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传送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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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牛一村，穿云海，过长生天，从雷云到平原。
市井有言，达学兴，王朝兴。而这匍匐在云海长生天脚下的，就是新近崛起的炎汉王朝，下辖齐楚韩诸国，皇帝仰慕仙人，好学道术，举国蔚然成风。这许多世俗小国，其中最繁华当数齐国。城镇林立，人口百倍，规模可观，更有如龙养气士护国，足以在乱世自保。
在仙域野外，黑夜即是最大的杀手。自商北达学镇守此间，过路人也不必再提心吊胆，向城池缴纳高昂的过夜费。
“先生，羊八村的茶叶，顶好的货！”街头的吆喝声，“这红糖，不好喝不要钱。”
“那给我来一斤不好喝的。”
墨启捏碎莫雪留下的易行符，嗅了口这齐国的家乡味道，压低草帽。为掩人耳目，就此拄着拐，驮着瘦马，咿呀咿呀地行去。
百年前，正是由商北达学如今的大院长主宰，联合许多小学院和势力，击败强敌封印妖兽，将此大沼泽间气运一分为十六。于是，千年前的盟约得以延续，王国扞卫秩序永存。
走在这个三线小城，在大街上都能听见有清流高士，玄谈长生。
但至于他们的养气之法，据说是源出商北，墨启也不敢苟同，整日龟缩在书斋之内，能养出商北达学的一口长生气，才有鬼哩。
几百年来，王朝平静，但自天魔之乱起，十六份气运也是波澜涌动。世俗王朝多出明君。本身就是一位商北达学记名弟子，少年入山养气，壮年断龙下山，这故事在齐国街头也已流传多年。
西天路远，天魔星极为狡猾，墨启不贪恋繁华，只有努力赶路。直赶了快一个月，地图上才前进了不到一指头。
“今日养气又牵动了旧伤，是走不成了。得找个地方闭关才行。”这天魔星遁入闹市，出手极容易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自牛一村云海变故，商北达学损兵折将，但天魔星也被墨启重伤。一时间潜入海底，反倒得来了意料之外的安宁，炎汉朝东西则是不断传唱了天魔星已死的好消息。真假不论。
这两千里之外，又是真德达学和飞血湖达学的地盘，通过才是连绵广袤的大沼泽。要想安然过关，必得有商北达学的一份通关文牒不可。
墨启来到这小城的驿站，拍墙喊道：“老板，卖你一匹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好马。”
“来了来了，这位客官，您吩咐。”
掌柜是个模样的鼠眼汉子，跑出来看见门口的死马：“客官，您这开什么玩笑，这可怜的家伙。”摸了一下死马的额头。
“新城，做车马生意的老板是你哥哥，你们长得也太像了。”墨启抱怨道，“你哥卖我的马娇生惯养，都不禁折腾。把我坑惨了我，今天可得好好讨个说法。”
掌柜听说墨启要去西方大沼，瞧一瞧这世上的稀罕风光。眼神更是后缩，去那凶地的人少得很：“先生，您……您是受什么刺激了，别想不开呀，那地方可都是猛兽妖魔，一般的养气士连个屁都不敢闻呢。”
“你觉得我去不成？”
“不，不，只是这路太远了，整整隔着两个达学。光是靠马腿至少也得两年，若是路上遇见官兵，更是麻烦。”
墨启摆摆手，实在坚决，经他前期探访这里的驿站实是天魔星的手下。有了莫雪的信物，不过轻轻试探，掌柜就露了虚实：“俗话说的好嘛，有钱能使鬼推磨，眼下这年头万事皆有可能。”
说完瞧瞧地附耳过来，墨启把他打住：“正大光明，大声说。”
掌柜打个嘴型：“您听说过达学的传送法阵吗？”
片刻之后，掌柜悄悄地将他引入城外的一处山谷：“先生，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啊，您……”
几个粗通养气的武者用一个搜身石确认，没有危险后，引入雅室。
驿站掌柜猫在门后，嘿嘿笑着：“我们钱老板不喜欢人多。”
他去后，墨启静坐多时，从屏风后传出一个肥胖声响：“就是你，要借用我钱太郎的天魔传送？”
虽是炎炎烈日，那光头全身裹在柔软狐裘里，极为刺眼。此时一个箭步蹿过来，圆圆的鼻子上下蹿动，像是把他嗅透：“啧啧啧，你就是那位商北，内门弟子？”
墨启散去伪装的必要，拿出了弟子令牌。光头流着口水，想看墨启的一气灵，被他断然拒绝。
“长生天呐。下辈子我都想去。”钱太郎失落一叹，看着满屋子的金碧辉煌，“都是这些臭东西惹的祸。”
“养气并不容易，也没你想象的那么美好。你有钱，活得开心，足够了。”
“富足，但我也一样迟早会死，呵呵，又有什么区别呢？”钱太郎缓缓道，“这回我不能和你交易了。”
墨启哦了一声。
“我不要你的钱。只要你教我一招商北接印教授的剑法。然后，我就助你找到一个绝佳的隐秘之处，如何？”
“成交。”
专属练武场。这两排的刀剑全都积了灰，许久都没动用过。左手贴着两个大字，以武，右边是，当道。
“无妨。”墨启并不在意，他从物石中拔出一木剑，“我只演练一遍，你且瞧好了。”
钱太郎指了指前方架子上，那是一个拳头大的珍珠：“此物名为着相珠，市面上卖十万钱，有六面，能记得六个影子。若是一旦打碎，就成了废物。”
