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而再的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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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安静地趴在灌木丛里的杂草中。汗水从他的眼角流过，带来一阵刺痛感，再从脸颊滑落下巴。蚊虫不断地叮咬，但是没有给这位勇士带来有关意志方面的挫折。
看上去约翰俨然猎手的姿态，在伏击某个目标，但实际上，约翰的身旁空无一人，他的另外十九个临时伙伴都挂掉了，包括领队的大光头。大光头是第二个挂掉的，当时大伙儿分成两个纵队，间隔二十码左右一边戒备一边搜寻。然后有个倒霉蛋掉进了一个深坑里，当场被坑里的木头尖刺扎成了筛子。听到惨叫声的众人毫不犹豫地四散躲藏，大光头躲在树后对其他人发号施令，但此时敌情不明鬼才愿意出去趟雷。于是大光头愤怒地责骂“胆小鬼”的时候，直接引来了一根弩箭钉在了他的脑门上。
好么，这弩箭不到两尺，估计凶手就在极近的地方。但是人多有时候不意味着强大，乌合之众的特点就是自私自利，剩下的十几个人一哄而散。接下来就是猎手与猎物的故事了。
约翰乱跑的时候直接一头摔进一处凹坑里的灌木丛，从此一动不动，因为他紧接着又听见好几声惨叫，或者是头部被弩箭爆开的碎裂的鸡蛋声。这不像是一个人能干出来的事，这才是有预谋的伏击。约翰觉得自己跑不过这么多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躲到下半夜，再一点一点地磨出去。
不过嘛，现在刚刚过了午饭时间，约翰肚子里的土豆早就不知变成了什么。饥饿能忍，但是人有三急，虽然还没出现这种状况，约翰已经有些担忧了。而且暗藏的凶手耐心超级好，树林里没出现任何非自然的声音。
约翰心说，既然对方不主动给他一箭，那就大家一起比拼耐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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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约翰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有人叫他去吃午饭。约翰的耐性果真不错，居然趴在草丛里睡着了，最棒的是，他居然没打呼噜。等到他醒来时四周一片漆黑，蚊虫都快把他的双手和脸蛋给叮肿了。
约翰的精神高度集中，几乎是以蚯蚓的速度爬出了黄树林，直到靠近镇子的城墙附近继续躲藏，卫兵早晨打开城门后他才在卫兵与镇民的惊讶眼神下进了城。最后得到了详细汇报的安东尼大人仁慈地赏了他一个“床位”——城门卫兵哨岗角落的一个稻草堆——让他好好休息，并额外恩赐他醒来后能得到一顿饭。
厨房在城堡底层，同时也是下人的食堂，有时候治安队长也会过来蹭一顿饭。领主的餐厅在二楼不知道哪个地方，卫兵在哪吃都一样，所以约翰来的时候，这里只有三个女仆在做饭。
一个穿着整洁的女仆对他说：“桌子上的食物不要动，那是大人们的。过来这里边。”她把约翰叫到了里间。里间窄小一点，因为角落堆满了蔬菜和粮食，还有一些筐和木箱之类的东西。往外一点是两个货架，上面摆放着一些瓶瓶罐罐，还有一长条的大蒜。靠近门口就是一个砖块和黄土搭建的灶，一口大锅在熬着香香甜甜的东西，约翰进厨房的时候就闻到了这股热气——苹果土豆麦粥。一个老女仆正在拿个木勺搅拌它，另一个小点的女仆正从一个小小的砖石“烤箱”里掏烤熟的面包——一个个黑不溜秋的样子。
领着约翰进来的女仆指着门边的一个柜子说：“这上面的食物你随便拿，但不许浪费！吃完了就去外边待着，领主大人饭后要见你。”
“哦，谢谢。”约翰道了个谢然后看见柜子上有个小筐，里面是一堆黑乎乎的面包，一个木头大碗里面是热乎乎的什么汤。这些面包应该是什么时候剩下的，一点儿热气也没有。不过也无所谓。这年头有人管饭还挑三拣四？拿着面包在柜子棱上磕几下，对着裂口用力掰成两半再泡进热汤里。如是几次后面包也泡软了。汤里是一些圆白菜的碎片和不知名的根茎，没什么咸味儿但土腥味很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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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约翰靠在厨房的外墙脚。这里也晒不到太阳，城墙都把阳光遮住了，只有上到二楼和三楼才能晒到太阳，那边可是诸位大人就寝的地方。
不多时，约翰被二楼的一个卫兵叫了上去。拐了两个弯，走过窄胡同一样两面好几个门的过道，卫兵打开了门。约翰进去一看，大人们还坐在长桌那里闲聊，长桌上已经被收拾干净了。但还有个小鬼在那里啃鸡腿。那个穿戴整洁的女仆正一脸宠溺地站在他斜后方侍候。安东尼大人换了一身红袍，正坐在领主大人的右手边跟他小声说话。安东尼大人的旁边是骑士长巴里大人。这几位约翰在维多兰的这些日子里都见过了，尤其是领主亚尔曼和骑士巴里，经常在镇里镇外巡视。安东尼大概是个宅男吧，不做他的任务，约翰也不会认识他。
