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远人不服而不能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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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的时候，林信文骑着自行车往家里回去，从国棉三往回走有几公里没什么人烟的地方，一路上林信文都打起精神，注意着别被人偷袭！
可惜，白费劲了！
路程都过了七成了还没遇到拦截，一直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没人过来拦截他呢？被拆穿了吗？
各种念头，一一浮起！
当林信文推着单车走进四合院的时候，只能暂时放下各种猜测。
“信文呀，回来了？”
很意外，石大爷站在门口，竟然主动跟林信文打了个招呼。
“诶，石大爷，我这上班离的远，刚刚才到！”
“有个事想跟你说说，到家里边聊聊！”
石大爷说话还是老样子，平常说话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
“好嘞！”
虽然不知道石大爷有什么事，但是林信文还是推着单车到石大爷门口停下，跟着石大爷进了屋子！
“大妈好，石大哥好！”
石大爷的媳妇林信文还想不起姓什么，只知道院里的人称呼她都是石大哥家的，大叔家的！
“诶，快坐！”
石大爷媳妇挺热情地回了林信文一句，而石大爷的儿子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也没有说话！
“是这样的，我们这房子想卖了！你们家有没有想法？”
石大爷等林信文刚坐下，就直奔主题！
林信文惊愕地道“这是为何？石大爷你们也要走？”
“准备回老家去！”
林信文一听，回家呀！真好……
“年底本来准备走的，儿子谈的对象家里对于这个决定不是挺乐意，所以就拖到了现在！”
“那大哥这事现在是成了？”
林信文说了这话，石大爷也没什么表情，立马转头看着他儿子，看他儿子的样子像是挺欣喜的！
林信文连忙道“那提前恭喜了！”
“虽说是倒座房，但是你们这儿面积挺大。我们家孩子多，过几年就需要考虑房子了，您想卖这房子，我们也愿意买！”
石大爷点了点头，道“这两间房子是五一年跟街道买的，那会差不多花了五百万。咱们按五百块算就成了，怎样？”
林信文朝石大爷房子，四周望了望，倒座房深度比较浅，但是横度却比其他房子要宽一点，一排五间房子加一个门房再加上大门就是整个院子的宽度！
可想而知，倒座房一间的横向有多宽了，比院子其他房子的横向最少多出来一半！虽然纵度不深，但是横度够宽，虽然坐南向北，但是门前是前院的围墙…
“没问题，你们要走的时候先说一声，咱们提前去街道过户，我待会回去跟杨清说一声，要是我不在家，让她跟你们一块去就行了！”
说完打量着家里的格局，靠近大门边那间隔成了两房间，入门右手边是个厨房再过去墙角那边盘了个火炕，入门处是个客厅放着八仙桌。
“应该就这几天了，今天报告打上去了！到时候你们要是暂时不住这些家具放着以后用也成，都留给你们！还有就是没住之前别声张，到时候去街道办理的时候我跟街道的人说一声，伱们年纪小别被人惦记上！”
“那可谢谢您了，刚还想商量商量一下这事，我们这家里人年纪也都还小，传出去也不好！到时候还是让小清陪您去过户吧，我让她跟街道那边的副主任说一下！”
石大爷终于有点表情了，微笑着点了点头！
林信文看石大爷媳妇菜做好了，连忙跟石大爷说“大爷，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有什么事我要是不在家就吩咐小清就行了，我先回去吃饭了！”
“留家里吃个饭得了！”
“大娘，别客气。家里每天都准备好的，我这先回去了！”
说完就出门去，推着自行车进了前院！
回家呀，真好！
“大哥回来了，吃饭了！”
林信文刚进门，老六先嚷了起来！
林信文停好单车，连忙说道“都说别等我了，这会都六点了！”
“我们刚刚吃了点汤圆了！”
林信文走过去跟杨清把饭菜给端上了桌子，今晚炒了个腊肉还有一个水蒸蛋跟中午剩下的炖白菜，还有一锅汤圆，馒头没几个、窝窝头还是如旧！
“好了，赶紧吃饭吧！”
杨清说完，就给要吃汤圆的一人舀了一碗。
“我刚回来的时候，石大爷说他也要走了，说要把房子转让给我们！五百块钱，到时候我应该不在家，你跟他去街道过一下！”
“石大爷也要走了？”
“嗯，说是准备回家了！”
信武不解地道“他们家好像是甘肃的，那边应该没有京城这么好，干嘛要回去！”
“那是大爷的家，想回去了，想家了！”
林信文说完，叹了口气说道“应该也跟工作有原因吧！”
甘肃，应该是那几个小可爱吧！
“在那边工作也没有这城里好呀！”
