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黑鸩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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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腊月了,这天,矶锐进了东宫。
由于古玩铺谋杀太子案过于重大,矶锐亲自去咸阳查挖古玩铺掌柜身份,已经消失了很长时间。现在出现应该是调查有了结果,姬遫顿时眼睛一亮。
矶锐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地给姬遫躬腰作揖:“奴才给少主子请安,主子吉祥,万事大吉。”
姬遫笑呵呵地冲大殿里其他人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宦官、太监们都离开了大殿。
“说吧。”姬遫催促道。
“是这样,我去了咸阳后,以盐商的名义租了一个小院子,雇了两个伙计,做起了盐氏盐的买卖。随后,以需要买油灯的名义把街上的青铜铺都逛了一遍。发现有一家器物上工匠的名字与与油灯上的一样。我就与掌柜的搭讪起来,说他们的青铜器造型独特,很耐看,王公贵族一定很喜欢……”矶锐详细地讲了起来——
“那是,我们铺子的产品在用户中口碑很好。”掌柜很得意,见矶锐一身绸缎锦袄,认定也是一个贵族,献殷勤地道:“老爷需要什么东西?我们可以定制的。”
“可是我有急用,定制恐怕来不及,想买一个现成的油灯。”矶锐道。
掌柜的摇头,苦笑道:“这恐怕不行,本铺的青铜器都是定制,像油灯这类用具都是根据客人喜好设计的,一样一式,绝无雷同。”
“这样啊。”矶锐装起失望的样子,讪讪地道。
掌柜无奈地摊了一下手。
踌躇了一会,他装着不甘的样子,说起了心中的想法:“我堂弟要从军去了,明天结婚拜堂,我想送他一盏青铜灯,祝他们红红火火……先生有办法从老客户哪里匀一个给我吗?你给他重新设计一个就是了,银子我可以多给。”
“这我可做不到。”掌握为难地道:“这种事情要你自己去商量……”
“这没有问题。”矶锐乞求道:“那你可以给我介绍一下他们手里都有些什么样的青铜灯吗?我好挑一个中意的。”
“呵呵,介绍就没必要了,我们这里留有成品图样。”掌柜笑嘻嘻地道:“这样,你去铺子后院,图样在我们库房里。”
“好好,这样就一目了然了,太感谢掌柜了。”矶锐感激万分地道。
掌柜扭头吩咐小二道:“虬子,你带客人去库房,让他看一下成品图。”
“诺。老爷,请随我来。”
到了后院里的库房,店小二搬出了许多的木板薄片,每一块上画着不同的青铜器。
翻到了与古玩铺掌柜一样的青铜油灯,矶锐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下,道:“这上面有一个军士,倒是很切合我兄弟的情况。这家人家姓什么?住在哪里啊?”
小二看了一下木板背后的字,道:“这家人家姓芈。住在五道街庚字号甲。”
“没有名字么?”
“噢,有的,叫芈卯”
“好好,谢谢,我找他家商量去。如果可以商量,我再来找找你们。”有了线索,矶锐很兴奋。
随后矶锐来到了五道街,找到庚字号甲,发现是一个两进院的大院子,院门口没有家丁,门上悬着一个写着古董的方形灯笼。他醒悟,芈家也是开古玩铺的。
都是开古玩铺的,这个古董铺与大梁城古玩铺会有什么内在的关系么?
他立刻警觉起来。
吃不准芈卯是不是大梁城死掉的古玩铺掌柜。第二天开始,他以盐商兼古董爱好者身份,在五道街附近转悠,只要是从芈家古董铺出来的人,他都殷勤地招呼一声。
那天,他背着一袋竹罐盐又来到古董铺前,对一个从古董铺出来的汉子扬手道:“我有盐氏产的盐,要么?”
他收住了脚步,对矶锐的盐很感兴趣,矶锐让他尝了盐。他要买一包。矶锐装着不解地瞅着他问道:“你们家这么大的院子,人一定不少,就买这点盐,够吃么?”
