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别让我在公司看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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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欣试图劝我抓住机会,毕竟公司每个人都削尖脑袋往总部钻,我不胜其烦,直接用沉默表明意见。
回到出租屋,我剥开顺路买回来的水果,躺在床上吃着,心中泛起一阵苦涩,潜意识在提醒我人生要勇于冒险、敢闯敢拼,理智却劝阻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要脚踏实地一步一步的走。
次日我早早来到公司,为了能让自己在同事眼中显得比较忙碌,我特地早来半个小时提前进入工作状态,等同事陆陆续续走进来时,我早已汇总完各个部门的日报发到群里。
田欣挎着包走进来,身后跟着田镇,我正在飞速敲打键盘,所以没和她打招呼。
全神贯注盯着屏幕前的亏盈报表,对面传来整理文件的“哗哗”声,比平时大很多,显然在为我昨天离开的事耍小性子。
田欣不止找我谈过一次,说我总爱意气用事的毛病不好,很多时候一句话不痛快,不管对方是谁,无论在什么场合,我都不等对方把话说完,直接甩手走人。
当然我也解释过不止一次:当讨论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时,双方意见无法达成一致,而且谁也没占据主动权,这种情况再僵持下去等于浪费时间,尤其像我和田欣这种既为同事又是朋友的人,没必要迎合对方的见解,违背自己的内心。
不过她也是为我着想,毕竟我不是本地人,漂泊在外打工不容易,所以才会劝我尽量往高处走。想到这里,我主动示好,笑着对她说:“早啊欣姐,十多个小时没见,你的脸蛋又滋润了不少呢!”
田欣白了我一眼,不难看出她想笑却强忍住不笑,从包里拿出一瓶安慕希,拍在我电脑前,说道:“别以为说两句好听的我就不生气了,该说的我必须说,你也老大不小了,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家里人考虑一下。”
她说的考虑是指借调的事,我拧开安慕希盖子喝了一口,敷衍道:“我也没直截了当的拒绝吧?都说了考虑考虑,总得给我点时间呐。”
“我再不了解你?别人说考虑代表这事有希望,你一说考虑就代表没戏了。”
“没有没有,这次我真会好好考虑一下,你想啊如果真被选中,我必须提前准备好交接手续,别到时候咱公司没人接手我的烂摊子,导致运转不开。”
尽管嘴上这么说,但我还是认同她的说法,对于借调这件事我没有丝毫兴趣,独自身处陌生环境只会让放大自己的孤独,影响到工作状态,说不定过去没几天便会因为不胜其职而闹心。
田欣并不打算放弃,在她即将给我洗脑之前,我抱起文件夹借口去车间核对数据溜走。
彼时气温已经达到舒适阶段,在厕所抽完一支烟后,享受偷跑进楼道里的春风,本就不紧张的心情更加放松,心里默念着去哪个车间转转好呢?磨光前几天刚去过,冲压噪声太大说话得用吼,氧化空气污染严重,印烫和单品太热,排除一系列存在问题的车间后,仅剩下一个组装能去,那里安静又凉爽,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干净。
路上遇到很多关系不错的同事,经过上次伊势尼合同的事,大家似乎都轻松了不少,每个人的奖金都有不同程度的提升,以至于见到我,纷纷露出真诚的笑容。
我回以微笑颔首,很快便来到组装车间。
硕大无比的车间排列着很多条流水线,连接车间两端,两侧坐满了人,带线组长专心致志地一边写记录一边督促人们抓紧,丝毫没注意到我。
这样也好,反正我是过来遛弯的,手上厚厚的文件在这等同于废纸,甚至我也不清楚这是关于哪个数据的。
和车间领导交涉一番,我问她关于上个月出荷的问题,是什么原因导致比预估数据低了17%,她淡定一笑,甩锅给干活的人们,说是每天早出晚归没有歇班,人们的精力跟不上,以至于出现视觉疲劳和注意力不集中的情况,才会发生产量不足的状况。
我没再说什么,毕竟这些事情远超我的工作范围,她能如实回答我,也算把我当成自己人,换做其他大领导问,她能想到一万种解释理由,唯独不会道出实情。
坐在组装车间的电脑前,这里的电脑质量太次,刚打开三个Excel表就卡死机了,我只能放弃在这办公,起身准备离开时却发现不远处的流水线旁站着一个穿防静电大褂的人。
司空见惯的我认为这是其他同事在摸鱼,好奇的走上前拍了一下后背,这人被吓了一哆嗦。
在她回头的那一刻,我恨不得时光倒流,打死我也不会主动打招呼!因为被我吓到的人是逢春!
