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良心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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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尔斯伯爵的脸色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了，只是十分僵硬。他缓缓站起，向大公微微低头。他说：“愿意为您效劳，陛下。”

大公满意地看着他，说道：“任务简直再简单不过了。你带着你的人过去，混在他们中间。我私人认为这计划简直天衣无缝！把他们引到乌鲁达这里来，告诉他们尤里安伯爵只带了少数人在这里主持大局。”他停下来，看向了桌子那里的某些人：“你们不要阻挡他们，放他们进来，就像你们以前一直干的那样。但是！要记住唯一的一点！那就是今天，尊贵的哈罗德大公还在他的宫殿里和外国使者讨价还价，根本没在意这个犄角旮旯的小地方。明白了吗？”座位中没有人有什么反应，但哈罗德对此十分满意。

他站起身来，大步离开了大厅，捧着头盔的侍从紧跟其后，然后是一群骑士和士兵。但那个黑甲人和他的人没有走。他一屁股坐上了大公还没捂热的宝座，然后点了几个人名：“这几个人留下和我继续开几天的宴会，其它人回到自己的领地去，什么都不用做，也什么都别做。散会吧。”

大厅门又打开了，查尔斯伯爵率先走了出去，约翰赶紧跟上他。其它人也陆陆续续离开了。没有了这些人，大厅里变得热闹起来，克拉格斯微笑着敬了黑甲人一杯酒：“尤里安，现在都是自己人了，好好玩玩吧。”这个黑甲人尤里安此时已经脱下了头盔，和克拉格斯碰了杯。“把下人都关起来，告诉他们，谁敢走漏风声就宰了所有人。”克拉格斯点头一笑，继续大吃大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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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尔斯连马也没骑，就那么徒步回到了暂住地。约翰只好牵着马跟在他后面，叫了他好几声也没回答，直至查尔斯进门后一屁股坐在长椅上。皮特皱着眉头看着伯爵沾满尘土和莫名泥渍的华丽鹿皮靴子，又看了看约翰。约翰冲他一摊手，表明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其实刚才在大厅听到大公说“卧底”这个词的时候，他觉得多少会有危险，所以已经打定了半路逃跑的主意了。只是放心不下这个刚抱上的“铜大腿”，才想看看自己的老大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查尔斯抬起头，他的脸色正常了很多，但是眼睛里却充斥着血丝，那个滑头的老头儿不见了。他抬头对着皮特吩咐道：“给我侄子写信，还用过去的语气，但是加一句话，告诉他把地方看住了，否则就把城堡给我让出来。这句按我原话写。越快越好。”皮特赶紧转身去写信了。

他又把腰上系着的小袋解下来，倒出来数了数，约翰一看，基本上都是非金即银，有二十来枚吧。查尔斯挑出了十一个，交给约翰说：“把这些分给那几个农夫，让他们回家吧。这次本来想带他们划水来着，现在看来我才是那个笨蛋。。。”约翰接过来，转出去到牛棚就给了那十一个身上臭烘烘的农夫。看着他们满脸的喜悦和看向自己那希冀的眼光，约翰只好说：“回去吧，这是伯爵大人给你们的，回家去吧。”

不过真有个刺头，或许是觉得这钱赚得太容易了，又或许是约翰来的日子短，他居然有点得寸进尺：“我们是伯爵大人招募来的，说不定上了战场还能砍一两个人头换钱呢。这么点儿钱就让我们走？”

约翰听他这么一说就心中有火，心说，都给你一个大银子了还喂不饱你？你就不能让我顺利完成工作么？他把剑拔出来，也不举剑，就垂在身侧，用下巴指着对方说道：“行啊你！有胆子把爪子伸过来，我多给你俩！”他阴沉着拉长脸，学些刚才城堡大厅里的那些人的面孔，眯眼盯着刚才那个刺头。

这些人是看过眼前这位和爵爷比武的，只不过几天没什么接触再加上利益熏心，不由得忘记了。此时看见对方拔剑，顿时个个心尖颤抖。尤其是刺头同志，才想起自己连村里的地痞都打不过，那里敢真刀真剑干一场？这趟出来挣钱可不是为了刀头舔血，是充人头当演员来的。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这家伙扑在地上，磨蹭两下想要亲吻约翰的靴子，但是又怕对方给他一剑，哆哆嗦嗦抬头眼巴巴地看着约翰。