此时领主大人已经停止了交谈并看了过来，一旁的安东尼则介绍：“跪下！平民，不可直视你的领主。这是这片土地的主人维多兰的亚尔曼大人，来自神圣的卡佩家族。”约翰赶紧伏在地上，把额头压在地面上。
“大人，这个就是我说的那个人，就他一个人幸存。”
亚尔曼大人轻哼了一声，然后转向骑士长巴里：“那个公羊的实力我了解了，但是一群持弩的不明人士居然跑到我的领地上。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巴里微微欠身：“大人，是否派人联系附近的几位领主大人？如今探索黄树林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士兵们虽然忠诚，但他们会恐惧的。”
“我头疼的就是这个。”亚尔曼很烦恼地说，“现在没有证据表明这群人与公羊是否是同一阵营。他们大量持弩，说明与军队有关，必定是某个大领主的部下——对了，你，雇佣兵，抬起头来。”
约翰顺从地抬起头好让领主大人看清他的脸。亚尔曼大人棕色的毛发很茂盛，头发垂肩，两撇八字胡须挡住了上嘴唇。而在亚尔曼眼里，这个佣兵头发有点稀少，年纪轻轻要谢顶了吗？棕灰色的络腮胡子也不是很浓，但不管怎么说也有点乱糟糟。
“你在之前是做什么的？”
“回大人的话，小人原来是个农夫之子，但是家里的地给了大哥，我又游手好闲，只好出来做了雇佣兵。被安东尼大人征召的时候正要去诺林镇送信。”
亚尔曼又问：“你的身手如何？”
“回大人，小人不会什么武艺，只有点蛮力，偶尔有点小聪明但不值一提。”
亚尔曼想了想，问巴里：“你觉得这个人如何？”
巴里回答得直截了当：“大人，这个人进来的时候步伐随意，双腿僵硬，双肩轻浮，确实是武艺稀松的样子。但具体如何还要看实战。”
“好吧。本来是多事之秋。”亚尔曼摸了摸下巴，“约翰是吧？”
“是，大人！”
“本来有个好差事，想让你在我这里补个卫兵的身份。但是恐怕众人难以心服。这样吧，我会派一队士兵去黄树林侦查，你来带路。如果侦查有什么成果，回来以后就赏你这个身份。”
约翰不想再去了，但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多谢大人，小人肝脑涂地，定会牢记大人的恩德！”
亚尔曼示意安东尼：“他能活着回来也算有点本事，赏他十个银币。”又转向巴里：“一会儿带他挑件装备，出发的时候带着他。”
亚尔曼站起来走了。安东尼和巴里等人弯腰低头礼送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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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拿到了十个银币以及一顶带护鼻的旧铁盔，却没有其他的护甲之类的玩意。他当时问巴里的时候，巴里的回答是：“等你身份转正了，才有穿士兵装备的待遇。”
约翰拿着自己的破铁剑走在队伍前面，后面是四个持盾的士兵，护着身穿半身甲的巴里。再往后是三十几个持盾的步兵和十二个弓弩手。弓弩手也被盾牌护在中间。
约翰心理暗骂“让我顶在前头，多少也给我面盾牌呀？！”但凡有一点意外自己都是第一个送的，敌人再傻也不会上来就射盾牌玩。
不过走了许久，仍没有任何异常出现。只是随着深入树林，气氛逐渐紧张起来，因为脚下已经到了上次伏击的地点。上回的尸体呢？此刻都不在了。约翰握着剑柄的手都有些麻木得刺痛了，眼神不断地向后面的盾牌阵里瞄，他也想进去呀，但想来自己现在就是个诱饵，被领主大人用十银币买来的那种。
就在这时，一根弩箭咄的一声射中了约翰附近的树干。
“原地守住！”巴里大喊一声，然后盾牌阵更密集了，弓弩手则防备着头顶和远处的树冠。约翰猛扑在地上，翻了个身爬到了树根旁边。
不过接下来没有更多的箭矢飞过来了，因为树林中走出了一个人影。这个人影双手向外微微伸开，示意自己没有武器。他嘴里喊了一句“别动手”，然后就慢慢地走过来。
“停在那儿！”巴里大声的喊，同时示意两个弩手瞄好陌生人，其他的弓弩手继续戒备其它方向。“说出你的身份，你的目的，陌生人！”
那人微微一笑说到：“你们是亚尔曼子爵的手下吧？我看到绿色守卫之树的纹章了。我奉大公的密令而来。这里有封信，给你的主子看了他就明白了。”他在弩手紧张的注视下从怀里掏出了个黄纸包。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有些事不能让小人物听见。”
巴里酝酿了一下怒意，然后躲在盾牌后面大声说：“躲在树后面也不会安全的，约翰。你去把东西拿过来！”
“大人，能给我一面盾牌吗？”
“别废话！他让你拿东西还能把你吃了？”
约翰很无奈呀，他只好磨磨蹭蹭地从树后边冒出来。其实巴里说的也没错，一般情况下对方需要信使的时候，就不会把直接信使干掉，至少在他到达目的地之前。
于是他深呼吸叹了口气，大步流星地走到了陌生人面前。
“不错哦，年轻人。”对方虽然戴着兜帽，但是没有全遮住脸。他不加掩饰地从目光中流露出赞赏。“昨天为了确保你安全地回去报信，我们的人看了你一夜呢。你爬的比龟还慢呢。”
“什么？你们发现我了？”约翰大吃一惊。
“当然了，我们宰了几个闯入者才发现你们不过是一群没头脑的雇佣兵。索性放一个回去报个信呗。”
“你们想干什么？”
“这不是你该听的。快吧这封信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