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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借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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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卫生的大姐关掉水龙头,厕所内只剩下空气流动的声音,田镇惊魂未定的抬头看了我一眼,马上又低下。

我冷哼一声,不屑的走出去,不禁反思:田欣和他这个嘴上没把门的人在一起会有好结果吗?如果二人不能好好的走下去,作为帮凶的我便会受到良心上的谴责,承担大部分责任。

休息铃响,我走进办公室碰巧发现田欣正在吃零食,我凑近一看,田镇别看嘴贱,但出手的确大方,满满一袋零食全是英氏和徐福记,还有很多新鲜水果,其中不乏有我爱吃的芒果。

田欣见我目不转睛盯着手中的袋子,撇嘴一笑,从里面挑出最大的芒果递到我手里,说:“休息时间还剩六分钟,抓紧吃!”

我剥开芒果皮,不忘称赞:“你可真是兢兢业业的模范员工啊!不过咱们这屋哪有具体休息时间,铃声全是响给车间员工听的。”

田欣做了个小点声的手势,凑过来声音很低的说:“别这么嘚瑟,两个经理在这呢!”

我抬头看向隔间,果然看到两个副总的背影,陈忠丽则是在旁边认认真真汇报工作,看她嬉皮笑脸的样子就知道没被刁难。

整理了一上午的数据,用笔在桌角处的仙人球身上画出笑脸,来到窗台眺望蓝天缓解视觉疲劳,一只手在我身后拍了拍。

只有陈忠丽用这种力度叫人,我不耐烦地转身问道:“陈姐,我没偷懒,望望远恢复下视力而已,至于对我进行体罚吗?”

陈忠丽没理会我的贫嘴,一本正经地说:“向洋,刚才田镇请假回家,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我吓唬田镇是私事,和工作没关系,于是我底气十足地问道:“我又不是他爸,他找您请假关我什么事?”

“你的意思是这是你俩之间的事,我无权过问吗?”

我依旧字正腔圆道:“谁知道呢?反正劳动法上没列清有关呵护员工的条例,请假是人身自由,任何一家公司都没有强制扣留的资格。”

陈忠丽并没生气,将我带到两位老总隔壁的办公室,指着旁边的座位说:“坐下聊吧。”

我往舒适的电竞椅上看了一眼,伸了个懒腰满脸享受地坐下,对于陈忠丽的质问我没半点害怕,反正厕所没有摄像头,指控我威胁恐吓员工也没证据,再说田镇活该被吓唬,谁让他把我比生命还重要的名誉抹黑,不揍他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陈忠丽沉默许久,见她没有追究下去的意图,我想起昨晚把逢春惹生气的事,担心之前聚会是田镇把我和逢春认识的事向她透露过,于是转移话题从侧面试探道:“陈姐,您认为伊势尼公司的女部长资历还算可以吗?”

“问这个干嘛?”陈忠丽疑惑地皱紧眉头。

我假装随口问问的样子,挠挠头继续说道:“昨天开会她舌战群儒,我觉得太不可思议,明明是和我一样大的年龄,却能和职场老……”我猛然意识到接下来的话把陈忠丽连带骂了,于是硬生生将“老狐狸”这个词咽回去,说道:“和这些老江湖们激烈辩论还不落下风,并且对市场行情了解很深。”

陈忠丽反问:“你不是也顺着她的思路提出策划方案吗?并且总部的执行董事对你印象很深,还单独找到咱部门的经理说起你呢。”

我并不在意上层领导的重视,对我来说安于现状挺好,破格升迁之类的待遇我无福消受。

我收起懒散,端正坐直后说道:“您之前不也说过,老板提出的问题点仅仅是为了旁敲侧击,让那些心术不正的人好好掂量一下。”说着我将话题引回到逢春身上,说道:“那位女领导高深莫测,年纪轻轻就坐在这么高的位置上。”

“毕竟人家是从重点大学毕业的,理所应当分配到好的职位。”陈忠丽用湿巾擦着桌子,闲聊道:“签合同时来验厂的客户就有她,就是伊势尼公司的部长逢春。”

我故作惊讶说了句:“是吗?”

陈忠丽回头看了我一眼,问道:“验厂的人里面不是有你认识的人吗?难道不是这个叫逢春的部长?”

