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相信与勇气（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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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问题吗？
摊开左右手掌，来回反复闭眼，她的心越来越乱，越来越急，看似无从感受，实则是无法肯定自己拥有些什么，无法操控自己拥有的，继而不敢相信自己是否真的拥有了些什么。
好不容易锚定一个可以被确信的答案，找到一个可能改变些什么的契机，没想到前面那么多乱七八糟，被带着走好长一段路，刚拿回主动权，就自己把自己卡死在了这儿。
看她十分无措，荒凌萱默默等候，好半天了，还是没等来蛮洛儿的“请求帮助”，终于没忍住，吭声道：“你不懂就不会问吗？”
这真是一个有趣的问题，谁会遇到问题，优先去向危险的毒蛇寻求帮助呢？
我装不知，点点头道：“那现在还能问吗？”
两人心知肚明将要发生什么，荒凌宣朝她招个手，示意她走近些，再搂肩搭背，密谈道：“来，问吧，不收钱，放心。”
“哦～那好，我问啦。”
小家伙机灵地续话道：“不收钱，你不是很亏？之前你偷闯我精神领域，可是不怀好意的。”
有戒备，但不多，而且这样说，多半是前后矛盾，忘了她自己到这儿来最重要的目的是什么。
荒凌萱旋动绿灵，凝炼掌中金针，和善引导道：“你说医生是治病救人的，先前你见到它时，还记得要去做什么？”
“记得，要回到现实中去，去救方小忻。
但后面，喔！我记得，好像长出了一条十分强壮有力的鱼尾巴，然后莫名其妙碰到黑潮，血海。
走上三角桥，看见了浮游的鲲，很多奇怪的东西。似乎还跟话本里的主角似的，穿到了自己书写的小故事中去，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喔，想起来了，后面还是和心玉把我拍出来的，不然我得一直留在那儿。留在那儿给方小忻讲故事。
可是真正回到现实后，我身上又有从故事里带出来的【蓝金币】，十分诡异。而且，方小忻明明死了，却会在下一个时间点又活过来。
就好像我们总在同一个地方打转，他既生又死，你知道的吧，一定是哪儿出了问题。”
看来她确实记起了原先发生一切。
荒凌萱翻开系统界面【反派养成系统】确定蛮洛儿的成长路线，以及修正任务：
看来方和怿之前费尽心力去做的事情似乎要白忙活一场了，她仍旧记得他们间的约定。
但是……
“现在你还会觉得愤怒与不公吗？银白神殿，王座之下，问天……哀求神明？”
荒凌宣也不藏着掖着了，敞亮说话，丝毫不介意是否会被质问“如何知悉那天发生的事”。
那天，神侍的银枪高高落下贯穿小腿的瞬间十分痛，蛮洛儿对此记忆犹新，但一路走来，好像已经淡却了许多的不公平和压抑。
就像下三宫的永夜，毕竟它只停留在某一处，并不会扩散到中三宫，只要自己不作死再溜下去，就不会体验到那种，一天24小时大声轰鸣的噪音，还有永远的死寂、堵塞、拼死拼活……
但，不去体验，某些事物就不会存在吗？很明显，在看不见的地方，大家一起成长。
她养成了个坏习惯，烦躁时总去摸口袋里的游戏币，这一次摸出来的是【绿金币】，但没再敢高高抛起，丢着玩，只是摩挲币圈，默默思考。
良久，蛮洛儿犹疑道：“生老病死，天道法正。好像没什么该抱怨的不公。再说了，人的抱怨，神明也不会倾听，所以没什么好抱怨的吧。”
周遭一片混色虹光，那溢彩的银白随主人的动作而化形出一张小圆凳，使其落座有位。
蛮洛儿一时间为这种无微不至而感到好奇：“这里也算我的精神领域吗？”
“严格来说，这是大家的精神领域。你不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客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那大家待的地方比我自己待的地方要好一点。至少这儿没有巨浪。”
心里头不知何时有了些许逃避的意思，似乎一直待在这儿，不再回到现实中去，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毕竟，不是所有的现实都那么悲惨，也不是所有的现实都十分欢喜。
