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谎言击败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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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我之前吃完，田镇走到收银台结账，随后拉着田欣向我告别，离开这里。我慢悠悠的吃着面，瞥见对面两碗汤底漂浮在面上的油脂。
“油和水不能相融……”我边吃边自言自语，心里已然对反攻战略进一步提升，明天不仅要力挽狂澜，还要杀鸡儆猴，让这些有心机的人不敢再算计我。
当然关于其他人对公司造成影响，我一点都不好奇，做这些仅仅是为了自保，终极目标只不过是让自己过得舒服点，至于公司怎么样……不说也罢！
迎着夜色回到出租屋，逢春早已离去，我有些好笑，享有居住权的我竟然有种私闯民宅的错觉，大概是心里强烈的自责感幻化出来的潜意识，认为我不该回到这个亵渎神灵之地。
但除了这里，我再没有其他地方可住，佳丽每晚都在后半夜回来，会打扰我睡眠不说，光是照顾她就足以把我累够呛；住宾馆价格不划算，房间隔音不好的还得默默承受隔壁男欢女爱的呻吟声，每次我都听的面红耳赤，呼吸急促，没有分毫睡意。
房间内还残留着淡淡的香水味，是逢春留下的，任谁都想不到一缕幽香也能把看腻的房间变得蓬荜生辉。
冲了个澡，拿起衣服来到阳台，发现逢春的衣服还挂在衣架上，她是穿着林萱的衣服回去的。
我有点低落，因为林萱的留下的每件东西我都视若珍宝，眼下带走这件东西的人还不方便联系，只能坐等对方主动把衣服还给我。
……
次日，我起了个大早来到公司安检科，礼貌的对科长杜满宏说道：“杜科，摄像头稳定吗？”
杜科戴着眼镜，盯着我一丝不苟地问道：“查监控做什么？”
如实回答调查别人的私事肯定行不通，于是我胡编乱造：“我有个足金戒指昨天掉在公司，翻遍办公室都没发现蛛丝马迹，这不才来求助您吗？”
他陷入犹豫中，公司摄像头未经大领导允许是不能私自调查的，就算经过批准，也得在安检科的人操作下调取有关日期的内容，至于为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有部长签字审批吗？”杜科托了下眼镜，一板一眼地问道。
“没有，看在咱俩私下交情的份上让我查一下还不行吗？十分钟足够！”为了拿到有利的证据，我只好委曲求全的把时间缩短，连自己也保不齐区区十分钟能调查出来点什么……
杜科语气平静但态度决绝：“不行，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私底下的交情得是下班再叙，现在是工作时间，先按照流程找你的主管科长、部长，最后经理批准后再过来找我。”
我眯眼瞪着油盐不进的杜满宏，强压住心中的烈火没表现在脸上，要知道弄丢震源的订单，公司会很大程度损伤元气，到时别说奖金了，能不能按时发工资都不好说，而作为带头衔的领导，自然要为公司做出奉献，成为第一批被克扣薪水的小白鼠。
这么简单的道理，不惑之年的他不可能不懂，照本宣科的工作方式真名不虚传！宁可舍弃自己也要保全公司，难怪大领导都器重他！
就在这时，人事部主任郭姐推门而入，焦急匆匆地招呼道：“杜科，环保局的人已经快下高速了，预估十五分钟后到。”
话音刚落，其他两位人事的大姐出去做接迎准备，杜科也慌忙从抽屉里翻出帽子，捧起桌上厚厚的文件夹离开，整间屋子只剩下我和老式电脑主机的嗡嗡声。
杜科等人前脚刚走，门就被田欣推开一条缝，我尝试输入几次密码都不对后，向她求助道：“别站在那偷窥了！赶紧过来帮我破解一下监控密码。”
田欣走进来，哀怨地往我胳膊上捶了一拳，批驳我用词不当，应该用观赏、饱览、涉猎更为贴切。
“涉猎指的是看书，你刚才可是在看我……”我纠正了一嘴，转而陷入苦恼：“这个杜满宏监控还设个密码！担心有人被拍到亲密举动吗？”
田欣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然后用胳膊荡开我准备砸键盘的手，飞快按下几个数字，轻点回车键，画面马上就显示出厂区各个角落的监控录像，而且还有名称分类。
