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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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靖琪的车子一进医院，候在大门口的侍从已经迎了上来，表情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李介载更是匆匆下来迎她：“靖琪小姐，您可算是来了。”
昨日赫连靖琪留了下来，段旭磊知道她纵然是万般地不情愿，但也等于默认了。这一夜，他好似跌进了蜂蜜罐头里，睡得从未有过的香甜。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了。他用过了早膳，便一心等着她来。可左等右等，就是怎么也不见她的身影。中间，也问了侍从无数次了。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段旭磊心里也开始不那么笃定了：万一她真不过来呢？时间越走动，他心里就越发得患得患失。等到了日上三竿，还不见她过来，挂了电话也无人接，段旭磊的脸已阴冷得吓人。
一群近身侍官哪个不是猴精似的，见他模样，自然谁都不敢进去，都候在了病房门外，就怕一不小心，做了那根出头椽子。所以，当他们见到赫连靖琪身影时，都喜不自禁地纷纷在心里道：“盼星星盼月亮的，总算把这尊救命菩萨给盼来了。”“救星啊，救星来了。”
赫连靖琪进去的时候，床边摆着他的午膳，碗内的人参汤丝毫没有动过的痕迹，因放得久，显然早已经冷却掉了。
段旭磊正闭着养神，听见声响，不由地怒声道：“不是吩咐了。谁也不要进来打扰我。”
闻言，赫连靖琪便顿住了脚步。段旭磊一听，没有人应“是”，便知不是侍从，忙睁了眼，见了是她，心里头一喜，那眉头轻蹙的恼意便已经在瞬间消退了。
赫连靖琪穿了身蕾丝长裙，手里拎了一个小包，盈盈地站在门口处。段旭磊见她来了，便觉快活，连饿意也应景似得袭来，便道：“我饿了。你过来喂我。”
赫连靖琪将包搁在了沙发上，默不作声地取了参碗递给了他。那蕾丝上衣是中袖的款式，莹莹地露出半截白玉似的手臂。段旭磊目光落在其上，便是一愣。
赫连靖琪端着瓷碗站在床头，见他久久未伸手接，便抬起了头，一眼便看见了他怔松的神色。段旭磊失血过多，人虚弱得紧，此刻病歪歪地靠在病床上，唇色亦淡得发白。赫连靖琪撇过头，到底还是于心不忍，便按了铃唤人端下去热。
这一层便有专门备着的小厨房，特供给段旭磊。不过片刻，便热气腾腾地端了上来。另还有配有燕窝粥，几碟精致的小菜和一小碗莹润透亮的米饭，显然是为她准备的。
她摸了摸参汤碗的热度，估摸着汤的温度应该适宜了，便端了碗递给他。段旭磊手按着伤口处，道：“我伤口疼……”摆明了就是要让她喂。赫连靖琪知道若是不从他，他还指不定跟你生什么事端出来呢。既然都来了，且他和她之间，再亲密百倍的事情都有过，再纠结于这些小事，不免过于矫情了。
当下也不说话，面沉如水地取过小银勺匀了汤，送到他唇边。段旭磊嘴一张，便就着银勺吃了一口。他本也只是说说，以为她决计不肯的。哪知却见赫连靖琪无声妥协，心下自然快活要飞起来似的，唇角勾起了淡淡的弧度。如此地一口接一口，不一会儿工夫，满满一大盅的参汤便喝尽了。
段旭磊喝完了最后一口，瞧着搁在沙发畔已经半冷的饭菜，忙道：“你先吃饭。”赫连靖琪过来虽然晚，但却不曾用过膳，当下也就在沙发上坐下来，就着小菜吃了小半碗的米饭。
她搁了筷子抬头，便与段旭磊一直凝视着她的目光撞在了一起。她冷冷淡淡地收回视线。然就就这么一对视，段旭磊的表情却一丝不差地落入了她眼中，那种似悲似喜的满足，仿佛拥有了全世界一般。像极了赫连泽和赫连治，有时候揪到一只猫，抓到一条小鱼，就可以兴奋地满园子乱跑乱蹿。一想到孩子，赫连靖琪的心便如万箭攒心，抽搐发痛。
侍从将东西撤了下去。段旭磊方开口道：“我想与你商量一事。”赫连靖琪不觉一惊，防备地抬眼：他又想怎么样？
段旭磊缓缓道：“医生说我不能劳累，连看报亦不能。可我这般躺着，实在无聊地紧。你可否帮我念念报纸？”
他还真是会得寸进尺。可他这般地商量的口吻，倒叫赫连靖琪连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再说了，他早日出院，她才能早日解脱了。
娇柔如水的声音一字一字地回荡在病房内，段旭磊几乎没有留意所听到的报纸内容。他凝望着她低垂的精致侧脸，只觉心头安安静静满满当当的。
他用威胁的方式，留住了她的人。可是，就算只有如此，也是好的。至少这些天，他可以天天看见她。
若是一辈子可以如此的话，他亦别无所求了。
段旭磊在他朝思暮想的声音里渐渐地睡去。赫连靖琪缓缓放下报纸。她望着段旭磊重伤后的憔悴容颜，怔了半天，目光酸然地移开。
她与他纠缠了这些年，如今居然还可以站在这里静静地看着他。这到底是种奢侈呢？还是种残忍？赫连靖琪自己也回答不出来。
午后的阳光温热慵懒，加上这两日一直未好好休息过，赫连靖琪靠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神智昏沉。醒来时已经是夕阳满窗的光景了。
段旭磊居然还在睡。她进了病房里头的洗漱室，整理了一下头发衣服。出来后，段旭磊还是未醒，甚至连睡姿也未动过。
赫连靖琪顿觉不对，她记得入睡前他似乎也是这个姿势。她走到床前，仔细一看，只见段旭磊的脸色潮红，呼吸粗重。赫连靖琪一惊，忙唤他：“喂……你醒醒……”
可是段旭磊根本无任何反应。
赫连靖琪触碰他的肌肤，只觉他身上烫得如同火烧一般。她已知不对，不由地大慌了起来，忙扬声唤侍从：“来人……来人，快让医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