“报告！系统检测到蛮洛儿的情绪较为低落，即将进入消极怠工的状态。
虽然她在本次世界线发展中不是最重要的主角，但毕竟是各类事件的导火索，希望宿主认真履行契约，将她丢出舒适区！”
狗系统所谓的反派心路养成，又开始瞎发任务了，不做不行，做了也不行。
就人家这个状态，还丢出舒适区，也没点盼头，是要让其自由等死吗？好歹给点仇恨，或是欲望什么的牵绊吧。
啧，最讨厌前面自排一套节奏，本来扬升得好好的，中间突然变奏，整个调子陡地陷入沉寂。也怪我这嘴，刚就该直接说，还等个什么劲呢！？
荒凌宣到底没舍得扇自己巴掌，而是坐回她身旁，真诚道：“那你真要一直躲这儿吗？
好不容易熬到第四轮试错的第五章，拿到了宝藏，只是因为摸不着看不见说不清，就把它原地丢这，当没见过？
说不定，外面的世界，还有第二个你，比你，更需要这份礼物呢？你不想让它们开心点吗？”
此话一出，可差点没把蛮洛儿给惊呆，笑话道：“真的是你吗？小妖精，你居然在替我考虑，要不要担心别人活得好不好？”
“咳，我这不是站你们好人视角瞎想一通的吗？怎么样，你到底想不想？别逼我揍你。”
荒凌萱一边被系统质疑，一边被蛮洛儿质疑，一时间，整个人都迫切需要重塑形象，虽然它本就毫无形象可言。
“咦～草神大人，你不要恼羞成怒，我想还不行吗？我想让第二个我开心点，请问我该怎么做呢。”
她高举双手作投降状，再无半分前期的斗志，似乎真就看开了一切，准备躺平，按狗系统预先设想的道路好好走下去，成为一位合格的“事引子”。
真是……
荒凌宣想起当初差【荒草印】碰着【赤银界】时，心里陡然冒出来的想法：
这是它的关卡，我的劫。
唉，真是服了你了……
当初小书房那会偷听，怎么就跟你这种人计较上了！还担心自己会被你比下去！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蛮洛儿不知荒凌萱的心绪变化，见她神色变化复杂，难为情道：“要不，我不想？
你喜欢吧，我都可以，反正哪样活，都是活。如果我活着的下一个瞬间能让你高兴点，也挺好的。”
她眼神忒无辜了，不知该不该笑，索性不太敢笑，咧开的嘴趋近小合，就差没吮一两个，搏两分无用的同情就是。
看着这样一张脸，又想起之前自己把人一步步往绝路上逼，荒凌萱透过系统界面，看着她，听见了幼年的自己在说话：
“爸爸，我妈妈为什么会在洛儿家里呢？它家又小又破，一点也不舒服，它也不乖。为什么妈妈还要待在它家呢？”
扶桑喜欢穿翠裙，最爱裙角绣上点点明暗不一的纱花，她记忆里的苗花长，总跟“母亲”着同一色绿裙，所以当初我闯入她精神世界的那个瞬间，就确认了真相——千洛儿就是长老口中的九雀。
只是不太愿意承认，所以进一步探索，然后就意外触发了赤银界上的精神防御之类的东西，导致黑潮暴起，倒灌整片大草原。
现在，我掌握了主导事件发展的权利，因为这个狗系统，有了逼迫他人做出选择的能力。
先前“母亲”按计划一步步把洛儿逼上绝路，逼迫其直面残酷的现实，就如国师疯三娘所希望的那样，让她只剩下他可以留住。
现在，我按系统所计划的，一步步把她往绝路上逼，不管是死亡，亦或永生，还是轮回，只要可以体验生命之无意义者，我都甚是欢喜施加于她的身上，只是为了贯彻这个世界的意志……
“喂，小妖精，一叶草，你还活着吗？”
蛮洛儿被它盯得心里发毛，连忙软了态度，少几分玩笑，更认真地回答道：“我想让遭遇苦难的人们活得高兴些，但是我做不到呀，我没这个能力，也没这个勇气……
实在是不相信我自己真的能做到呀。比我厉害的人多了去了，你，方小忻，爸爸妈妈，林珍，先生，疯三娘……
他们都做不到的事情，我觉得，我实在没必要自讨苦吃。再说了，我还小，那是大人才该做的事。等我长大了，有力量了，大家都试过了，我再做也不着急呀。”
她话里话外明明说得清清楚楚，但就是有种模糊的绝望，而那份绝望恰巧是“天降的契机”。
你的关卡，我的劫吗？
荒凌萱再三犹豫，终于还是忍痛割肉道：“300积分一个道具or违反规则放逐圣地三天，谁能说堕天使不是天使呢，是吧。阎王爷也有给孙悟空递生死簿的时候，我豁出去了！”
两眼一闭，系统一关，荒凌宣抓住刚好凑近要做坏事的蛮洛儿，大力一晃道：“你回神了没？！”
这世界本就溢彩银白，加之狠命一晃，我眼前陡然花了一片，连忙点头，制止道：“回神了！回神了，回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