她一看是我,厌恶的皱起眉毛,下意识与我保持距离,质问道:“神出鬼没的吓唬人玩呢?”
组装的灯光都是经过改良的,十分明亮,照在她清澈的眼眸中,连生气都是那么美丽动人。
奈何眼下不是欣赏的氛围,我难以为情地说道:“逢……部长,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大惊小怪的拍我干什么?”
我灵机一动,想出馊主意:“我不是故意的……刚才发现有只蚊子落在您肩膀上。”
话音刚落,逢春便喊来刚才和我交涉的领导,对方跑过来恭敬的问道:“您有什么吩咐?”
“本车间是有防蚊虫规定的吧?”
车间领导顿时愣住,似乎猜到逢春接下来要说的话,向我投来求救的眼神,然后说道:“是,每年都更正一次。”
“那为什么在凉爽的三月份会有蚊子呢?还是说公司的规定只是为了应付检查胡乱编的?”逢春语气极为淡漠,却蕴含不容小觑的威慑力。
车间领导环视四周,自言自语道:“奇怪,明明每天都检查灭蚊灯,怎么会有蚊子呢?”
逢春看向我,对她说道:“是这位领导说有蚊子落在我身上,被他及时出手消灭掉了。”
好一招借刀杀人!车间领导看我的眼神从祈求变成埋怨。
流水线两侧干活的人也把目光集中到我身上,刚才的对话全被他们听的一清二楚。
众目睽睽之下,我只能委曲求全的承认道:“不好意思,刚才是我看走眼了,对于无礼的举动,我向您道歉!”
说罢我朝着逢春鞠了一躬,俯身瞬间心中一万只羊驼在奔腾,工作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当众给别人低头,以后没脸来这闲逛了!
出乎意料的是,逢春接受了我的道歉,脸上竟露出一丝笑容,分辨不出是嘲笑还是得胜之笑。
随后她离开车间,我自然不会放过独处机会,追出去挡在她面前,气急败坏的问道:“你是存心搞我是不是?明知道我不是有意惊吓,而是简单打个招呼,不习惯这种方式可以明说,凭什么扯出规定让我下不来台?你这有点因私废公了啊!”
面对我暴躁的质问,逢春丝毫不畏惧,始终保持着得意的笑容,好像让我低头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沉默几秒后回答:“规定是你们制作的,我只是随口一提,再说刚才我是问负责人,没想到你会突然矢口否认,跑来问我干什么?”
我被噎的无言以对,如果心脏不好,此刻我已经急火攻心倒地身亡。
“既然你是随便说说,为什么在我道歉时不拦着点?看我出丑很开心吗?”
逢春抱起胳膊,不假思索地说:“是有点高兴,一个人高马大的人对自己俯首帖耳,换做任何人都有满足感。”
我气得浑身颤抖:“伊势尼不忙了,跑到我公司来巡视吗?”
逢春不紧不慢地说:“你上司的上司邀请我来这参观,有意见吗?”
封闭楼道内能清楚听见我喘粗气的声音,少时逢春不愿和我继续斗嘴,从我身边绕过,窈窕的步伐就连工作服都掩饰不住。
我对着她消失的背影咬牙切齿道:“妈的!别让我在公司看见你!”
快步回到办公室,怒火未消地猛砸键盘,发出的声响惊动对面的田欣,她站起来问道:“发这么大脾气,又被谁惹到了?”
听到“又”字,我万般无奈的疑问:“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喜怒无常的炸药包吗?”
“不是不是……”田欣立刻反驳道,拿出贴身镜子伸到我面前,说:“看你现在的表情,像不像受气的小媳妇?”
镜子里的我红着眼睛,像一只没铺捉到猎物的豹子,样子十分可怕。
我推开镜子,深吸一口气压制怒意,田欣见我表情恢复原貌,又问道:“你刚刚不是去车间吗?难不成吃瘪了?”
“没有。”我回想和逢春斗嘴接连落入下风的情景,心里很不是滋味,却又不能告诉田欣是被逢春气的,只好敷衍道:“被一个社会大姐栽了!”
