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锦上添花又遇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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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我接手后宫已有两月，除了要管理琐碎的事务外，其他的时光就在逗弄四个孙儿之间度过。
弘历还未给良和还有琉瑜的女儿起名，她们每天妞妞妞妞的叫着，小女儿听不懂但看到额娘的笑容也笑的开心，那样的无邪天真，是成年人永远失去的。
绮安在偏殿住了有两个月，除了个各宫妃子太妃请安外，整日留在琉瑜身边，琉瑜也多次向我感叹，多年未见，绮安长大了许多，不再是从前那个穿红着绿的少女，她的肩膀上有着她辉发那拉氏一族，讷尔布年过六十，官职也早早卸任，讷礼也无大官职，一大家子也是勉强支撑，讷尔布这两年发病，更是花费不少银两，绮安再想耍小女儿的脾气也是不能了。
绮安的额娘为了让绮安嫁个好人家，这些年一直让她多习诗书，日后若是嫁个高官，讨得夫婿喜欢，补贴娘家也会更方便些。
这些是琉瑜在宫外知道的，也只是知道一星半点，很难想，绮安这些年过着怎样的生活。
而我，占着贵妃之位在宫中过着我的富贵日子，全然没有顾及绮安的生活，我还以为她还是从前那个烂漫天真的少女，还是那个阿玛额娘疼爱的小女儿。
光阴不过几载，足以改变一个家庭，我久居深宫，宫里宫外不便通信，外面的消息我也无从得知，阿玛年近七十，在我出嫁后的二十多年里，从未有一天在他的身边尽孝，好在还有哥哥嫂子，他们会替我尽孝的。
天冷了，我和如恩缝了几张肚兜，给我们的孙儿送去，入宫多年，我的绣技也可与那些绣娘比上一比，再也不是绣鸳鸯类野鸡，也算是有模有样了。
良和还有琉瑜欣喜的接过肚兜，然后给她们的女儿换下，两个小女儿出生也有半年了，模样周正，像她们的额娘，弘历说，过完年后就给两个孩子取名字，良和先前的女儿不过三月就早夭了，所以他格外重视他和良和的这个女儿，为了给她起名字，翻遍了诗书想凑个好听的名字，可怎么选都不对味，好像没有任何一个字配的上他和良和最珍爱的女儿。
看着满地的纸张，我失笑，“弘历，你这名字都想了好几个月了，诗经宋词都被你看了个遍，你到底想好了没有，别等到孩子们会叫阿玛了，你还没有想好她们的名字。”
弘历抓了抓脑袋，郁闷道：“儿子这不是想挑个好字取名字吗，看来看去，不是太俗了就是太多人用了，想找些好字怎么就这么难。”
良和宽慰道：“四爷别太忧心了，取个随意的名字好养活。”
弘历眉头皱着，摇了摇头，“不行，咱们的女儿名字怎可随意。”
他欲再写，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一般，斜看了我一眼，目光带了点狡黠，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说道：“永琏的名字是皇阿玛取的，那咱们的女儿就让额娘取吧。”
良和哪有不顺从弘历的，旋即笑道：“四爷说的对极了，不知道额娘愿不愿给妞妞取名字呢。”
他们二人一齐看向我，夫妻两人一唱一和，眼里流露出一样的神情，分明就是商量好的，自己想不出名字，把这个难题交给我。
我佯装怒道：“你们当阿玛额娘的想不出名字，就把这个难题交给本宫，本宫读过几本书，取的不好了，岂不是叫你们笑话。”
良和端来一盏茶，笑道：“额娘别这样说，四爷这样优秀，少不了额娘的教导，小女儿能让额娘取名，这可是她的福分啊。”