我这才反应过来当初郭姐说我认识客户的话只是含糊其辞,并没指明在会议室里的详细情况,同样证实田镇果真没说出去,瞬间感觉整个人轻松了不少,笑了笑说道:“我何德何能认识客户,要真像您想的那样,他们来的那天干脆直接勾肩搭背打感情牌,让他们直接签合同不就好,省的后面几天大费周章,脑细胞都要消耗光了!”

陈忠丽点了点头,随后转过身敲击鼠标开始工作,见她没过多怀疑,我敷衍几句便离开办公室。

今天的发货数量创新高,直到晚上七点多我才在车间协助完发货,疲惫地坐在早已下班的领导椅子上,想抽根烟解乏,奈何车间不许出现明火,只能忍着。

桌上的手机突然亮起,是向晗打来的电话,这丫头平日里和我联系较少,八成又遇到什么事要我帮忙。

打开免提,我一句话没说,等着她先开口。

过了十多秒,电话里传来微弱的声音:“哥……”

与其说声小,不如说成心虚,我乏累的闭上双眼,道:“什么事,讲。”

“那个……”向晗犹豫几秒,便冲我撒娇道:“哥哥,你能不能再借我点钱?”

“你这个小妮子不想好好活着是不是?这才过了几天就花光2000,你知道咱爸一个月才花多少钱吗?你以为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吗?”

我一连串的怒吼惊动了同样疲惫的同事,他走过来问我怎么回事,我指着手机做了个骂人的口型,对方一看是家事,劝了我几句便离开了。

向晗被我一连串的怒问吓得不敢吱声,我抹了把脸,拿起手机,尽量平静地问道:“别装哑巴了活祖宗!这次又是什么糟心事啊?”

向晗见我语气平和了些,得救似的说道:“嘿嘿,我要说的和你想的不一样,你之前不是总和我讲上学时候兼职赚钱的事吗?我是你妹妹,怎么甘心落后大哥呢?这不伙同几个小姐妹弄个餐车,气温逐渐上升,打算在附近的开发区卖冷饮,赚到钱之后马上给咱爸还有你转过去!”

她的孝心让我感到欣慰,当初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孩总算长大了,不过我还是认真提醒道:“现在才三月份着什么急,等再过一个月中午偏热的时候再做也不迟。”

向晗脱口而出:“做事要懂得瞻前顾后、未雨绸缪,这是你教我的。”

“我有教过你吗?”

她娇嗔的哀怨道:“哎呀,我不就是想提前练习一下嘛,不然等到天气热上来,那些每年都会摆摊买冷饮的人们一出来,我这还什么都不是,肯定卖的不如别人火。”

我仔细想了下,她说的也有道理,看样子是经过深思熟虑,跳过讨论直接问道:“需要多少?”

“雪糕车、制冰机、冷柜、封口机、冰激凌机、各种食材……”经过一长串的絮叨后,向晗回答:“5000足够!”

一听到这个金额我头都大了,连忙关掉免提,对她说道:“妹妹,你确定一个夏天能回本吗?”

向晗自信满满地说:“冷饮是暴利,利润大约在75%,只要坚持下来一个暑假,保证能赚个盆满钵满。哥,你就相信我吧。”

“行吧,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合伙生意留个心眼,别被人坑了……”

“明白!”

放下电话我陷入沉思,向晗我是百分百信任,只不过她身边的人我不太了解,还有就是月初的工资交完房租、水电就还剩3000多,就算不吃不喝也还差点。

别人就算了,谁让她是我妹妹呢,我长叹一口气,再次从App上借出一部分,留下足够支撑到下月初的饭钱,其余全都给向晗转了过去。

时间继续向前推移,这些天我照旧重复度过平淡的生活,除了特殊情况例如生产出现中断影响发货之外,没怎么加班。

气温逐渐回升,阳光愈发明媚,花草树木争先恐后盛开。

街道犄角旮旯处的苍蝇馆子墙上挂着堆满灰尘的老招牌,我拿到菜单惊奇的发现十多年前的样子,凭着记忆点了几个以前常吃的菜,点上一支烟等待。

我比较适应这种满是人间烟火气的环境,能让人短暂忘却恩怨是非、功名利禄,一碗小小的牛杂足以让一整天的疲乏顿消。

田欣晚一步到这,抽出一次性手套递给我一副,自己戴着手套啃鸭脖子,感叹道:“还是这种小饭馆气氛融洽,给人一种温暖、舒适的感觉。”

我点了点头,像侧面问陈忠丽那样,试探性问道:“你不觉得那天在酒吧,我喊来的那位眼熟吗?”

