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夜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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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会议做出什么决议，今天都很晚了，总是要明天才能开始准备的，在中古社会是没有加班一说的。
虽然总是会有某皇帝某官员半夜还在操心政事，某书生半夜还在秉烛夜读的故事流传，但故事就真的是故事，既没有人逼着你效仿，也没有人告诉你这样做是对的，甚至不少人所信奉的养生学说，就是让人在太阳下山以后就去休息，把天黑后还需要工作看作是违背自然规律的方式，所以在林海搞出夜间会议之前，大部分人天黑就睡了。
众人纷纷告辞，只留下了林海，石珍儿和他的学生们。
现在是林海的夜校时间，通常情况下，这样会后的夜校教学，都没有一个正经的科目，而是根据刚刚的会议内容，大家各自提问，林海解答，然后众人讨论，集思广益，这个也是林海根据自己的知识储备能想到的最好的教学方式，他给这样的教学方式取名叫做“夜话”。
众人搬动了食堂里的桌椅，围成了一个圈，让林海坐在圈的中心。
由于每个学生都在身前的课桌上点了一盏油灯，而林海不需要做任何的记录，就只有一把椅子，所以总体看来便成了十二个光点围绕着林海，从每个角度上都能看到有一些微光辐射到林海身上，能够隐隐约约的照映出他身形的轮廓，却又无法完全看清楚，若是站在圈外，就会发现整个食堂如同一种特异的天文现象，十二颗发着微光的恒星围绕着一个黑洞，黑洞的边缘轻微的反射着恒星的光芒，让人能够大略判断出黑洞的边界，却始终看不清黑洞的全貌。
当然，宇宙千奇百怪，你要说真的没有十二颗恒星围着黑洞公转这个事吧，倒也不一定，毕竟谁也不能去证明，但林海第一次看到这个情形的时候，其实一点都没有联想到宇宙啊恒星啊什么的，倒是担心自己穿越者的身份被人看出来了，自己的十二个学生试图对自己使用一些邪教的黑暗祭典什么的。
还好还好，最后还是石珍儿看出了林海的异常，搬了一套桌椅就在林海一旁坐下，说是要继续作会议纪要，事后也好整理给大家看，才让整个场面正常了起来。
林海接过石珍儿递来的热茶，轻轻的吹了吹，引得石珍儿一阵不满，毕竟自从石珍儿给林海泡茶开始，林海喝到的茶水温度就永远是恒定且适宜的。林海歉然的笑了笑，吹一吹茶水算得上是自己前世就留下来的习惯，估计是改不掉了。
“问吧，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的问题，有些我能解答，有些需要我们一起讨论，有些需要更多的情报日后才能知道真相，但是无论如何，今天你们可以随心所欲的提问。”林海微微向前坐了一些，然后整个人就瘫在了自己的椅子上，从计划剿灭十七家山匪开始到今天，一直没有休息过，确实是太累了，也许这就是创业和打工的区别吧。
“校长你怎么看待高棉和我们的关系？我们会不会成为高棉的第一个作战目标？”问话的是张津南。虽然林海一直顶着张津南的马甲去和信约突联系，但林海确实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处理和高棉交易的各种细节，所以现在不管是齐天寨的幕后运作还是和高棉的交易，真正的负责人都是张津南。
“我们和高棉不是盟友，永远都不是。虽然高棉和陈朝也有接壤，但从局势上来看，对我们发起攻击对高棉来说是更加划算的。直白一点说，就算有大凉帝国撑腰，但整个西南疲弊如此，根本没有能力抵御高棉的大军，况且买铁矿总还是比不上自己有铁矿来得方便。”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天下四大国都还处在农业社会，农业社会的特性我给你们说过，高棉僵硬而又迟缓的官僚体制和动员制度注定了他们即使在一年后，也没有办法派大军进入祥云省，我们必须要在这之前在祥云省站稳脚跟，并且利用祥云多山的地形准备好防御。我们的情报部门需要在高棉的身上下最大的功夫，不要舍不得花那些玻璃工艺品，那些东西怎么来的你们也知道，要尽可能的在高棉的战争准备期内就激化他们的社会矛盾，尽可能削弱高棉的战争潜力，拖慢他们的脚步。”
“校长，这就够了么？不管我们怎么拖住高棉，作为一个王国，他们总是能动员起来的，届时我们在祥云的一切布置都会成空。”
“津南，还记得你在食堂和王佐打了一架，就为了抢最后一个鸡腿的事情么？”
张津南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翻这个旧账，校长也不是一个答不上来就转换话题翻脸的人啊。
倒是王佐一下子被提醒到了，赶快应道：“是的，最后鸡腿被王真这厮不声不响的拿走吃掉了。”
“是的，所以你需要做两件事，第一，是告诉高棉还有王真的存在，第二就是去撺掇王真提前下场抢这个鸡腿，这样你就可以坐看王佐和王真的战斗，一边吃鸡腿一边喊加油。”
“那什么是高棉和陈朝的鸡腿？”
“高棉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粮食。”
“要想办法抬高陈朝的粮价，最好是爆发骚乱和小股起义，让陈朝朝廷意识到他们需要更加便宜的粮食。”
“坐拥江南，陈朝粮食产量并不低。”
“我们并不需要让陈朝朝廷缺粮，只需要让陈朝百姓缺粮就行了。”
......
林海很是欣慰的看着学生们你一言我一嘴的开始讨论，一般到这个时候他就老神在在的喝口茶就行了，说实话，自己的学生全都是聪明人，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作为年龄最小那一批流民，能在老林子那样的环境里活下来，说明这些人的智力能力应变都是一等一的好，再加上自己又精挑细选了一次，林海相信，就算算上自己，这十二个人也应该是现在西南最为聪明的十二个人了。
对于聪明人，适当的引导就行，规定得太细反而会限制了他们的发展。每当林海想偷懒的时候就如此对石珍儿说。
“那为何你总是把话对我说得这么明白？”石珍儿反问道。
“大哥把事情给我说了。我无父无母漂泊在外，义兄们就是我长辈，大哥就是我家长，既然大哥和你爹都说好了，那么这辈子注定就是你和我走下去，对你，我不想有事情隐瞒或者说得云山雾罩引起误会，直白的沟通可以让我们持续的相互信任。”
林海听到石珍儿的问话之后差一点就把“因为引导你，你也想不到这些”的真相说了出来，还好自己也不是第一次面对同龄女性的刁难，而且石珍儿的小小刁难在林海曾经的世界中连入门级都算不上，所以才能从容以对。
听到“大哥和你爹都说好了”，石珍儿难得的低下了头。林海突然觉得环境有异，发现四周安静的厉害，一回头发现飘渺而颤动的油灯光中，十二对闪闪发光的眸子盯着他，四周的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不由得大怒：“你们都讨论好了？讨论好了我们来说下一个问题，答不上的今晚不用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