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密林迷踪隐绿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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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冷光早已熄灭白昼骄阳的焰火、消去烈日的燥热，晚风送香，匀散清凉，一排绿木作青翠森林的支柱，向远处延伸，呼啸的疾风吹断瀑布的银辉，莅临丛林的深处。停下来，风中显现出一道人影，手持红剑，他已经无法清晰辨别自己此刻身在何处，但见目光所及之处，草木葳蕤繁茂、青葱翠绿，便暂且歇息。
牧清歌心想道：“看来墨兮暂时还未追上来，我若不可置之死地而后生，必定难逃他手，但愿不要在此遇到什么强大的灵兽吧。莫说是强大的灵兽，便是弱小的灵兽要纠缠我，弄出些什么动静被察觉了，也会给我多几分危险。”抬眼仰望皓月清光，他仿佛看见墨兮的幻影正在层云之间，对他嘲讽道：“我要取你性命，你再如何逃又有什么用？不过苟延残喘罢了，你要是早早自投罗网，少做困兽之斗，还可少受些苦。”
他不知自己此刻究竟可逃去哪里，心想道：“如今我已进退维谷，落入这般狼狈的境地，可如何是好？命运就像丛林里的野兽，若是无所作为、静立原地不动，便可能被野兽找到并被其杀死；若是想逃跑，又有可能因行为鲁莽误入歧途而落入野兽口中。唉，有时候人们因害怕命运而去反抗它，却阴差阳错地促成了它。”牧清歌看向银辉璀璨的一挂飞瀑，想道：“我何不先去那儿看看，若是再深入丛林，说不定会因此而遭到暗处强大灵兽的袭击，倒不如去那儿观察一下四周地形。”于是他便快步走向丹崖峭壁的雪色光幕下，那瀑布的雪光将崖壁映出清冷的光辉。他纵身跳到崖上，极目远眺，已经望不见空云城的方向，蜿蜒连绵的翠谷在晚风的吹拂下掀起阵阵林涛，似一片绿色的汪洋，翻涌不息。
牧清歌仔细观察了片刻，叹道：“也罢，就往那儿去吧。”他纵身而跃，没入栖息绿叶的萧凉月色中，与清幽的夜色融为一体，离月光而远去，去月光找不到的地方，在一片绿荫里、在斑驳婆娑的树影里消失。
他心想道：“我与去空云城的方向相背而行，只要够快，便有可能逃离他的追踪，去到别的城。”
在空云城的一处钟楼上，墨兮已经将阵法布置完毕，他垂下左手，深深呼吸，随后以右手擦拭额头上吐露的汗珠，叹道：“牧清歌，被我盯上了，你再怎么挣扎，都是死路一条。”夜空中乌云翻滚，城中的数座钟楼都释放洁白光束，冲向云霄。他缓缓降落到牧清歌的府邸庭院里，那些失去灵智的人恭敬地向两旁退去，站在原地。墙角的一棵梧桐树旁，那地方正是先前牧清歌布置的传送阵，他手中玄光闪烁，那传送阵法图案再次浮现起来，他在那儿开辟出空间，便直接走到那儿，传送到一片芳菲鲜艳的桃林之中。他闭目，仔细感受四周环境，依稀感到残留的气息，想道：“此处还有牧清歌留下的气息，应当是他不久前才离开此地，还有另外一股像是精灵的气息。算了，先抓住牧清歌，那精灵不重要，不必在意。”循气息的方向，他向森林深处急奔而去，如一支光箭，倏忽即逝，隐没在层林绿影之间。
牧清歌正在前方拼命跑，却感觉到后面有一股惊人的气势直接向自己扑了过来，来者是谁，自不必多言，除城主墨兮之外，再无人会来此抓自己。
“唉，他来得还是比我想象地要快。”叹了口气，牧清歌不敢再继续疾行，生怕动静弄得大了，会被他发现，可停下奔跑，他也担心自己会被抓住，正不知如何是好，便寻得一处隐秘的草丛，藏了起来。
墨兮向森林深处而去，于是深入，他对牧清歌的气息感受愈是微弱，想道：“若是我未寻到牧清歌，反而激起其他灵兽的反应，从而招来幽影碧灵蟒，那可得不偿失了。他此刻必定逃不出萤火之森，应当是找到某一处藏了起来，沿他气息一路寻来，我都未曾嗅到半点血腥味，看来他未与其他灵兽厮杀，只需多耗些时间，我必定能找到他。”如此想道，他也不急，便纵身一跃，到一处高高耸立的山峰，从上俯瞰，清幽的碧色尽收眼底，四周环绕澄明，静得山林中的一举一动都听得清楚。