“你以为院子大人就多么?”他的话很楞。
“那当然,芈家是大家嘛。”矶锐理所当然地道。
“屁。姓芈的人多了,很多人家已经破落了,若不是与芈太后有一样的姓,芈卯这家人早就死完了。”他一脸的不屑。显然,他刚才卖给芈家古董被宰的不轻,他很气愤。
“怎么会?他不是有儿子么?”矶锐不信地道。
“你知道什么?告诉你,芈卯一家是做古玩生意的,男人都特么的手无搏鸡之力,大儿子芈昕从军去后就没了音信,估计已经成了刀下鬼。小儿子芈蚣从军后被斩断了一支胳膊,捡了一条命却成了一个废人。现在院子里是老的老,小的小,靠着芈卯倒卖古董硬撑着,坐吃山空。也是活该,谁让他的心这么黒的……”
说完,他拿着一竹罐盐悻悻地离去了。
原来死了的古玩铺掌柜叫芈昕。
他是从军后去的大梁,也就是说,他是被派往大梁潜伏的,无疑是一个细作。
搞清楚了铺子里基本情况,矶锐准备从芈卯的古董铺着手破解芈昕的背景。
但是,他不信那个断了一支胳膊的芈蚣是个废人,细作就不能是断手么?他怀疑这个古董铺是秦国细作机关的一个联络点。或许,芈昕收集到的情报就是通过联络点转送给秦国朝廷的。
他要进入古董铺,挖出芈家古董铺与宫廷的真实关系。
此后,他开始频频光顾古董铺,渐渐掌柜父子熟悉起来。这么着,半年过去了。那天,芈家古董铺来了一个人,芈家父子恭敬地请他去了后院。
他呆的时间不长。但是,他走以后,古董铺死寂一片,芈卯都没有回古董铺来。
矶锐请芈蚣喝酒。他很悲伤,随矶锐去了酒肆,喝了很多酒。
矶锐也是有意地灌他,他醉了,悲戚戚地透露了一个秘密,先前来到他家的人是秦国宫廷候正(主管谍报的士大夫)府里派来的,是来通知他们家,他哥哥芈昕死了。
矶锐装着不信,说候正怎么会派人到他芈家去?再者,自己听说芈家哥哥早就战死了,就别打肿脸充胖子,往自家脸上贴金了。芈蚣见他不信,激动起来,为证明自己的话并非虚言,立刻抛出了铁证:“候正在各诸侯国安排了细作(谍报)小组,派到魏国的细作头目代号叫‘黑鸩’,配合他工作的小组叫黑鸩小组,我哥哥芈昕就是这个小组成员。”
矶锐还是装着不信,道:“你就编吧,这么机密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你们家不过就是倒卖古董的,鉴定古董你们拿手。细作可是与活人打交道,人是会伪装的,你以为干细作像鉴定古董一样么?就别吹啦……”
“我还真不是吹。”芈蚣气恼矶锐的不信,咕咚咕咚地又喝了一碗就,“呯”地一下吧碗放在矮桌上,大声地道:“我实话告诉你,我们与芈太后是宗亲,是从楚国随她来到咸阳的,很受宣太后的信任和重用。古董铺只是一个幌子,就是用来与我哥哥联络的,为了能够留在铺子里而不被邻居怀疑,候正让人斩断了我的左胳膊。可是,我哥死啦,都没有立下什么战功,算是白死了,我的胳膊算是白白丢掉了……”
酒肆里喝酒的人虽然不多,可还是有几个人的,不宜谈论机密的话题。但是,喝多的芈蚣已经管不住自己的嘴,情绪又激动,就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这让矶锐感到忐忑,他赶紧为芈蚣满上酒,一脸服气地安抚他道:“了不起,芈家兄弟都是秦国的英雄……”芈蚣这才作罢,把碗里的酒大口灌进了嘴里……又喝了一会酒,他已经醉得睁不开眼睛,躺倒在地板上睡了过去。
矶锐赶忙招呼小二结账,随后出了酒肆。但是,他发现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他怀疑,这人是尾随他们来到酒肆的。
