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人有多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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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试试看，真的好吃！”
林信文自己舀了一大海碗，又给阿宝舀了一小碗，还有鸡腿跟辣条皮！
“吹凉了再喝，闻着没味道，其实被鸡油给盖住了！”
看着老六火燎火燎地就要往嘴里送，林信文赶紧说道。
除了林信文跟不讲究的老六，懵懵懂懂的阿宝，其他四个人坐在餐桌上就看着，筷子都不敢动！
“胆你都吃了，不喝口汤试试？”
胆最终还是林信文劝着杨清给吞了，用一杯二锅头给冲洗了一下，然后林信文捏着就往杨清嘴里放，让她给生吞下去！
杨清听了这话，摇了摇头，胆还是林信文打着近视的借口让她给吃下去的。虽然没什么不好的感觉，但是一想起是辣条，还是生吞，整个人就都不怎么舒服了！
“你们也不要？”
杨晋、信武跟信英连忙摇了摇头！
“唉，弄点鸡汤喝也行呀！”
“嗯，好喝！甘甜甘甜的，真的好吃，姐，不骗你！”老六尝了一口汤，感觉挺好吃的，连忙说道。
“他们不吃算了，老六你还小，不能吃太多！怎么我们都长肉了，怎么就你还是这瘦不拉几的样子，你也没少吃呀！”
从过年到现在，除了老六以外，每个人看起来都有了点肉。身高方面倒还是没有太明显的变化！
“我咋知道！”老六委屈地说了一句，然后就夹了块辣条肉啃着。
“好吃，就是太淡了，没啥味！”
林信文笑了笑，“就是吃它这个清淡鲜香的滋味，主要还是喝汤，肉不肉的无所谓！”
“阿宝，吃这个！”林信文夹了块皮给阿宝尝了尝，从六点多炖到九点多，虽然没有高压锅，但是皮早就软糯绵绵的了，而肉也刚刚好！
“老五，你既然不吃你来喂阿宝！”林信文咽了咽口水，看着碗里这清淡见底的汤羹，林信文就咽了咽口水。
岭南很多人不吃这个，吃的也很多人弄什么椒盐、红焖或者烤，只能说暴殄天物了！虽然跟鸡一块炖出来的汤，跟没炖过的一样，清澈见底毫无美感可言！
但是一道简简单单的汤，伱去试试排骨汤不放鸡精味精只放盐是什么味道的，涩、咸、腻，不论怎么尝都感觉差了点意思。海鲜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这个暂且不提！
唯独这毫无美感可言的辣条汤，入口第一个感觉就是鲜，然后才感觉到甜，后面才是参片的回甘与香味！
至于说什么羊鱼才是鲜，那个尝不了！
林信文大快朵颐，太鲜甜了。很多家常菜没有那点味精下去，完全没有灵魂，至于说什么吃味精不好，这个因人而异了！对于一个岭南人来说，一道汤好不好一尝就出来，很多饭店的汤完全就是味精、鱼露给兑出来了，那个“甜味”太重了，喝完要么流口水要么就口渴。
而少量味精或者不用味精做出来的汤，挺复杂的，往往需要用到一些海鲜提那个“鲜甜”的味道！
几个人围在餐桌边上看着林信文跟老六一边喝着汤，一边啃着肋骨，其实肉吃起来也就那样，而且挺“难吃”的，除了背上的肉，肋骨太硬会扎嘴巴！
老五一边喂着阿宝，一边看着这两人吃的这么欢，用勺子给舀了一口甜尝尝，立马回味了一下，然后再试了几勺子！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自己抽空舀了一碗汤放着，杨晋跟信武看见老五这操作，也跟着一人弄了一碗！