约翰可不知道对方想舔自己来表达敬畏，就算知道他也不习惯别人用口水弄脏自己的新靴子。这时候已经有人在朝这边指指点点，约翰挺反感让人这么看，况且他又不是个贵族。这个封建世界的规矩挺麻烦的，一旦一个贵族成了某片土地的合法领主，那他就可以在自己的领地上横征暴敛无所不为。但他若是跑到别人的领地上这么干，那么大家都会敌视他，因为领地就是贵族领主的小金库和后宫，你能容忍别人把手伸进去乱摸吗？那就是坏了大家默认的规矩了。所以像哈罗德大公那样随随便便就把士兵带到别人领地甚至城堡里的行为，会受到所有人的抵触。

约翰不是贵族，他明面上只是个扈从。等他受封了骑士才能算个低级贵族。因此按理说到那个时候才能接受平民跪舔，或者说吻靴子。约翰是查尔斯伯爵的手下，尚且不能在伯爵的领地内这样做，更别说这里是乌鲁达镇领主的地盘了。

所以，

“滚吧！滚吧！铭记伯爵大人的恩赐，别不长眼睛贪得无厌！”他用力地挥动手臂，就像正在轰走眼前的苍蝇一样。

那些农夫如蒙大赦，抄起家伙一溜烟跑光了。

约翰愤愤不平地往回走，在想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之前想过半路逃跑，但是一想起这些日子的相处，觉得这个老伯爵还挺有意思的，没有别的贵族那一张臭脸。脸难看，话难听，事难办。他们看待平民哪是当子民看待呀，纯粹就是当牛羊看待。听话的多挤点奶等老了再杀，不听话的当时就杀。雇佣兵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手纸一样的消耗品，当然了，有能力且听话的雇佣兵可以打磨一下成为自己的爪牙。

查尔斯这个老家伙，除了“正式编的工资和津贴”这件事瞒着自己，好像对自己还是挺不错的，让皮特教自己识字，虽然更多的原因是为了分担工作；偶尔指点自己的剑术和步法，虽然大多数时间是仗着经验老道而欺负人。。。

约翰回去的时候，查尔斯正在皮特写好的信的信封上的火漆上盖章，用他的纹章玺戒。皮特看了约翰一眼，然后拿着信出去找人送信。这里离泰沙格里亚家族世代统治的北部城堡仅有两日的路程，快马加鞭的信使能够穿越狭窄的山间小路并及时把信件送达。查尔斯伯爵已经缓过来了，他看着约翰，约翰站到他面前，汇报刚才外边的事情。

“不怪他们。世人追名逐利，英雄只能出现在笑料和传说中。贵族尚且如此，何必强求农民。不过，约翰，你现在还有的选择。是随我去卧底，还是恢复自由身？我们相处了一段时间，我看出你这个人不赖，有点私心却也没什么大恶。不过有时候人必须选一条路走到底，不可能反复和犹豫。你若是想要自由，那我履行我的承诺，五十个金币，还有你身上的这套装备，送你了。”

查尔斯伯爵说到这儿，脸上反而有了笑容，“你若是跟着我干，可就意味着在巫婆的大锅里游泳，随时都会有丢掉小命呢危险。不过嘛，只要咱们俩还活着，我定送你个骑士身份。”

约翰确实犹豫了。他确实想要那五十个金币，这就是一笔巨款，足以在一个繁荣的小镇盘下一个店铺了。那些钱拍拍屁股走人还不会惹到了不得的敌人。但是，骑士身份啊！那可不是五十个金币，或者五百个金币能换来的了！哪怕你是一个又老又丑、烂盔瘦马的骑士，也能对平民生杀予夺，肆意从领民身上吸取血汗。哪怕是犯罪或者违法，也需要身份不低于自己效忠者的贵族才能审判自己。一句话，成为骑士，就是人上人了。哪怕将来失去了骑士的身份，只要不是犯了谋逆这样的大罪，基本上还会有领主愿意把你再次征召并擢升骑士的。

原本按照约翰的脾气，他是不会把性命放在这种危险的境地的。但是看着微笑的查尔斯，约翰不由得想起了之前遇到的小红帽。那种奇怪的愧疚，那种奇怪的冲动，总是在跟他的理智作斗争。他以前还在纳闷，为什么看见怪物和小女孩同时出现在视野中，自己还能莽上去。现在看来，那是他一点良心还没有被自私吞噬掉吧。

约翰在查尔斯伯爵奇怪的眼神中，从自己的包裹中翻来翻去，最终掏出了一个圆筒，交给了刚刚发布了委托送信任务的皮特。

“信上有地址和收信人，帮我找人送过去吧，这破信这么久了送不出去我早就烦了。现在我要跟爵爷好好商量一下骑士有什么福利待遇。”

皮特下意识地接了过来。“混蛋，我怎么成你的仆人了。”他嘟囔了几句，却也笑起来，重新出去找人送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