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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活要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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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也清楚爷爷的性子,就说爷爷为村里做贡献,他帮爷爷点忙也是应该的。

爷爷嘴上说怎么好意思,可脸上笑开了花。

挂了电话,爷爷就说,这就是与人为善的好处,大家都会主动帮他,不用他开口。

姚志信鸡啄米一般点头,心里却想,是哦,不是他开口,村长还没回过味来呢。爷爷这叫别扭。

挂了电话,爷爷提了烟袋往村长家去。如果没有楚梦之,姚志信一个人可以出去撒欢。可有楚梦之在,多了个免费监工,爷爷便叮嘱楚梦之监督姚志信做作业。

楚梦之蹲在木头旁,抬头警告:“别想讨价还价。”

姚志信回屋佯装拿作业册,等几息时间,爷爷走出院子,他又从屋里小跑出来。

打游击可是他的特长。

他看楚梦之不理他,便开了电视。同学们知道回家的诱惑,知道斗破苍穹的剧情,知道西游记。可他不知道,就没人会和他玩。

电视隐在木料后面,他需得踩在板凳上,把桌子当凳子,才能看到画面。虽然电视没几个台能看,但只要不做作业,怎么都行。

他和楚梦之商量,让楚梦之帮他听爷爷的动静,一人站一会儿岗。实际上,他知道楚梦之不会理他,只是想探听楚梦之的心思而已。

楚梦之始终漠然相对,姚志信究竟还是忍不住,问:“我有好消息,你想不想听?”

楚梦之埋头干活,只说:“你能静心做功课,便是最好的消息。”

姚志信跳下来,坐在爷爷的摇椅上,打起扇子散风,用眼角的余光打量楚梦之,试探道:“我刚刚去宋家了。”

楚梦之依旧波澜不惊地说:“去了,没问出纠结,没礼貌地跑了,又去秦家偷听。人家要走,你方才回来。从进门到现在,没做一件正事。”

姚志信心下大惊:“你跟踪我?”

楚梦之极不以为然地说:“就你那点小伎俩?为了不做作业,黔驴技穷,何需我多费功夫。”

姚志信这就明白了,楚梦之用了超能力偷听他。

他冲锋陷阵,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楚梦之既然知道他辛苦一番,却没有感谢。他愤愤不平。楚梦之对村里情况不熟,没有他,楚梦之还想在村里混么,更别说去打听一个死人的下落了。

楚梦之缓缓起身看过来。他轮廓有些深,此时眼神幽幽的,有些吓人。他冷冷道:“谁说她死了。”

姚志信说:“宋奶奶说活人没叫宋瑶的,可不就死了。我问,她还跟我急眼呢。你也想开些,人死不能复生,妖可能也好不到哪里去。死就死了呗,爷爷天天说我妈妈死了,我也这么熬过来了。你看我,多乐观。就算我妈还活着,你没去找我也没催你。这叫……叫,叫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啥也不耽误。”

楚梦之的心情糟透了。

他和宋瑶都是一缕执念所化,这样“活着”已是不易,若真“死了”,恐怕什么也不会留下。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是行不通的。

记忆又冒出头来……

楚家落魄后,时局每况愈下,他也想过苟且偷生。

夷兵不惜以大烟害人,以低价招募劳工,他不敢想象大清真被夷兵统治会发生什么。为了保全家人平安,他不惜求助关系疏远的同窗。

同窗虽不愿帮他,却也不介意卖他人情,说些报纸消息。

茶楼里,同窗留着辫子,穿着洋装西服。他却穿了件洗白的棉衫,厚着脸皮听分析。

同窗说,他也想过未来。家中花了大价钱,走了ZLq一旁支的路子,也不知能不能挤上留学名额。但如他一般的人不多,大多与楚梦之情况类似,哪怕能出点小钱,也不过是买个盼头而已,只能白花银子。

若他不能出国,便想举家搬迁。作为同学情谊,他也希望梦之早做打算。

若真要逃,东南沿海已被列强占据,去不得。

东北也已被控制,人都往京城逃,希望得庇护。可京城局势混乱,也朝夕不保,人只得被逼继续南下。而湖南内乱,过不去。人大多至河南、甘肃一带郊区,成群结队地扎根。

继续南下却是去不得了。那九龙、台湾等地已被割让,去了也不过羊入虎口,当奴隶罢。

而纵观内陆,江河失守,若是那架了炮的蒸汽船逆水而上,一日数百里。是以大江大河流经之处,也都不安全。

说起来,只能往西。

不出玉门关,物资尚且能保证,不至于苦寒。

而大河源头,水流越小,外国的军舰开不进来。

只是,西进不能往北,毕竟天气严寒干燥,自古便是流放之地。若想安生,恐怕只能往西南。

西安是个好去处。

进可回京城,沿路通坦。退可入蜀地,土地肥沃。

楚梦之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同窗,觉得朝廷胜算几何。

同窗连饮三杯酒,咚地将酒杯跺在桌上。半晌后,面色沉重地耳语道,百年前,手摇式多锭纺纱机已盛行,抵百人之工。如今,美利坚屠宰场已是流水线,印度茶可做一日千斤,楼能高近百丈。

报纸上,汽车一日千里,船可渡重洋,电话千里传音。这不都是传说中的法术?

神仙打架,哪有凡人什么事呢。否则朝堂上,也不会生出念头,要维新。

楚梦之如听天方夜谭,但也知道,大清怕是打不过列强了。

宋家父亲是跑过江湖的,听了同窗的解析,也同意往西安去。

两家人一起定下了最坏的打算:若有朝一日逃亡失散,便去西安。

楚梦之平日替人写信,赚了些钱,发电报与哥哥。哥哥也同意了。

可刚商量好没几日,列强便扬言进行海军联合示威,天津港岌岌可危。

父亲要求哥哥回京,可哥哥舍不得收入,相信朝廷不会不管。

父亲连发三封家书,算是劝动了哥哥。可哥哥只犹豫一日交接工作,从此便杳无音讯。

他心中焦急,若非哥哥支撑,他只怕连糊口也成问题,哪得这一年半载的安稳时日。父亲年事已高,自是不便出门,他准备只身去寻亲。

临行前,宋瑶誓要嫁他,只为让他心中有牵挂,行事三思。

他拒绝,宋家父亲这次却没认同他的话。

乱世之下,能做一刻夫妻也是缘分。

他回来,便是宋家女婿;

他回不来,便是天津有变,京城岌岌可危,两家人如约要往西安逃命。

流民如无根浮萍,无人会过问谁曾是谁的妻。

宋家父亲全了他与宋瑶的缘分,也是提醒他,他若回不来,宋瑶就会嫁与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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