“都说好吃还不信，看着恶心就吃鸡肉嘛！”
“给你姐舀点汤尝尝！”
然后就在老五的带动下，都喝起了汤跟鸡肉，在一一尝试了以后就停不下来了！
辣条胆的好处是明目，而辣条汤的好处是祛湿、活血、解毒、洁肤，禁忌也有就是跟食材搭配，小孩子不能多吃！
“老六少吃点，你们几个多吃点没事！”
在老六的无效抗议之后，五个年纪大点的把整整一锅给分食了。虽然加了挺多水的，但是熬到最后面蒸发了挺多，所以肉多汤少！
……
燕山公社。
一大早，老爷子就跟着潘队长赶往燕山公社开大会，全公社十几个生产大队的支书以及生产队长都通知过来参加。
会上，公社艾书记、岳主任、武装部、民政所等公社全部头头一起，连同十几个生产大队支书跟生产队长，满满当当，整个会议室坐满了人！
这些就是燕山公社一万多人的带领阶层了！
“同志们，人民公社是桥梁，十五年赶鹰超米，跑步前进进入****，我们要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困难、争取胜利！大家有没有信心！”
书记的发言立马引得下面几十号人的声援！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咱们不要学小脚女人走路，要敢想敢干，要跑要跳要排除万难跑步前进。在座的各位都是咱们大队支书，大队队长，都要有比学赶帮超的想法与劲头！”
艾书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道“教员提出四五八纲要，长江以南亩产八百斤，长江黄河中间亩产五百斤，黄河西北亩产四百斤！同志们，有没有信心做到！”
话音落下，寥寥无几的几声“有”！让艾书记有点不高兴，旁边岳主任连忙接过话头，朝艾书记笑道，“区区四百斤，刚刚艾书记也说过了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嘛！看来咱们在座的大队支书与队长的思想觉悟还是好的，艾书记你说的可是达到四百斤，咱们的同志们可是要超过四百斤的！”
“哈哈，这样就好！咱们要比、要赶、要超，咱们燕山公社也要学别的公社一样，咱们也要放飞卫星！至于这个卫星怎么升空，这就要靠在座的各位了，要记住，人有多大胆……”
徐老爷子麻了，跟潘队长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看到旁边各大队的支书跟队长。有的人气势昂扬，有的人目瞪口呆，也有的人一脸不屑！
当然，都是背地里的，在座的人没有一个少吃了盐……
艾书记讲完，岳主任朝边上一大队队长说道，“周支书，你来表个态！你们大队亩产能达到四百斤吗？”
“能，区区四百斤。咱们一大队哪放在眼里！”
“那就好那就好，那下个月开镰这一大队亩产能达到多少！”
一大队周支书，朝边上生产队长看了一下，然后伸出一只手张开，“五百斤！”
“嚯！五百！”
“我去！”
“啥！”
顿时在座的各支书跟生产队长都震惊了，这几年年景好，去年也才三百多斤。今年就能干到五百了？
艾书记大声说了声，“好！”
“周支书不错，是个好同志好带领呀！”
岳主任看艾书记表扬了周支书，便朝一边的牛队长笑道“牛队长，你们支书没过来，你来表个态。”
牛队长挠了挠头，说道“艾书记，岳主任，俺们今年应该能打个三百二！”
艾书记一听这话，刚刚的笑容突然就收起来了，完全没有一丝违和。岳主任也一样，刚刚和蔼的笑容也收了起来，朝着牛队长说道，“牛队长，是不是说错了！”
艾书记拍了一下桌子，“三百二，黄河以北四百斤的指标你们都完成不了？你这队长怎么当的！你的觉悟哪里去了！”