装起喝多的样子,他踉踉跄跄地到了古董铺,让小二去接芈蚣,自己悄悄地躲进了后院。
如果这个跟踪的人是跟着他们去的酒肆,那这个人肯定是候正府里的细作,他是监视芈家的人,自己必须设法甩掉他,以免入落他们的视线。
院子里很静,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芈家人还沉浸在悲伤中。他开了后院门溜了出去。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他开始琢磨怎么潜入候正府里查找那个黑鸩的底细,决定明天去候正府附近去探探情况再说。
哪知道第二天早上赶出门,忽然发现街头贴满了通缉自己的海捕文书,说他抢劫了芈家古董铺,杀死了芈蚣……
他懵逼了好一会才醒悟过来,芈家古董铺里的人已经被灭口了,黑鸩的身份过于敏感,秦国宫廷已经采取行动了。
显然,他们是不会放过自己的。意思到这一点,他吓得魂飞魄散。秦国实行是是“连坐制”,即一家犯罪,邻居连坐。院子里的伙计看见海捕文书一定会去衙门举报自己。
不敢回居所,他立刻雇了一辆马车往武关赶去。自己做的是魏国盐氏盐生意,候正一定会怀疑他是魏国人,一定会在函谷关设伏抓他,他只能绕道楚国回魏国了。
就这样东躲西藏的,走走停停,昼伏夜行,终于过了武关,进入到了楚国,很艰难地逃回了大梁。
——矶锐讲完了。
姬遫很震惊,原来是秦国候正府针对自己采取的行动。他们几年前就将细作派到了大梁?这么说,秦国早就开始在魏国布局,嘴上向魏国展示友好,暗地里已经向魏国挥出了利剑,这个代号叫黑鸩的细作会是谁?
黑鸩是传说中的毒鸟,其毒一旦侵入头皮,即可寄生在发根之内,毒性缓而难察,直至慢慢地将人血化尽。这家伙刺杀自己、诬陷翟婵,比黑鸩的狠毒更甚。
芈家古董铺是宣太后宗亲,自然是她的心腹,估计那个古玩铺里年轻杀手也是她的宗亲,都是楚国人。那,那个潜伏进王宫里的细作也应该是她的亲信,或许也是一个楚国人?
忽然,他的心没来头地一阵悸动,浑身被一股寒气笼罩。他感觉将翟婵藏身在义渠失策了。义渠君现在实行与秦国和睦相处的政策,对宣太后的话洗耳恭听,一直在讨宣太后欢心,万一宣太后得知翟婵藏身义渠,能不让义渠君对翟婵下手么?
如此,翟婵的安全就有了极大的问题。翟婵和孩子危在旦夕啊。
矶锐注意到了姬遫心神不宁,问道:“少主子,有什么隐患么?”
姬遫抬起头,故作镇定地道:“没有。矶锐,你这差事办得不错,孤很满意。记着,对这个黑鸩你要继续查下去,一定要把他找出来。但是,不能声张,一定要严格保密,不露声色地查。有什么发现立马对孤说。”
“诺。”
“你去吧,把石颇给孤叫来。”
“诺。”矶锐答应着躬腰作揖,去了。
姬遫已经惶惶然不知所措,翟婵一定危在旦夕了,还来得及救她么?
门帘被掀起,石颇闪身进了大殿,冲姬遫躬腰作揖道:“殿下,石颇听令。”
“你坐吧。”姬遫故作镇定地指了指矮桌旁的蒲团道。
“坐?”石颇很懵逼,矶锐急匆匆地找他,说太子有急事找他。矶锐一直在查古玩铺刺杀按,这个时候让姬遫让他来找自己,想必是火烧火燎的事要办,怎么还让自己坐呢?但是,看着姬遫冷峻的脸,他还是坐了下来。
“石将军,你说,这个时候,翟婵在做什么?”姬遫开口问道。
“翟婵?”石颇没有想到太子的思路不在古玩铺凶案上,陡然的疑问让他心惊胆颤,难道是这边对太子下手,那边要对翟婵斩草除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