我欣喜若狂，心里的激动像一道洪流直冲脑门，简直分不清东西南北，田欣见状掐了我一下，督促道：“留给你的时间不充足！我虚报的消息最多帮你拖延一刻钟，再这么耽误下去就错失这良好的机会了！”
闻言我按耐住兴奋，逐个排查磨光车间的摄像头，终于在办公室比较隐秘的角落里，发现徐荣的身影。
田欣扒在百叶窗缝隙前，催促我快点，我录完一段视频迅速删除浏览记录，跟随田欣一同逃离安检科。
回到办公室，我俩站在摄像头死角处看着视频，田欣失望的问我：“这里面也没有能证明徐荣诬陷你的证据呀，你这不是白忙活一场？”
我笑着摇了摇头，道：“只要有拍到他的身影，就意味着成功一半，剩下的也只好交给天命，但我相信老天是偏向我个人的。”
田欣怀疑的看了我许久，叹气道：“随你吧，尽快挽回订单才是正事！”
我不厌其烦，只好保证道：“不管怎么样，订单绝对万无一失。”
田欣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
我大摇大摆的来到磨光车间办公室，碰巧徐荣刚沏好茶，见我到来很是不屑，连杯都没拿，看样子已经做好与我反目成仇的准备。
我和气的笑道：“徐主任，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您怎么也不懂以礼相待，反而冷落我这个经常帮你的恩人呢？”
徐荣瞬间面色凝重，我知道他打算软硬不吃，毕竟设的局已经完成，再装成和蔼可亲的相貌只会显得更虚伪。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坐下后冷面相对，问道：“你来这干什么？”
“没事就不能来坐坐？”
“生产任务很忙，恳请你回避！”
我气得攥紧拳头，恨不得暴揍眼前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但很快我便平息怒火，这次来的目的并不是兴师问罪，而是要稳妥拿捏这个不知悔改的徐荣。
我转怒为喜，再次开口道：“最近花姐（他老婆）怎么没来看您？我记得之前她经常跑到这里送饭，不得不说花姐手艺真哇塞！连我都没少跟着沾光！”
听到自己老婆被提起，他下意识愣了几秒，然后死死盯着我，说道：“没什么赶快走，待会儿我还要去车间上线。”
果然没猜错，之前就有小道消息说他和公司里的人有暧昧关系，碍于身份不敢得罪他，于是谁都没说，从他的反应上来看，消息相当可靠。
我翘起二郎腿抖动，双手搭在椅子边上，得意洋洋地试探道：“你看，提起花姐就紧张，看来我之前听说的风言风语是真的喽？”
“你没权利过问我的家事！”他说着便向我走来，似乎想用强制手段把我赶走。
他刚把手搭在我肩上，被我一把甩开，掏出手机拍在桌子上，屏幕里正是刚刚录制的视频。
他怒目圆睁看向我，我哪里会给他问视频内容的机会，果断厉声说道：“徐荣！你那点事我全都知道！对方是谁我也一清二楚，想让我保密就老老实实待着！否则我现在就把视频发到公司大群里面，顺带在给你老婆看看，你这个他人眼中的模仿丈夫背地里都干了些什么低三下四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极度认真的表情令他彷徨，手指不自觉想去点开视频，我自然不会给他机会，熄灭屏幕装回口袋里。
我看似表面平静，实则藏在桌下的手指已经颤抖到不行，因为这段视频只不过是徐荣平常摸鱼的片段，即便发到大群里，最多被领导敷衍批评几句，之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诈他，通过私底下的相处，我很了解徐荣的性格和底细，知道他是个经不起试探的主，因此他把我当成替罪羊的做法也在情理之中。
我的计谋果然奏效！在我收回手机的那一刻，徐荣埋头曲颈，好像暴风雨中的一株栋树，冲锋以前的一个士兵，又惊又惧。
我转过头，不让他看到我脸上的汗，看着窗外白云一片的天空，好似不再清澈。
相处这么长时间居然被挖坑掩埋，我的心里也很不好受，但事已至此对敌人的宽恕便是对自己的残忍，我只好用骗，让他清楚招惹我是错误的选择！
我不再像刚进来时那样随和，而是冷着脸表现出愤怒的态度，拍桌质问道：“你为了避免受罚想办法找替罪羊这件事我不评价，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你错就错在不该害我，现在证据在我手里，你想怎么样？是主动承认，还是由我公之于众，落个身败名裂逐出公司的下场？”