此时二者皆不知彼此身处何地，牧清歌知墨兮已经来到萤火之森深处，若自己轻举妄动，必定凶多吉少，便思索：“他辛苦布置那阵法，乃是为了炼制丹药、突破修为，想必不会与我一直纠缠下去，他若是久久寻不到我，应当就会回去了。可惜如今我实力低微，救不了府中的众人，唉…如今除了干耗下去，还有别的法子吗？”一道玄光向他打了过来，只见红蓝二色交织璀璨夺目之光芒，将翠绿的森林映照地变色，附近的灵兽受了惊吓，便飞速逃跑去了。
牧清歌将绯华剑扔出，与那红蓝之光碰在一起，剑虽未受损，却已倒飞，倒插在他脚边，汹涌的气浪将百步之内的树木尽数拦腰斩断，他运转全身气力抵抗，施展虚风决在身前竖起一风墙，才堪堪抵挡住攻势，却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如牛，心下骇然道：“方才一招，若是他真要杀我，怕是我已经死了。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快地找到了我。”
墨兮见他竟然挡住了自己一招，心中亦是略感惊讶：“我方才一招虽未想将他杀死，但威力也应当足以让六阶术士倒地昏迷，他竟招架了下来，实在匪夷所思。”他将目光凝视在倒插在地的绯华剑上，说道：“你这兵刃实在厉害，竟然是十阶的法器，想不到你年纪轻轻，便有了如此宝物，更是修为精湛，竟然凭借此剑接了我一招。”
牧清歌说道：“多谢城主大人夸赞，可惜我才疏学浅，实力如蝼蚁，在你面前没有丝毫反抗之力，不然我必定可以与你好好战上一番。”
墨兮说道：“如此，你是放弃反抗了吗？若是如此，便乖乖束手就擒，我虽依旧要去你性命，但也可让你死得轻松点，少受些苦。”
牧清歌说道：“既然终究难逃一死，为何不奋力一搏？想杀我，何须多言，来吧。”他执剑而立，直指墨兮。
墨兮冷冷道：“冥顽不灵！安然去死岂不是好过饱受折磨？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便将你抓回去，大不了打断你的手脚，让你毫无反抗之力。”他手中聚集玄力，向牧清歌轰击，此招虽威力惊人，却依旧不足以致人于死地。
牧清歌丝毫不敢大意，运转起索雷鸣，便见血红的剑锋之上闪烁雷霆白光，威势逼人，可若与空中向自己袭来的攻势相比，犹如萤火之末比之日月辉光，不堪一击。顷刻间，那自剑锋之上闪烁的白色电光便已湮没，不见丝毫痕迹。接了这一招，牧清歌直接被震退数百步，撞断一棵粗壮的大树才勉强停下，口中鲜血如泉涌，却依旧不昏迷。
“没想到你竟然还能接下这一招，实在是厉害。”墨兮从空中缓缓降落到碧绿的草地上，走了过来。
牧清歌知道自己还能站起来已经是大幸，他瞧见墨兮神情傲慢，轻蔑地走了过来，便咬紧牙关，强撑着一口气，将手伸到脖子上的玉石项链前，一道光芒闪过，随后白色的雾气悄无声息地浮现了起来。这雾气正是先前遭遇幽影碧灵蟒袭击的时候，那沼泽地上的瘴气，此物具有迷幻作用，当初众人误入其中，吃了大亏。
墨兮何等眼力，立刻认出这瘴气，心想：“不可再给他机会了，需尽早将他抓回去，今日在他身上浪费的时间太多了，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于是他快步冲刺向前，但瘴气已经形成迷雾，顷刻间，他已经被迷雾包围起来，无法辨清方向，四周皆是白茫茫的一片，除却自己所处的方寸之地，不见一物。
牧清歌亦是知晓不可与他多做纠缠，于是将自己先前从城内失控术士身上取得的引灵粉撒了出去，以玄力催动药效，又掀起一整飓风，将药粉传播出去。这药粉果然效力惊人，不过几次呼吸的功夫，便已有灵兽嚎叫之声回响不绝。见灵兽皆如潮水奔涌而来，他立刻转身飞奔，顾不上自身安危，向森林更深处跑去。
瘴气困不住墨兮太长时间，但接踵而来的灵兽见到他，便凶狠地扑了上去，也不管此人修为有多么高深。
迷雾散去，墨兮周身红白二光交替闪烁，便将一拥而上的灵兽化作飞灰，掉落地上的遗骸风儿一吹，也如沙粒般散去。
墨兮道：“好手段！如此境地之下，竟然还能想出如此方法脱身，真是厉害。”赞了牧清歌几句，又有灵兽成群结队涌了过来，其中既有受药粉影响而来，也有循空气中血液气味而来的，墨兮想道：“若是与这些灵兽纠缠下去，怕是会招来更强大的灵兽，若是那幽影碧灵蟒又来，我可就危险了。”他便不再耽搁，也顾不上地上掉落的灵晶或其他从灵兽身上掉落的材料，向森林深处追去。
青枝翠叶掩映的婆娑树影里，清幽的夜色一眼望不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