没想到田欣听后瞬间翻脸,拉着我就往门外走,边走边说:“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走,带我去找她!”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我措不及防,本能地挣脱开她的手,说道:“先别激动!坐下来慢慢说。”
“不行!你现在立刻马上带我去找她,我倒要看看是哪路神仙敢给你气受!”田欣坚决的说。
逢春此次前来是受到总经理的邀请,期间如果闹出不愉快,会连累到所有人,就连陈忠丽也免不了劈头盖脸一顿训斥,于是我按住田欣肩膀,向一旁的田镇发出求救信号:“愣着干嘛?过来拦着点你媳妇!”
田镇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俩一眼,转头唯唯诺诺地说:“我哪敢管她,更何况欣姐是要替你出头,我理应支持。”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冲着埋头苦干的田镇说道。
碰巧此刻陈忠丽走进来,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叫住她道:“陈姐!”
她停下脚步,见我拉着田欣,愣了愣问道:“拉拉扯扯的怎么了?”
不容多想,我便说:“欣姐有重要事向您汇报,翻遍全公司都没见您影子,正着急呢!”
陈忠丽放下手中的笔记本,盯着我和田欣好一会儿,才说:“走之前我说了自己去开会,至于翻遍全公司吗?”
我的谎言成功把田欣制服,她甩掉我的手,收起情绪对陈忠丽道:“陈姐,别听他瞎掰,我刚才家里有些事,情绪激动了。”
陈忠丽更加困惑,看了我俩许久叹息一声,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然后坐下开始工作。
平息她的火气,各自回到座位上,我喝掉剩余的酸奶,放慢节拍工作,逢春的笑容霎时出现在想象中,这是她第二次对我笑,上次是在车上睡着,做美梦的时候。
她笑起来很甜美,像盛开的白兰花一样惊艳众生,和名字一样透露春意,腮上的两个很深的酒窝盛满馥郁的佳酿,让人沉醉其中。
只不过笑的原因令人发指!所以我并没能在第一时间受到影响,只有在回味的时候感到甜蜜,这种甜蜜是苦涩的!悲催的!
下午刚打铃就接到通知开会,拥挤的人群徘徊在一楼办公室门口,我和田欣并肩倚在墙上,手里装模作样拿着一沓表格和笔记本,和其他人一样,对开会这件事早就习惯,无非是针对那些出现质量隐患的产品作出分析改善,再有就是总结目标。
陈忠丽慢半拍来到门口,招呼众人进去。
我挑选窗户旁最佳位置坐下,田欣和田镇犹如两个门神似的坐在我两侧,其余人坐下后开始交头接耳,他们对开会的抵触不亚于我们仨。
各部门负责人相继到齐,几位部长率先发言,和我猜的一样,本次会议的主题是产品改善、运输过程中的安全隐患和工艺流程。
听着喋喋不休的絮叨,我像在上数学课一样犯困,却不能表现出来,只好托着下巴艰难抗衡困意。
说到质量隐患时,几个车间负责人刚开始相互推卸责任,后来不顾形象的上演了一场唇枪舌战,谁也不服谁,最后还是部长站出来打圆场,阻止接下来愈演愈烈的战争。
“大家都是出来受累挣钱的,何必针锋相对!”较为年长的大领导开口维持道。
“你看这碗又大又圆!”我在底下小声嘀咕道,离我近的几个同事听到后,捂着嘴笑出声。
大领导没听见我接下茬,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了效果,又开始一场稳定军心的演讲,于是同事们笑的更欢了……
会议结束后,每个人脸上都如释重负,像是在说“总算撑到最后没睡着。”
五点半的铃声带走满身的倦意,同事们前赴后继离开,办公室瞬间变得空荡荡,连空气中都弥漫寂寞。
田欣收拾好办公桌,拍了拍留下做卫生的我肩膀,道:“今晚去吃什么?”
我手拿拖布擦着地,头也不抬地说:“随便,我又不挑食。”停了停,我又说道:“和你说了别总是单独喊我出去,你现在是有对象的人,总和我这个单身狗待在一块,好说不好听懂吗?”
田欣满不在乎地回头看了一眼等她一块回家的田镇,语气重满是指责:“别那么敏感,大伙都是长期共同奋斗的伙伴,我俩当事人都没说什么,你反倒见外。”
田欣将包挎在细瘦的肩上,走到门口又回头叮嘱在老地方等我,然后挽着田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