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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孼缘再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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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姬遫无比担忧地对石颇道:“孤在想,翟婵忽然在王宫失踪了,那细作既然藏身在王宫,就不会不知道。而且,那段时间孤还出宫半个来月。这个人不难判断翟婵回了义渠。”

石颇醒悟,惊悚后急急地起身,朝魏遫作揖道:“臣迟钝,光考虑太子殿下安危,没有想到这一层。殿下判断的很对,他们很可能会赶去义渠对翟婵下手的。臣即刻赶去郁郅通知翟拓和林总兵,让他们赶紧护送翟婵回大梁。”

姬遫摇头,沮丧地道:“仅仅通知翟婵是不行。翟婵马上就要生产了,行动不便,一旦有人对她采取行动,一定是碾压式的杀戮,她身边那些卫士根本就护卫不了她。但是,这个时候让她回大梁来是很危险的,也不现实,千里迢迢哦。孤的看法,最好的安排是让翟婵从郁郅销声匿迹,赶紧找地方隐居起来……”

石颇明白姬遫的意图了,可是他很忐忑:“也是。现在郁郅冰天雪地的,翟婵无法走远不说,很容易追踪的。緈王后的娘家势力庞大,一旦察觉翟婵的下落定然会穷追猛打,回大梁确实危险。可是,她又能去哪里呢……”

“这个孤已经有了安排,你只需让她潜逃,她自然明白怎么做。”姬遫解释道。

石颇明白了,太子说的离开郁郅只是一说,翟婵明白潜逃的方向,自己无需多管闲事。

但是,想起翟婵的执拗,他很是为难,面露难色地道:“可是,殿下知道的,翟婵很固执,他是不愿意离开殿下的,臣让她离开,她不一定会听……”

“一定要让她离开,就说是孤的旨意。”姬遫打断了石颇的话,斩钉截铁地道:“这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孤不管将军用什么手段,就是用强也行,逼也要逼她离开郁郅!而且必须是立刻、马上!孤已经确信宫里潜伏着秦国细作,既然孤被袭击了,很快,他们紧接着会对翟婵下手。所以,这时候你必须快马加鞭……”

石颇急忙作揖道:“诺,这就赶去郁郅城。”

“拜托你了。”姬遫点头道,冷冷的语气表明了他内心极为忐忑与不安……

闷闷的雷声在天际回荡,历史学家顾鸿儒没有在意雷声,专心致志地在清理墓道口盗洞中的淤泥。

盗洞是历史上盗墓贼留下的、盗洞比脸盆口略大。

自从发现这个盗洞以后,他的夫人费紫茵和考古队员孙炳胜蔫了,再也没了工作热情。一般情况下,被盗墓贼光顾过的墓穴是很干净的,家徒四壁的感觉。

现在,他俩在耳室装模作样地讨论什么。风传他俩关系暧昧,却依然我行我素,全然不顾他人诧异的目光。这让他非常愠怒,真想用考古铲铲死她。

但是,他是一个学者,必须要有自己的气度。

墓室里面空气湿乎乎的,似乎飘荡着熟悉的女人芳香的体味,他楞了楞,费紫茵抹了多少香水啊?水性杨花的东西!

凭经验,整个墓内,或许只有盗洞存在可能的线索。他拿着小铲子慢慢地掏松洞里的黑土,拿猪鬃刷细细地扫擦……好像里面有一个土疙瘩,他拿起来。还没有细看,墓道外面响起了滴滴答答的敲打声,是雨点落在帆布上的声音。他楞了一下,开始下雨了么?快回去吧,这个活下雨天不适合干。

起身,眼光瞥了一眼手里的小石块,依稀似乎有字。他兴奋起来,收住脚伸手去掏兜里的手电……却一头撞在墓道拱形顶上,疼的龇牙咧嘴。

头很晕,手本能地捂住被撞着的脑勺,感觉有湿热的液体黏在手心里,用手电照了一下手心,天,竟然出血了!他闭上眼睛稳了稳神,晕眩依旧。恍惚间感觉有双心疼他的目光一直在瞅着他,芳香的体味愈发浓郁。