弘历儿子的字辈取玉字，永璜和永琏都是好名字，皇室虽没要求女子与男子一样从玉，但弘历对女儿是不会比儿子差的，妞妞是他和良和唯一的女儿，我这个名字可不能取的马虎了。
“良和生下永琏又生下妞妞，可谓是美上加美，喜上加喜，算是锦上添花，妞妞皮肤雪白，如玉一般通透，《广弘明集》第二十七卷有记载：化为金案，夺丽水之珍；变同珂雪，高玄霜之采，不如取个锦字和珂字，叫锦珂可好？”
“锦珂，锦珂。”
弘历若有所思喃喃了两句，唇角逐渐上扬，好看的眉眼也动了起来，“这名字真好，我就说找额娘起名字不会有错的。”
良和附和道：“额娘还说自己读书少，出口成章的本事，臣媳可是没有的。”
我用手指戳了一下弘历的脑门，“你们串通一气为难我这个老婆子，我要是取不好，都怕你们在背后念叨我。”
弘历故作吃痛揉了揉脑门，委屈道：“哪有啊，额娘看儿子想了这些天的名字，也知道儿子也是用功的了，不过儿子没有额娘有智慧，能想出这样好的名字。”
弘历的一番话逗得满屋的人眉开眼笑，就连在乳母怀中小小的永琏和锦珂也弯起了圆圆的眼睛，似懂非懂的听着我们说话。
身下一只小小的手拉住了我的袖口，正是弘历的大儿子永璜，他刚出生时像弘历多一些，现在眉眼更像琉瑜，清澈带着柔和，他摇着我的袖口，糯糯道：“祖母，妹妹还没有取名字。”
刚才光顾着给良和的女儿取名字了，全然忘了比锦珂还早出生一个月的琉瑜的女儿，屋子里的格格和乳母还带着刚才的笑意，只有琉瑜的脸上有些异样，她知道自己是妾室，生下来的孩子也比不上锦珂尊贵，连同女儿也被忽视，难免会生出伤感之情。
我摘下护甲拉过永璜的手，小小的手像是柔软的糕点，摸起来软软嫩嫩，他一脸期待的看着我，他和他的妹妹一母同胞，是至亲的兄妹，更难得是他小小年纪，在所有人都忽略弘历还有个女儿的时候，还能替妹妹着想，可见心思细腻，将来也是个稳重懂事的好孩子。
“祖母也在想妹妹的名字呢，永璜觉得妹妹叫什么名字好听呢？”
永璜真的开始思索了起来，浅浅的眉毛皱在一起，像是很用功的样子，他看到桌子上的豌豆黄眼睛一亮，另一只小手指着那糕点，高兴的喊道：“额娘喜欢吃豌豆黄，妹妹就叫豌豆吧！”
弘历无奈的叹了口气，拉过永璜把他抱到自己的腿上，点了下他的小鼻子，说道：“你可真会起名，哪有女孩子叫豌豆的，分明就是你想吃豌豆黄了吧。”
说完弘历拿起一块，永璜接过小口的吃了起来，他吃的香甜开心，似乎忘记了给妹妹取名字的这件事。
绮安一直在炭盆边烤着火，火光映着她的脸色红润，加上她不过十四，正是年轻的时候，那张脸像是可口的蜜桃，粉嫩诱人。
她道：“琉瑜姐姐的妞妞也是在永璜之后出生的，不如和锦珂格格一样，也取锦字然后选别字取名吧。”
弘历嗯了一声，用手指剐蹭着永璜肉呼呼的脸蛋，说道：“琉瑜的女儿会和她一样性子温婉，不如就叫锦婉吧。”
琉瑜脸色恢复了一丝喜意，她欠了欠身，说道：“多谢四爷赐名，锦婉一定不会辜负四爷的指望。”
我们在一块儿说了会子话，不知怎的，锦婉突然在嬷嬷的怀里哭了起来，哭的声嘶力竭，豆大的眼泪流在脸上，出了一道红红的印子，她这一哭可心疼坏了琉瑜，这孩子出生艰难，身子一直弱，平日里精心养着，连风都不能吹，今日也不知是不是这里说话的声音大了些，她没有征兆的大哭了起来。
弘历放下永璜，不满的看那嬷嬷，话音里带了些指责，“好好的，格格怎么会哭呢，是不是你抱的她不舒服。”
那嬷嬷惶恐，连忙抱着格格跪下，“四阿哥饶命啊，奴婢也不知小格格怎么会哭的。”
弘历瞪了她一眼，语气带了些凌厉，“无能。”
嬷嬷吓得身子发抖，锦婉在她怀里被她带动的也跟着发抖，身下不舒服，她的哭声更大了，仅仅哭了几声，声音就有些嘶哑，那嬷嬷也不知是哪来的，跪下身就没起来过，弘历正欲训斥乳母，一旁的绮安轻柔的接过嬷嬷怀中的锦婉，小声的哄了起来。
“锦婉不哭不哭，妞妞不哭啊。”
