侍卫正提着水桶,朝大殿泼着水。
闵依斐突然站起来就朝大殿里冲去,还未等她靠近大殿门口,就被两个内监给拦住了。
但闵依斐此刻已经失去了理智,她对着内监怒吼着:“放开我,让我进去!他们还活着,我要去救他们!”
平常温柔如水的闵依斐,此刻居然靠着一股蛮力与狠劲,撞开了两个拦住她的内监,眼看就要冲进火里。
洛鹤渔刚超前跑了一步,就被一阵风撞倒在地,只见一个身穿盔甲的男人,冲到了燃烧着的大殿前面,挡在了闵依斐的跟前。
“斐姐姐,让我去,我会找到他们的!”
闵依斐蓄满眼泪的眼睛呆滞地看着萧渊卓,端王对身边的侍卫示意了一下,侍卫们便跟着他冲进了火里。
洛鹤渔的手在被撞到时,被钝器割破了。
可此时的她,对身体的痛楚毫无知觉。
她感到自己被一股巨大的自责、懊悔、仇恨所吞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