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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身后之事(二合一章 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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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无比狰狞恐怖的巨口一口将季延武吞噬进去,姜亭心头笼罩的阴影才终于消散,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将左手掌心之中那枚早已准备好的印章收起。

那是他的最终底牌。

他与老门主战前沟通之后,便在心中有过预案估算,老门主与季延武双方于洞天之中拼死一战,打到最后,必然是双双负伤。

然后,自己便可以作为一张暗牌,趁其伤疲之时接近季延武,以‘勇气’技能所赋予的减伤效能避免自己被瞬间秒杀。

再以‘枯萎’技能控制削弱季延武,在短暂的时间内,防止他二度出手抹杀自己。

接着,以‘无极剑道’的真实伤害为三阴玄刀赋能,一百零八玄刀交织成网,避无可避,季延武必然二次受创,再次削弱。

最后,则是以虚空恐惧的终极技能——盛宴,为已经被削弱到极致的季延武送葬。

当然了,战前一切都是估算,姜亭也考虑过,如果自己的几张底牌不够强力,杀不死季延武的情况出现。

那样的话,他仍然有最后一张牌,便是先前正义之怒任务抽取到的物品——召唤师之印。

实在是危急关头,他还能摇人相助。

好在,一切顺利。

姜亭放松下来,走上前去搀扶住老门主那摇摇欲坠的躯体。

就在他接触到老门主身体的同时,他忍不住心中一颤,老门主此刻的伤势实在太重了。

他上手接触之处,皮肉已是软塌塌的一片,几乎再无任何弹性,是一种摸着被锤成茸状肉糜的感觉。

姜亭赶紧调动丹田紫府之中的神农琉璃真气灌入老门主的身体之中,为其维持住生命。

显然,在刚才的极限对决之中,老门主已经大半个身子都踩进了地府的门槛。

随着真气注入,老门主似乎好受了一些,他那昏寐的眼神也清亮了几分。

“哈……哈哈哈……季老狗,你终于是死了!”老门主胸膛起伏,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笑道。

然后,他的声音变得释然,目光看向天边,眼神开始变得涣散,口中呢喃:“曼青……等我……我来找你了。”

姜亭连忙加大了神农琉璃真气的灌注,同时连忙呼唤老门主:“老师……老师……你先等等!”

在内外双重的影响下,老门主的精神又提振了一丝,气若游丝地盯住姜亭。

姜亭道:“老师……最后的最后,你应该向师姐交代一下吧,至少,让她见你最后一面。”

“否则,这或许会令她遗憾终生。”

“啊……三娘……”老门主的眼神不再那般涣散,沉凝几分:“你说得对,是该见见……见见……”

话落,老门主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来,晃晃悠悠地在虚空之中绘出一方法印,废墟周遭那遮天蔽日的土黄色气流瞬间土崩瓦解。

对此,姜亭心中有些惊奇,但此刻显然不是多问的时候,他搀扶着老门主,同时以神农琉璃真气为其延续生命,二人向着庐陵城中走去。

到达生命尽头的老门主,已彻底与那些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无二了,即便有源源不断的神农琉璃真气吊命,他的躯体也不支持他作出太大的动作,甚至连行走只能小步小步慢慢前行。

二人行进速度缓慢,还未曾走出多远,便听空中又是一道破空之声响起,姜亭警惕抬头,却是一位青绿官服,头戴乌纱,腰系官印之人,正是庐陵县尊。

县尊御风而来,落于姜亭二人之前,目光落在老门主身上,而后招呼道:“薛门主。”

老门主抬眼一瞧,精神又是一振,竟主动操控姜亭灌入其体内的神农真气。

一瞬间,他的状态似乎好上不少,看着眼前人,道:“原来是县尊……”

县尊目光一转,已是扫尽四方,却再不见季延武的身影,他心中一跳,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眼前明显身负伤势,但却看不穿究竟深浅的老门主。

然后,他拱手笑道:“薛门主神威依旧啊,无愧昔日巨灵神之为名……连季宗主这般丹鼎境高手,竟都败在了薛门主手下,实在是令人惊叹呐!”

就在此时,又有破风之声到来,却是曹伯带着薛梦君御风至此。

县尊回首一瞧,而后笑道:“原来是曹兄与薛娘子来了,王某便不打扰几位了。”

说着,他转身向后离去。

突然,县尊止住了脚步:“倒是忘了……薛门主手刃仇敌,了结旧日仇怨,王某在此恭喜。从此之后,巨灵门恐怕将大展宏图,非是一个小小庐陵城所能拘束了。”

“哈……王某多言,告辞了。”

老门主闻言,眼神一凝,平淡回应:“多谢了。”

此时,薛梦君和曹伯来到近前。

薛梦君一看见老父亲的模样,顿时眼眶一红,连忙上前便要拉住老人。

姜亭连忙将她的动作拦下,对着她摇摇脑袋,老门主如今的状况,可经不得半点冲击了。

薛梦君闻弦歌而知雅意,当下面色一白,死死地望着自家老父,面露沉痛。

老门主冲着女儿,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精神状态竟然更好了几分:“三娘……不是说不让你们过来吗?”