绮安帮着琉瑜带了两个月的孩子，在哄孩子这方面也算是熟能生巧了，只见她熟练的把锦婉的头抬起来放到胳膊上，慢慢的悠着她，嘴里轻哼着小曲，渐渐地，锦婉的哭声不再那么大，只发出微微的啜泣声。
地上的嬷嬷一直躬着身，脸也不曾抬起过，弘历见锦婉哭声停止，才去问她：“你是新来的吗，这么不懂规矩。”
“回，回四阿哥的话，奴婢从前是行宫的，是刚被派来的。”
那嬷嬷声音颤抖，看起来和我年岁相仿，不知是不是平日里过于操劳，两鬓已出现白发，弘历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弯下的脑袋，而我这里可以看到她的侧脸，那弧度很熟悉，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好像有无数道雷从我眼前劈过，晃的我眼前一片空白，不，不会的，不会是她，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手心出了一层细汗，腻腻的不舒服，此刻我也顾不上那感觉，只希望眼前这个女人不要抬起头，待到她离开，我会寻个由头赶走她，我不会让噩梦出现在我的眼前，哪怕只是相似，也绝不允许。
我赶在弘历前说话：“你抱的小格格不舒服，想必是没带过孩子，若是把格格磕了碰了，你一个奴才怎么担得起，本宫会把你调离别处，再给你寻个差事。”
她的头埋的更低，声若蚊蝇，“是，熹贵妃娘娘。”
弘历不欲与她纠缠，烦躁的挥挥手，“下去吧。”
那个嬷嬷如释重负的起了身，却依旧低着头，永璜个子小，跑到她的身边，想必是看清了她的长相，小声的咕哝了句：“这人和阿玛长得有点像呢。”
我几乎能听到咬牙的声音，后槽牙被我咬的生疼，心跳的像是要爆裂开来，由于永璜个子小加上说的话不太清楚，烦躁的弘历好像没有听清永璜的话，只是用手指揉着自己的眉头，只怕是在场的人都没有听清，因为我格外注意她，她周围的一切像是放大了般呈现在我眼前，就连永璜那句不甚真切的话，在我耳边也是如雷贯耳。
嬷嬷的慌乱不亚于我，她不平稳的气息声甚至掩盖了我，她仓促的离开，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然而小孩子是好奇的，永璜跑过去拉住了她的衣袖，虽然是小孩子，但是力气也不算小，那个嬷嬷本就是逃也似的离开，被永璜这么一拽当即就没有站稳，撞到了旁边的绮安，直直的砸向地面。
而绮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动吓得不知所措，嬷嬷的力气很大，她摔倒的同时也带动了绮安，绮安本就是孩子，还是养在深宅的闺秀，力气哪能有常年干粗活的嬷嬷大，两个人在那一瞬几乎是同时摔倒。
绮安惊呼一声，本能的抱紧怀中的锦婉不让她的身体碰到地面，在即将接触地面的时候绮安转了个身，让自己的后背重重的摔倒，怀中的锦婉仍被她牢牢的抱在怀中，安然无恙。
可锦婉那孩子本就虚弱，刚才大哭了一场，现在又惊了一下，脸色当即就难看了起来，哭也不会哭了，双眼半睁，嘴唇苍白，怕是有不好之相。
琉瑜被吓的愣住了，看到锦婉青紫色的面庞两眼一翻白的晕了过去，还好弘历及时的抱住了她，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倒在地上的“罪魁祸首”，他也想不到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刚才还在绮安怀里的女儿，现在变成了这副模样。
“太医，太医，快去传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