徐老爷子有点瞧出味道来了，一大队周支书那五百斤是敲门砖，生产队长是岳主任亲戚。而牛大力这人就是个老实庄稼汉，大队支书没来，他在这公社里面也是有点关系的，有没有可能是不想来或者不敢来！
而牛队长，被艾书记跟岳主任这么一吓，顿时只能低着头挨批，这会很多人咂摸出味道来了。
岳主任神情挺郁闷地轻飘飘说了句，“哼，还好你的申请书还没交上去！”
这话一出，傻子都明白了。
而牛大力刚反应过来，但是路被堵死了，岳主任已经朝别的支书发问了！
“老秦，你说说看！”
徐老爷子明白了，周支书那是敲门砖，牛大力是今天准备上桌要杀的鸡，而这老秦本身就是个墙头草，徐老爷子跟几个相熟的大队支书对了下眼神！
估计这下不报也不行了，但是应该还要再杀一只鸡，不然镇不住在座这十七个大队支书跟队长！
怎么办？
一想到林信文之前说的那些话，应该就是这些事了！
是也不是，牛使劲吹，亩产你使劲报，重要的是你报八百斤，公社给你报上去八百斤这才出事，吹牛是吹牛，我知道你是吹牛我还把你当真的传了出去，怎么解？
没得解…
但是要是明知道大家就是商业互捧，自下而上大家一块坐下来喝酒吹吹牛，出了门就不认，这就没事，但是掌握权在别人身上，公社主任想要进步而不想挨批，到了上边开会就得再来一遍！
当然，目的是卫星！
“岳主任，我们大队今年亩产有望达到五百八十斤！”
“好！老秦，好样的！”
艾书记跟岳主任一听到秦家岭秦支书这么说，立马带头鼓掌！
顿时，哗啦啦的掌声响了起来！
“刘家岭大队呢？”
徐老爷子看岳主任问了刘家岭大队支书，觉得这应该是另外一只准备宰的鸡了！
刘支书叹了口气，说道“咱们大队可没这个能耐呀，顶多三百斤！”
刘家领地大多数是旱地，全村也就一百多亩水田，还都是近些年才开垦出来的，虽说全大队有个五六百人，但是解放前都是靠村里的一个工厂过活的。
解放前那东家就跑了，厂子也散了。地没多少，但是人倒是不穷的！
艾书记一拍桌子，阴阳怪气地朝着刘支书道“刘支书是不是觉得我这书记当的不好？”
“没有没有！”
“那你怎么老是跟我唱反调呢？别说支持我的工作，你这处处跟我对着干是啥意思？”
刘支书倒也不算唱反调，主要是村里硬是没有一个地主，但是直到解放后硬是没有多少地可种可买，要是不以地多地少评成分，而是以资产来算。整个刘家领，最差的那户也得评上中侬！
因为全村几百口都是依靠在村里厂子做工过活，日子比别人好多了，就是抗战胜利前厂子就散了，本来可以划分为工人的，但是后面不知道怎么都给评为贫侬了。
贫侬无地或者少地无农具，但是因为家家户户吃喝厂子里，家家户户都攒了钱，但是地理位置的原因，解放前后刘家岭的人还是以打工为生，近些年才把村子里那个厂子给拆分了，近些年才开垦成田地！
中侬分上中侬、中侬、下中侬，还有华侨商业中侬、富裕中侬等，中侬一般拥有自己的土地跟工具。拥有土地自己耕种一部分并出租一些给别人种，出租给别人种的时间比较短，这类叫富裕中侬！还找别人租田地自己种的，这个叫下中侬！一般都是拥有土地或者工具，能自给自足，不用过多遭遇剥削或者少量剥削别人！
而富侬，则是自己耕种与雇人耕种的面积比出租给别人的土地占比小于1：2，比如自己种十亩地，租出去21亩那就是地主，而不能称为富侬了！不论你有多少土地，只要你是靠剥削别人的劳动力而生活的就是富侬，比如你没田地找人租了100亩，自己不劳动请长工耕种，亦或者一年100块钱找别人租进来，110块钱租出去的，这些都是剥削！
而地主就不用说了，但是分了多种情况，二地主就如同今天的二手房东，小地主就是你有职业出租少部分田地给别人，还有一类就是有别的职业，出租大量田地给别人，这类就是某某兼地主！