田欣抬头看向墙上的灯泡,像是在回忆那晚的事,许久才对我说:“没太注意,你也知道我下班就回把隐形眼镜摘下来,和你们每天见面闭着眼都能认出来,别人的话就不见得能看清长相……”

既然这样,前段时间在烧烤店,连我也只看见逢春大概轮廓,更别提没戴隐形眼镜的田欣,她到现在都不知道逢春的模样。

我假装捏下巴,实则是用手挡住微微上扬的嘴角,田欣拿纸擦了擦嘴上的油,然后透露给我件重要的事。

她表情忧愁,心事重重地说:“向洋,咱们马上要离开了……”

喝到一半的饮料差点喷出来,来不及拿纸巾,直接用手抹掉,咳嗽几声问她道:“我知道你被生活压迫到想不开,但你大可不必带上我一起死啊!要拉垫背的去找田镇,于情于理你俩都有义务,再说他很乐意与你同生共死!”

我的咋呼没让田欣脸上有任何变化,反而却增添心中的怀疑,向来以对工作敬业的田欣望着眼前的鸡骨头,时而掏出手机看一眼时间,恋恋不舍的神情看得我揪心。

意识到他不像我总爱开生死玩笑,骤然改变思路,认为只有工作方面的调动才能影响到热爱工作的她,于是卸掉不在意的伪装,问道:“是不是最近公司准备进行人员调动了?”

田欣面色越来越纠结,点了点头道:“你也知道总部旗下的子公司们都鱼龙混杂,不免有点滥竽充数的人,仗着自己亲戚关系走后门,咱们这种市井小民攀附不起权贵,不过也为恒远做出不小贡献。”

我点上一支烟思考着,在这个时代熏陶下,很多人出生就不愁温饱,衣食无忧的他们都有个通病那就是不知足,就拿我工作的地方来说,区区一个子公司上至执行董事下至普通操作工,亲戚关系几乎一层套着一层,利用职位打掩护的行为日渐增多,下面的人怕得罪人没好果子不敢说,上面的领导担心处罚过重对方不认真工作,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就是我死活不愿进职场的原因,踏入海底深的水中恐怕会窒息而死,官官相护的环境会吞噬掉每个人的良知,而我不想过早的麻木不仁,所以宁愿待在这里虚度光阴,也不想去涉及那些不必要的麻烦。

对于这种恶性循环现象我早就见怪不怪,安慰田欣道:“人性不就是阴暗的么,做好自己,不与那些人蛇鼠一窝就好。”

“那是当然,不过……”田欣从包里拿出文件递过来。

翻看瞅了一眼,纸上的内容让我着实吃了一惊,密密麻麻的字铺满三页A4纸,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短短一个月时间便能等到总部下发的借调合同。

“这是上面的意思,还是咱公司主动申请的?”我用鼻子深吸一口气缓解心跳,想着该用怎样的借口拖延时间。

田欣歪头看着桌上的合同,表示道:“都有吧,听说总部那边人手短缺,向旗下子公司分别调动不等数量的人过去,咱公司有三个名额,那些元老们像吉祥物似的每天待在公司坐等退休,压根没有再拼一次的心思,位高权重的大领导一时半会儿找不出接替的人,所以这次要求从基层干部和员工里面选。”

烟,夹在中间肆意燃烧,而我盯着文件上比现在高出近一倍的工资待遇,不由得犯起犹豫,心里却在抱怨这个世界的有得必有舍,现实情况下,每个人都不得不做出对自己更有利的决定,譬如当初林萱做出离开我的决定,在我看来就是非常有利于她的,至少不用跟我吃苦受累,提心吊胆了。

我没有沉默太久,苦笑一声道:“听上去像是阴谋呢?”

田欣愣住,狐疑的问:“这和阴谋有什么关系”

“你想,借调不外乎是欠缺具有某种才能的人员,恰好被借调的人具有相关能力,再有就是为了避免重大项目全交给临时员工进行,从别处借人员来,直至完成工作。”我吸入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扔到地上踩灭,接着说道:“但总部的做法明显有些病急乱投医,要借就借点质量好的,非得从乌鸦群里面选凤凰,多此一举!”

田欣招手喊来服务员要了几瓶啤酒,被我果断阻止,此刻我需要保持清晰的思路和理智,好好斟酌斟酌摆在眼前说不清是诱惑还是陷阱的借调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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