整个办公室都荡漾着紧张的气息，徐荣面色苍白两眼发直，双腿不听使唤的颤抖起来。
见他有所动摇，我继续补充道：“我知道你工作经验丰富，离开这也能谋生，但你有没有想过，这段视频被传到花姐家人那边，迎接你的下场会是什么？她那两个魁梧的兄弟能咽下这口气吗？”
徐荣再也忍不住，蹲下抓起我的手，苦苦哀求道：“向洋，你不能做这么绝啊！我老婆正怀着孕，马上就要生了，被她知道动了胎气，我岳父岳母还不得活剐了我！”
这时有员工推门进来要汇报事情，见徐荣半跪在我面前，张大嘴巴不知所措呆在原地。
实际上徐荣对待下属还算不错，所以在员工眼里很有威望，见到自己崇拜的人如今这么卑微，难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连忙使眼色示意快走，她愣了愣点点头，关上门离开，透过窗户我看到她还把一同前来的同事纷纷遣散。
员工是好员工，只不过领导的行为太卑劣。
我趁徐荣低头之际快速抹了把汗，对他说道：“认识时间不短，想必你也知道我的为人，不愿把关系闹僵，找你的目的是为了亲口确认一下，你所作所为是出自本心吗？”
徐荣早已吓掉魂，点头如捣蒜，声音颤抖的说道：“是我做的，对不起向洋……我和领导之间打赌，超额完成产量就拿我开出的奖金，反之就是这个月技能岗位全扣……”他说着说着就突然语塞，许久才说道：“我老婆那边急需用钱，当初把她执意嫁给我就已经和家里闹了不小的矛盾，我只是想证明自己能够给她一个完美的生活，让岳父母高看我一眼……”
说罢，他再次向我连连道歉，祈求我的原谅，甚至许诺出一笔钱让我保密。
我感到被侮辱，站起来吼道：“你把我当什么？你以为我来这是为了找你要封口费吗？徐荣你给我听好了！我向洋就算要饭，也绝不会要到你家门口！”
徐荣一巴掌扇向自己右脸，当即出现一片绯红，拽住我胳膊说道：“我错了我错了……”
我做了个深呼吸，徐荣可怜的样子让我心生怜悯，如果不是为了那点可怜的自尊，他恐怕到现在还能和我把酒言欢，至少不会做出这件令人唾弃、令我恼火的事来。
徐荣是真虚荣！
许久才缓和一丝情绪，见目的达成，我心中松了一口气，却依旧以审判之姿要求道：“想不被别人知道也不难，帮我做件事。”
徐荣挪到我跟前，一副倾听的严肃样，我咬牙愤恨地看着他，说：“两天后我约了震源的客户在松鹤楼吃饭，到时候你务必到场作陪，替我挡酒。”
徐荣抓住眼前的救命稻草，唯命是从：“没问题，只要不把视频发出去，让我喝死都行！”
我听懂他的意思，但现在删当着他的面删视频说不准他会当场反悔，于是装作为难的样子，故作深沉道：“只要饭局能成功，我把手机给你，当着我的面删，并且允许你查看有没有备份，怎么样？”
徐荣感激的热泪盈眶，像是我对他有救命之恩似的，哽咽道：“向洋，你是个好孩……”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改口道：“你是个好人，我发自内心后悔对你做这件事，不希望得到你的原谅，只求你放我一马就行！”
我没做过多停留，交代完吃饭的具体时间，便离开办公室。
走廊拐角，我像逃难者似的奔向厕所，关上门重重喘息，刚才的那段表演实在是惊心动魄，稍有差池便会被对方抓住把柄，为了能化解这次危机，我只能铤而走险，把上高职时领悟的套路用在徐荣身上，连我都难以置信会成功，说到底还是他做亏心事，被我牵着鼻子走也不反常。
手指颤抖着从烟盒里夹出一支烟，点上后给田欣发去消息：帮我约下震源的客户，后天下午五点，松鹤楼。
田欣秒回：“我尽力而为。”
“谢谢。”
是的，从刚才到现在我所说的一切全是假的，本想着徐荣不能中计再另辟蹊径，却不曾想到老天助我，令谎言击败现实，给了我一次力挽狂澜的机会。
我放下手机，用力吸了口烟，顿感现在的生活太累，不光要面临难以抉择的变故，还要时刻提防身边的小人，难道世界上就没有能自由自在、坦诚相待的世外桃源吗？还是说人性生来复杂，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便陷他人于黑暗中是很平常的事？
烟在此刻燃尽，我调整好心态，向自己所在的办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