“局势不明之时,为了安全,还是等着我和你师弟过去的好。”

“伱这孩子,就是不愿听话。”

薛梦君脸颊之上两行清泪滚落,她泪眼朦胧地看向自家老父亲,然后又看看一旁的姜亭:“真的没办法了吗?”

老门主艰难地抬起一只手,落在薛梦君的脸颊之上,为她拂去泪水:“乖女儿,不哭……不哭……”

“武道中人,死生不过寻常事,何必作此小儿女姿态。”

“何况为父陪你这么多年,如今也该去陪陪你母亲了。”

“她这个人,从小就害怕孤独寂寞。一人在黄泉路上等了二十年,她应该很寂寞吧。”

薛梦君泪如泉涌,姜亭和曹伯在一旁,静默无言。

老门主笑笑,伸手摸了摸自家女儿的头,似是安慰。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曹伯和姜亭身上:

“老曹……”

曹伯一身铁血气质,此时也是双目通红:“门主……”

老门主此刻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我死之后,秘不发丧,绝不可让外人知晓……否则,必有灾祸临头。”

“我明白……”曹伯点点头。

虽无千言万语,但是能看出他从他那种即便百死犹然无悔的眼神之中,看出他决心之坚定。

老门主又道:“另外,我死之后,你们行事绝不可畏缩收敛,反而更要行事高调,气焰嚣张……最好是前往临川,灭掉霸拳道,将他们的地盘全部吃下。”

“这……”曹伯惊异:“咱们的体量太小,只怕吃不下啊!”

“吃不下也得硬吃!”老门主的语气不容置疑:“若不如此,待到我杀掉季延武之事传出后,针对我巨灵门而来的必然是连续不断的试探。”

“待到那些人试探出虚实之后,便是大祸临头之时。”

曹伯深以为然,点点头:“不错……能以先天境杀死一位三劫丹鼎,绝对会引起许多人的觊觎。”

老门主接着道:“唯有表现得气焰嚣张,底气十足,方能让那些别有用心之徒误判虚实,一时间不敢做出太大的动作。”

“虽然试探仍是难免,但不至于太过火,你们也有时间做出更多的准备。”

“若是事不可为,那当断则断。”

“天下之大,不止明州一隅。”

说到这里,老门主深深地看了自家女儿一眼,然后语气柔和,道:

“三娘……我知晓你把巨灵门看得很重,认为它是为父一生基业,你要尽力维持。”

“但是现在我要告诉你……我不在乎,无论巨灵门是兴是衰,是存是亡,我一点也不在乎。”

“或许我曾经在乎过,但是如今在我心中,它比不过你一根头发。”

他看着薛梦君错愕的表情,摸了摸她的头,道:

“答应阿爹,保护好自己……若是巨灵门保不住也无妨,只要你好好活下去就好。”

薛梦君脸色变化,哀伤……怀疑……动摇……

最后,她在老父亲的注视之下,轻轻点头。

接着,老门主将目光投向了身边正在给他灌输真气的徒儿。

与他相识的时间最短,但这个徒儿给了他不少惊喜,神秘的来历……离谱的修行速度……还有各种奇奇怪怪却很强力的手段。

他的眼神之中多出一抹祈求之色:“姜亭……吾徒……”

姜亭的眸光平和,看着眼前生命已如风中残烛的老人:“老师。”

自他踏入武道之路以来,眼前这位老人对他照顾颇多。

他叫对方一声老师,对方也的确担得起这个称呼,传道受业解惑,一切毫无保留。

甚至,若非当初他让自己去羽山打出那一拳,自己只怕也拿不到《三阴戮妖刀》,之后的事情恐怕也不会这般顺遂。

所以,毫无疑问,对这位老师,他是心怀感激的。

做人,总得知道知恩图报。

这也是他愿意冒着风险去帮助对方完成复仇计划的原因,至于触发任务,那已经是他作出决定后才出现的事情了。

老门主看着他,叹了一声,然后道:“我知你来历神秘,但从未问过你的来历、目的。你欲修行武道,老头子我对你也算毫无保留,将一生武道修行之成果倾囊相授了。”

“老师所做的这些,我都知晓,很是感激。”姜亭点点头。

老门主又道:“眼下情形你也清楚,我将辞世而去,只望你在能力范围之内,对三娘尽量照顾。”

姜亭摇头轻叹,道:“此事,哪里需要老师特意嘱托。”