莫名的他有了惶恐,在墓穴中有这种感觉,很容易联想起一个字:鬼,而且是女鬼。

强忍住内心的恐惧,用手电筒照射了一下手里的土疙瘩,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又照射了一下墓室里的盗洞,浅浅地被自己清去了一层土。

坐下休息了一会,心里嘲笑起自己的灵异感。眩晕已经消失,想起头撞墓顶的原因,他把手电筒光再一次罩住了土疙瘩。

土疙瘩不规整,应该是人工形成的东西。

他跪在墓道上,如同叩拜一般细细地辨别起来。

感觉自己的动作很可笑。自己一直说,考古必须带着虔诚的心去干。但是,今天他忘乎所以了,所以脑袋撞在了墓道顶。是神灵在责怪他不敬重他们,强迫他跪拜么?

用手使劲地搓了搓土疙瘩,照着手电筒再次观察,似乎有青铜的光泽,有一个平面,像是一枚龟獣印章。他使劲地擦拭起来,掏出一枚针去刺土锈……

清理了一会,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辨出上面的字,是小篆“姬遫之印”。

姬遫?不就是那个风流成性的昭王么?他的印章怎么会出现在一个普通的墓葬里?

忽然,墓道外一道闪电略过,墓道的壁上出现了一个影子,是男是女还没有看出来又消失了。

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探方上面是用帆布盖住的,怎么会有雷电光闪进来?他楞了楞,顿感不妙,立即起身躬腰朝墓外走。

外面风雨正猛,探方上盖着的帆布已经被风掀卷在一侧。墓穴周围的黄泥正往探方中溃泄。他吓坏了,马上手脚并用地往探方外面爬去。

但是,已经晚了,汹涌而来碎石夹裹着堆在墓穴边上的黄泥一股脑地涌进探方中,他被泥石流淹裹住了,身体承受了太重的挤压,连气都喘不过来。

远处有声嘶力竭的声音,仿佛是费紫茵在呼喊他。

额头被石块砸破了,眼前血红色一片,殷红的血和在雨水泥浆中往他脸处涌来,血腥味直冲他的鼻腔。他感觉胃在搅动,要往上喷发。

“救我……救我……”他拼劲全力抵御来自四周的重压,把胃中的搅动一次次压下去,嘴里喊着,与其说是喊救命,不如说是在为自己打气。

又一次喃喃地喊。胃中的翻腾让他再也难以抑制,忍不住张口了,鲜血从他喉咙里喷涌而出。

雷声滚滚,似乎就在耳边,又仿佛非常遥远,有空旷的回声在嗡嗡。

天上传来的声音?上帝似乎从来不发声音。那么应该是真神……真神?那小印章,那神秘的姬遫的印章……自己撞破了真神的天机,被反噬了?

这个墓主人是个女人,历史上没有入葬记载,她是姬遫的什么人?这次发掘能有这样的收获,值了。

有话声从空旷的天际传来,嗡嗡的,带着回音:

“哎啊,疼死我啦!”声嘶力竭的呼喊。

“用力!时间太长了,快,用力!”焦急万分的声音。

“我……用……力……了……”竭嘶底里的呼喊。

“继续啊!头出来了!再用力啊!”依然是焦急万分的声音:“快啊!”

“嗯……”再一次切齿屏息的用力。

他察觉到了光亮,或许是人间的回光返照吧。渐渐的,天空出现了红霞,金星闪耀。

身体承受着挤压,头被人抓着,身体有了凉飕飕的感觉,应该是进入了地狱的通道。

“完了,是脐带打结了!”一个慌乱的惊呼。

似乎凉意更浓了,地狱,想必是寒冷的。

“有救吗?”一声绝望的哭泣声。

哎呀,吵吵什么啊?地狱是可以吵吵的地方吗?他不满地皱起了眉头。心情不好,一点点的声音都让人心烦。

却不料后背突然挨了一巴掌,地狱也流行打煞威棒吗?卧槽,真疼啊。他心脏剧烈跳动,怒了,喊叫起来,发出的却是婴儿的啼哭声。

“总算救过来了!”有女人惊喜的叫道:“是个小弟弟!”