林信文看着信武说道“工作无贵贱之分，人无贵贱之别，地域有，但不能因为有而觉得人也有！”
“版图那么大，做不到处处都一样，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为整个版图做出不一样的职权之分！”
信英听了，说道“那潘伯杰一家人为什么不愿意呆在村里，宁愿一家人挤在那屋子？”
“他们家人都来了？”
杨清说道“今天都过来了，山东叔还来了家里一趟！”
“带了五百斤麦子！”杨晋接过话！
“老五刚才说的是物质层面的东西，因为发展的能力有限，物质被限制了，就像票一样！有的人多有的人少，有的人没有！而进城来，跟出城去也不一样，前者因为需要，后者因为被需要！”
“人总是在追求美好的路上，潘伯杰一家是为了生存来到城里，而石大爷是因为甘肃那边需要他，而那也是他的家乡，所以他回去了！”
老六听着林信文的话，发问道，“是因为大爷他们家能生存了吗？”
“对，吃饱了穿暖了，兜里有钱了，所以他有能力回去了！生存是生命的第一要义，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你们说还有什么？”
“亲情！”
“国家！”
“民族！”
“更多人的生命！”
除了老六，一人说了一个！
林信文听了，却有点黯然！
强行笑着说，“都对！”
一家人今晚的饭桌话题从地域到工作到生命，一直往别的地方延伸过去…
……
“老八，真要做绝？”
东爷坐在桌子一边，身后站着三个大汉，正朝着对面的叫老八的人说道。
老八看起来也不到三十岁，看着比东爷年轻不了多少。身材很高大，跟东爷身后那几个壮汉差不多！
“东爷，咱俩谁跟谁？你的不就是我的？”
东爷看着笑呵呵的老八，听了这话一脸阴霾，但是并未出声！
但是身后一个壮汉，笑呵呵地朝老八说道“八儿，这两年窜地太高就不怕摔死了？”
“吃这口饭，还想好死？辉哥，你咋想的？”
老八看着辉哥说完这话，又朝着东爷说道“你不想回城北也行！”
说完就伸出一只手，四指有规律地在餐桌上循环点着，等着东爷出声呢！
东爷强忍着怒气，“划个道出来！”
要不是外边对方那三十多个人，要不是对方身后还有四五个人，要不是不能回城北，谁愿意被昔日小弟拿捏！
“鬼市我不要，但我要三成利，皮条也不要，其他免谈！”
东爷一听这话顿时就要冒火了，整个脸都憋红了，谁知慢慢地慢慢地就消停了下去！
身后三人神情各异，都在想着东爷如何应对…
过了好长一会，东爷才说道，“成！”
老八盯着东爷这话，笑了起来，朝东爷笑道“那太感谢东爷！”
说完自顾站了起来，带着身后几人走了出去，看着门口这些人，老八心情愉悦地吹起了口哨！
心道，饵抛了，你吃不吃我都无所谓，反正我已经吃饱了！好戏要开场了…
“东爷，这么整我们吃啥？”
东爷转过头来，朝刚刚出声这壮汉笑道“春儿，你那边误不了！”
那春儿一听这话，看了看东爷一眼，随后点了点头，说道“那东爷我先走了！”
说完，朝旁边两人点头示意一下，就自顾走了！
“东爷，春爷那边要是……”
“辉啊，咱们就剩不到三成本钱了，还得交十成利息不成！”
辉哥笑道“明白了，但是这样也不够呀！咱们三十多号人呢！”
东爷恨恨地说道“哼，那些没用的玩意还想啥呢。老刀那边再砍一下，足够了！行了，走吧！”
东爷一说完就带着身后二人除了房间，然后看着院里这剩下的八个人，又冲辉哥说道“照旧就成！”
辉哥笑呵呵地说道“好嘞，那东爷我先回了！”
待东爷点了点头，辉爷看了眼东爷背后那人，随后就带着两个人就走了。
“二子，走吧！”
说完就朝着自己院子那边走去，而身后的二子带着六个人就跟了出来！
“这些狗娘养的玩意，艹！”走着走着，东爷突然沉声地发怒道。
“春儿这狗娘养的东西！”
二子叹了口气，说道“他也是为了给黑爷办差的，要没他咱们在这立不住！”
“哼，早晚有这玩意好看的一天！小辉那玩意，也没打啥好心思，这玩意今晚就没吃亏还阴阳怪气挑破离间！”
二子没有说话，可能东爷也习惯这货这样子了吧，又说道“老八这忘恩负义的家伙，没想到竟然能爬到今天这个份上！”
二子叹了口气，“这也怨不了谁？”
“我就怪自己当初没有插了这玩意儿！”
“东爷，你当时咋想的？”
东爷听了二子这话，转身看着二子皱着眉头说道“啥意思？”
二子凑到东爷耳边低声说道“我的意思是说我觉得嫂子挺有意思！”
“呃！”
二子捂着东爷的嘴巴…
身后六个人就围了上来…
半个小时以后，二子带着身后六人来到了一间四合院里面。
“你们去那边喝酒，待会我有事先回去，你们玩你们的！”
待几人走进厢房以后，二子自己走到了主屋推开门，看到一个人坐在炕上喝茶的辉哥！
辉哥笑着朝二子说道“洗手了没有？洗干净就过来喝茶！”
二子坐到火炕上端起茶杯，朝辉哥问道“你咋想的？”
“什么我咋想的？”
二子不说话，就看着辉哥！
辉哥叹了口气，说道“每个月从我这虽然没掏多少钱，但是这玩意早就清楚我跟老八的事儿。啥也不用干，最少那次还能拿三百多！”