说着,他转过头去,看了薛梦君一眼,然后和声说道:“我于此方无亲无故,与三娘相识在前,如今更是师出同门,如亲如友。三娘若有所需,我自然会竭力相助。”

“哈……倒是老头子我枉做小人了。”老门主哈哈一笑,不以为意。

然后,老门主似乎交代完了所有的心事,他抬头望向天际,一轮昊日中天。

他的眼神逐渐从清明变得昏寐。

接着,他给薛梦君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待我死后,便将我尸体火化,也不必立碑,与你母亲同葬一处即可。”

话音落,老门主的主动阻断了姜亭为其灌输的神农琉璃真气。

他那早已达到极限的身躯,瞬间崩溃,浑身上下血肉崩裂,几乎化作一个血人。

与此同时,他的呼吸停止,心脏停止……生命,也随之停止。

即便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即便老门主已多次宽慰过她。

此刻,她仍然忍不住悲从心来,泪如泉涌。

接着,她自姜亭的手中接着了老门主那化成血人的尸体,将其抱在怀中,向着远方而去。

曹伯神态哀伤,双目通红,步步跟随在薛梦君身后,随同而去。

亲近之人的离世,让姜亭同样心中戚戚然,跟随其后一同而去。

——

庐陵城东五十里处,一座无名青山,青山之间,林深密布、雾气缭绕。

越过雾气,一条隐秘的石板小道呈现于前。

今日,这已许久无人踏足的小径,迎来了两位意外的访客。

薛梦君怀抱这一个白瓷罐子,走在最前,姜亭跟随其后。

两人的步伐踏落在因路旁草木晨露而微微有些湿意的石板上,发出了轻微但也清晰的踩踏声。

他们沿着小径一路前行,不多时,已到尽头,尽头处是一座模样古朴的寺庙。

幽林古刹,青砖红瓦,却是灰尘久积,蛛网遍布,迎客的大门只剩半扇,看上去早已荒废了。

姜亭一瞧,这寺庙虽已荒芜破旧,尘土久积,但见大门两侧一副石刻楹联,虽有些斑驳但仍清晰:

上联:我门中缔结福缘,岂惟在一柱清香几声佛号。

下联:你心里能全善果,自然得秋生桂实春茁兰芽。

别的不提,这门上对联倒是颇有禅意。

就在此时,古刹之中竟有脚步声响起,在二人的注视中,一位灰衣老僧竟推门而出,目露惊讶:

“阿弥陀佛……敝寺已许久未有香客前来敬香,不曾勤快打扫,门庭颇为脏乱,让两位施主见笑了。”

薛梦君微微颔首一礼,道:“大师……我们非为敬香而来。”

“不为敬香?那来此荒山野寺作甚?”老僧有些诧异,然后他忽然怔怔地看着薛梦君,脸色似思考似回忆。

“这位施主……是否姓薛?”片刻后,老僧一脸迟疑地问道。

薛梦君点点头。

老僧恍然大悟:“啊……原来是悟明师兄的女儿。”

然后,他注意到薛梦君胸前环抱的瓷罐,顿时双手合十,面露悲戚,道:“阿弥陀佛。我知你来意了,随贫僧来吧。”

“悟明?是父亲当年的法号吗?敢问大师如何称呼?”跟随在老僧背后,薛梦君问道。

她知晓自家父亲幼年之时曾于此寺庙做过沙弥。

“正是……贫僧悟白,不敢妄称大师。”老僧微微回首,道。

他们跟在老僧悟白的身后,越过了这半废弃的古刹,向寺庙后方而去。

一路上,姜亭沉默,倒是薛梦君与老僧悟白交流颇多,多是询问老门主过往之事。

很快,老僧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一处土丘:“那里便是赵施主的坟墓了,此地也是悟明师兄与她相幼年识之处。”

“二十年前,师兄抱着赵施主的尸体回来,将其葬于此地。此后,已有二十年不见师兄了。”

“唉……阿弥陀佛,红尘俗世,总是不得清净。”

“此间事老僧便不参与,你等自去便可。”

话落,老僧调头回去。

薛梦君则是沉默着走上前去,在那土丘之前,有一块石碑,碑上名讳,正是她的母亲。

她伸手抚摸着那块石碑,良久之后,叹息一声,道:“师弟,帮父亲下葬吧。”

二人一番施为,很快在那一座旧坟旁垒起了一座新坟。

薛梦君点起三柱清香,躬身下拜,面色戚戚。

而后,再为她母亲的旧坟奉上了三炷香。

朱红的香在火焰之下,渐渐化作香灰,一股淡淡的烟气升起缭绕。

接着,她不再留恋,转身离去。

姜亭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叹了一声,摇摇头,也上前去,为两座坟墓各自奉上三柱清香。

而后,快步赶上了薛梦君的身影,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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