怎么回事?他疑惑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视觉是模糊的、气息是血腥的,嘴巴已经不能表达语言,只会啼哭。

自己成了一个新生儿?他动了动自己的手,没错,像藕节一样的手臂就是属于他的。

嗬,看来自己已经重新投胎成功了。奇怪的是,他怎么对自己的上世记忆犹新呢?哎呀,难道是过奈河的时候没有遇上孟婆,也就没有喝上孟婆汤么?

他被放在了木盆中,盆里的水温很舒适。想起了自己的被泥石流掩埋,他动起了四肢,感觉很轻松,没了有心无力的感觉。他兴奋地蹬了一下腿,血水溅到了接生婆脸上。

“嗬呦!”她惊喜地叫了一声,擦了一下额头,看着他,脸上笑吟吟的:“哎呦,看这孩子,福大命大,脐带打结还能活下来,啧啧,我接生了那么多孩子,这还是头一回呐。少奶奶,您大喜啦!”

看着给他洗澡的接生婆,模模糊糊的,像是一身远古的袄裙装束,忽然他醒悟了,她们说的是远古官话。

炕上的产妇被老妪叫着婵儿,她虚弱地斜倚在炕头棉被上。炕头边,灶头的火时隐时现,屋中间石磊的火炉也烧得正旺。

喂产妇吃糖水荷包蛋的老妪听了接生婆的话,看了一眼婴儿,笑盈盈地道:“这孩子天庭饱满、耳门大,哭声像打雷,刚生下来就睁开了眼睛,手舞足蹈的。呵呵,龙生龙、凤生凤,还真不一样啊!”

婵儿听她这么说,睁开疲惫的双眼,看了一眼澡盆里的婴儿,心有余悸地道:“他怎么还在乱动?那来这么大的劲啊?”

接生婆笑道:“外甥像娘舅嘛,武……”

洗完,她将包裹在蜡烛包里的宝宝递给婵儿道:“少奶奶,今天是义渠愚君六年二月初九,是公子的诞辰日。您记住喽。”

“折磨了我一宿,怎么忘得了啊?”婵儿接过蜡烛包,抱在怀里看着,疲倦的眼睛、惨白的脸浮出了欣慰的笑意,道:“呵呵,还真睁着眼啊?儿子啊,好好看我哦,我是你娘。你在你娘肚子了拳打脚踢的可真折腾,疼死你娘了。将来你可要好好孝顺娘哦。”

他楞楞地看着她,闻到了记忆中母亲的体香。这是他这一世的娘,影像模模糊糊的,感觉很漂亮,似乎像他前世的夫人费紫茵……想到是她,感觉说话的声音就是费紫茵!他的心颤了起来,命哦,就是这么在劫难逃!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难道这辈子还要栽在她手里?

一旁的老妇似乎在对她说什么,看她们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他忽然醒悟:如今的他已经今非昔比,是她们的宝贝,费紫茵成了他的母亲,成了一个整日为他操心操肺的人、成了一个把他捧在手心的人。难道是老天爷垂怜他上世受到的不公,让她来补偿了?呵呵,如此,自己就是她的孽债啊!嗯,一定要狠狠地报复她、虐待她,多给她惹些麻烦,做个称职的讨债鬼。

他的心情大好。

从接生婆说的他的诞辰时间推断,他确认,现在是公元前300年,他穿越到战国雄起年代重生了。

他咧嘴笑了。作为考古专家能够亲身体验远古社会生活,认证、解析历史上记录上的诸多疑案……呵呵,命里注定啊!

“哎呀,娘,他听懂我的话了,冲我笑呐!”婵儿很惊喜,朝老妪嚷道。

原来老妪是自己的姥姥。姥姥探过身来,伸出一个手指摁了摁他的腮,笑:“好好玩噢。”

被她摁的不舒服,他咧了一下嘴,舌头吐了一下。

“宝宝饿了,要吃呐。”姥姥呵呵笑道。

“饿啦,小不点……小无忌!来,乖乖地吃吧。”婵儿笑着对他道。解开胸襟扣子,喂他奶喝,接着惊叫一声。

“怎么啦?”姥姥问。

“这个急吼吼的小东西,他咬我……”

“呵呵,他还没有牙呐……就是劲大。”姥姥不以为然,笑呵呵的。

无忌?她叫自己无忌还是无极啊?倒也别致哦。襁褓中的他很得意,这次小小的报复只是开始,呵呵,孼缘再续,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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