“那我呢？”
辉哥看着二子，比了两个手指！
二子笑着说道“那谢谢辉哥了！”
“就算往我这拿了两成，那边三成是老八的，三成是春爷的，四成够么？”
二子笑道“咱们东爷不说了么？老刀那边给降降，等站稳脚估计够了！”
“也就老刀傻，啧啧！”
辉哥说完，又朝二子问道“你说那事真能成？”
二子一脸神秘地说“东爷也知道的，你以为咱们东爷能心甘情愿养他那么久？放心吧，我这接过手就算砍了老刀也得亏段时间呢。我没把握我干这事？”
“有谱就成！”
“行了，这茶你慢慢喝！”
说完二子就下炕穿鞋走了！
辉哥看着他的背影笑了起来，还真上钩了，就是不知道钓鱼的人知道不知道他也是鱼！
……
林信文吃完晚饭，坐在炕上整个人的精气神看起来都不是很好，一边喝着茶，一边想着要不要去找林飞问清楚！
“哥，你怎么了？”
林信文看着杨清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呀？”
“那看着你好像不舒服的样子！”
林信文笑道“没事，看书吧！”说完就下炕穿鞋准备回房间了！
“姐，这君子如玉、温文尔雅，君子如玉、触手也温，哪个是对的？”
听到身后杨晋这话，林信文转身就走出了家门！
一边走一边掉眼泪！
君子如玉、温文尔雅！
君子如玉、温润而泽！
君子如玉、触手也温！
君子坦荡荡……
越走越快，眼泪也模糊了双眼……
小时候姥爷郑重地告诉他，要坦坦荡荡有如君子！
因为他的性格，家里连闲职也放弃了，宁愿他呆在家里，宁愿他当一辈子的孩子的几个老人…
回想着几个老人对他的点点滴滴，疼爱、纵容，毫无保留的爱！
林信文抹了抹眼泪，咬着牙就向前跑去！
严厉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父亲，是否会懊悔两人不同理念之间所产生的争吵，是否在后悔特殊时期因为事业而忽略了家人…
母亲是否在每个深夜犹如自己一般，强行让自己不去回忆不去触碰，每天醒来一副没有发生过什么事的样子…
会吧，因为那是一个口是心非、机枪嘴豆腐心的老太婆，毕竟也是被称呼为铁娘子的人…
瞬间关于父母跟他的点点滴滴，那些刻意不去回忆刻意去忽略的画面，都一一展现了出来。
林信文越跑越快，没有任何目的地，只是咬着牙掉着眼泪向前跑……
跑着跑着，一个踉跄摔倒了，整个人翻了过去，躺在了地上！
泪眼模糊，但是还能看到天上的月亮……
“月亮出来了，我要是没在你身边，你记得叫我！”
虽然是相亲所识，但是从第一次见面那句“你好！”到最后那句“病房里看不到月亮，但是我也想你！”
好像没有吵过架，好像也没有因为什么事情有过争吵，两个人永远都在互相迁就着另外一个人…
好像也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
节日该有的仪式感都没有……
林信文朝着天空用尽全力怒吼着……
寂静的冬夜里，一声凄凉并掺杂着些许愤怒的哀嚎“啊……”显得特别突兀…
还有儿子、女儿…
是否他们也会像自己一样，躺在隔离病房？不会的，不会的，有钟老坐镇……
林信文像疯了一下，站起来朝着旁边的树木又踢又踹又打…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林信文感觉有点疲惫的时候，躺在雪地里！
假如要是自己没了的话，应该也不会这么痛苦吧！毕竟，灵魂存在不存在还是一回事……
失去亲人的痛苦随着时间可以慢慢地去抚平伤口，而被失去的人犹如亲人消逝，存留自己在人间！
更可怕的是，自己的存在对于自己而言，没有任何的意义。因为自己根本不属于这里，也因为怕！
怕接下来的时间里，自己的亲友永远消逝在这片宇宙之间，包括自己！
两个多月的时间里，自己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就如同你亲眼看着、亲眼操作着一个游戏角色在游戏里面胡作非为…
所有的人都是Npc，所有的事都是任务栏里面的任务与情节，所有的物都是道具！
不知道怎么办，想回回不去，想等又怕等不到……
任何穿越题材的小说、影视作品的主角大多数都是孤儿都是冷血动物，既来之则安之？
是人么？
应该不是吧！
林信文眼睛里的神采越来越暗淡，像极曾经那个躺在隔离病房的那个自己，精气神在一一流逝…
被强行压制的对于自己的亲友的思念与回忆，哪怕任何一个念头都让自己感觉很痛苦！
被强行压制的情绪，对于莫名其妙来到这里的愤怒与无奈，也对这个世界深深的恶意！
此时也跟着慢慢地消逝……
就这么躺在雪地里，睁着眼睛看着天上的月亮……
……
二子推开一个小四合院的大门，这间院子稍微宽敞一点。
主屋三间，左右两边厢房各两间。右边两间是二子的房子，主屋是东爷的，而左边是厨房与杂物间！
二子轻轻拍着主屋的房门！
“东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