工人跟雇农，就是没有土地没有工具以出卖劳动力为生的人！
主要划分就五种，但是细分下来比较复杂。剥削时间，拥有多少生产资料，多少农具牲畜，还受挺多方面的影响，贫下中侬、华侨中侬诸如此类的！
面对艾书记的指责，刘支书连忙摆手，“没有的事，可不敢跟书记唱反调，只是我们大队都是旱田山地，哪里能跟周边大队比！”
岳主任一听，忙说道“什么叫不能比，刚刚都说了，要比要学要赶还要超！刘支书，我怀疑你的思想立场有问题！”
这话就有点严重了，轻则摘帽重则挨斗！
刘支书一听，吓了一跳，心一横连忙道“对对对，岳主任说得对！要比要学还要超，我们本来预测是三百斤，趁着收割时间还未到，我们会努力学习，努力追赶，争取…”
“争取亩产达到六百斤！”
徐老爷子顿时觉得挺没有意思的，叹了口气，跟着拍手叫好！
转头一想，便朝相熟的两个大队支书使了个眼色，然后大声嚷嚷道“我们也要六百斤，虽然我们燕山大队穷，人不多，地不多，但是我们也要追上你们，争取亩产六百斤！”
那两个支书连忙拍手叫好，上面艾书记跟岳主任看到只是一个燕山村而已，才百来口人百十亩地，这吹破天也没啥意义，典型的多你不多，少你不少！
随后艾书记便点了点头，笑道“徐队长不错！”
然后就没了，没了就好！
然后接下来就是大乱斗了，你六百我七百，你七百我八百！
反正我要比你高，门道已经摸出来了！不管你到底能收多少，你得比别人高就对了！
场面乱哄哄的，艾书记跟岳主任的目的达到了，不怕你们乱，就怕你们不乱。艾书记跟岳主任看到这种相争的场面，偶尔应了声好，偶尔表扬了一下，其实最主要还是在拱火！
除了艾书记跟岳主任，其他副书记、武装部这些头头都是摆设，从头到尾除了瞎起哄就没有说过话，而慢慢地火候到了，好几个大队支书在争着呢！
也都明白了，这就是看谁吹得响，你一千我就一千二，你一千二我就一千五。
徐老爷子心理有底，喊出个六百后就销声匿迹了。吹牛没事，但是要是真较真了，一千斤的亩产直接就倒贴了！
粮租，也就是人口税，以亩产15.5%上交！
定购粮，也就是统购粮，上面定下一个标准摊派下面各生产队，然后以市价卖给上面！
然后就是成立公社以后跟着而来的，三提五筒。三提指的是上交给大队的公积金、公益金还有管理费！五统则是上交给公社的教育附加费用，计生费，优抚费，民兵训练费以及修建乡村道路等费用！
集体化化之前地是自家的，上交粮租就行了，而集体化以后粮租依旧上交，又多了个集体的统购摊派跟三提，这些都是应该的，集体以后还有五统！
很多老人说过，土改以后都能吃上饭了，是干饭而不是粥，那是因为有田地有劳动力了。而集体化以后也还好，人少地多，地少人口的也能吃上饭了。而随着各项指派下来，特别是统购摊派……
徐老爷子摇了摇头，希望这些都是戏言吧，超过六百，那只能倒贴了，口粮跟种子全部都交上去了，都不够！
跟潘队长两人静静地坐着看戏，等到大戏落幕了，两人就结伴要回去了……
刚出了公社大门，后面隔壁庄的王支书跟生产队长就跟了出来！
“老徐！”
“怎么看？”王支书快步走到徐老爷子身边，低声道。
“能跑就跑，天大地大肚子最大！”
“嗐，怎么跑？粮食又不是一喊就有的，谁都不是傻子，但是为啥搞这幺蛾子！”
徐老爷子看了看四周，搂过老王的肩膀，低声道“要么你下台，要么你就赌一把！”
“赌什么？”
“赌会不会如实上报！”
老王睁着眼睛看着徐老爷子，“不至于吧！”
“不知道，反正我挺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