得到墨启的同意后，钱太郎这才用灵气唤醒了珠子，但话音未落，从外头奔进来十几个婢女，每人人手都拿着一个着相珠。
一时间有点好笑，这该死的肥太狼。顿时，怒从心头起，剑在眼下狂。墨启之躯，此时放出杀人的态势，直奔眼前的金主。
钱太郎本见他剑锋如此，吓得连着相珠都丢了：“前辈，饶命，前辈饶命！”
“你这厮一点儿都不老实，你花这么多珠子，到底想做什么？”
钱太郎稍微慢了一步，袖子被割掉半截，此时他豢养的那批打手都急匆匆赶来，但是愣是挤不过来。谁都害怕墨启的剑锋，他们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快的剑。
钱太郎破口大叫：“都住手，前辈这是在传我剑道！”
“快说，不然你小命不保。”
钱太郎滚过来道：“前辈慧眼如炬，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其实我把您的剑法保留下来，不单是为了我自个人学，更是想进贡给皇帝。”
“上贡给那老小子做什么，他又看不懂。”墨启听他不像说谎，说道，“你卖你的，但真赚了钱，我要拿大头，记着了？”
“记着了。”
“现在就把他的藏身之处交出来。”
“七日前，天魔星已经走传送阵逃出齐地。”
风驰电掣之间，墨启把七式倒练的商北七剑演完。那十几颗着相珠堪堪捕捉到最精彩的部分，其他的连一刺一挑都容不下了。果真是一点儿都没浪费。
钱太郎看得心花怒放，伸手一请。下了地井，粗一看去，似乎和普通界门没什么两样。并无神话中的那种灵光，反倒是漆黑，一片漆黑。
“钱老板，打造这样一个地下山庄，要花不少钱吧？”
“确实不少，也就一两百万吧。”钱太郎咀嚼片刻，笑道，“这还是我爷爷那一辈留下的。让前辈见笑，我们家仇敌不少此阵以求防身。两处相通，即可以短距离传送。”
“前辈您怎么了？”钱太郎见墨启突然站住，不由一惊。
“这些年，看来你挣了不少人命。”
“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钱太郎一边提着灯，一边道，“只是一袋子极品灵石，前辈千万收下。”
“难为了。”
他们在阵法前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什么响动。
见墨启发怒，钱太郎忙说道：“哦，是我的错，前辈，这阵法毕竟是百年前留下，有些腐朽，必须另一头的人接引，这阵法才能启动。您再等一等，那边就来人了，马上！”
足足等了一日，那传送阵法另一边才有了反应，钱太郎冲上来道：“前辈，成了！”
只见那团漆黑里爆发出星辰一样的璀璨光华，像极了界门启动的异状。只是这一回，方向并不是两界穿梭，而是在大沼泽某处一地。
从中传出一个男人浑厚的闻讯：“这里是西方大沼，请求联通，可是大千城？”
大千城？据此还有八百里呢，墨启暗暗摇头。
钱太郎急忙应答，但用了一个保存的假音来对口令。确认无误后，那个男人才开始了新的一轮灌能。积攒多时的力量在这一刻，全数燃烧。
墨启眼里渐渐染成一片深蓝，快人快语，早一步踏入阵法。随着光雾充斥全身，将他身躯尽数吞噬，再一眨眼，阵法归于漆黑，那人影也就不见。
“这商北弟子，当真不凡。”钱太郎汗颜地擦了擦汗。
他早就听父亲说过，凡人穿越这阵法要承受的痛苦不亚于女人生孩子，可这前辈却是眉头都没皱一下。胆小的他，从来没体验过这项非人运动。
在墨启踏入阵法后，一个气息陡然从角落出现。
钱太郎慌慌张张地走过去，说道：“大人，我都按照您的吩咐……”
“辛苦你了。”
天魔星人影飘过去，收起那几十颗着相珠，毫不客气。长睫毛下的瞳孔，偶然地带了些欢喜。
“商北剑术，真是令人怀念呐。”
钱太郎舔着嘴唇：“那大人您答应我的事？”
“永远没有痛苦？好，简单。”
“啊，多谢大人！哈哈哈哈哈！”
钱太郎欣喜若狂，这时喉头一紧，脸上还是那谄媚的笑，却再不能爬起。那在他身下开出的血花，一朵朵串联成图景。
……
西方大沼，外圈，
一处黑泥地洞，大地猛地撕裂，无数魔兔魔虫喷薄而出，足足有十丈之高。
紧接着便是一场泥巴雨，打得满地都是，经过的小魔兽惊恐万分，以为是什么魔头降临，拔腿便跑。若是能口吐人言，必定是破口大叫。
事实上，这在凶名赫赫的内圈并不罕见，常常有睡了上百年的养气大魔出来晒太阳。它们时常疑惑，为什么太阳不一样了，这样究极的深奥问题。
因而有一种力气太多无处使的冲动。
魔兽修炼到极致，都是哲学家。
一阵难得的平静，直到有一双手掏了出来，如同复活的骷髅咆哮：“钱太郎，老子非杀了你不可，什么鬼地方。”
非，杀，了，你！
回音一圈圈打转。
要是知道会被传到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差点活活给憋死，墨启绝不会这样草率。他一定要先把那肥胖子丢进去，试试这地洞有多深。
“好歹是活着爬出来了。”墨启整个人虚脱倒在地上，很快有一种危机感，他被什么可怕的家伙给盯上。
等等，这里是哪里，天魔星会躲到这？
“中计了，该死。”四周的复杂环境让他有点心凉。由于这传送阵法很久没有开启，或者说，很久没有联通西方大沼，才有了这样戏剧性的一幕。
他总算是看到了。
长着两个头，酷似犀牛的玩意，还有一个四不像，双方正在为谁能吃掉墨启，这一美味晚餐而大打出手。都是大哥，脾气都暴躁，二话不说就开始互顶，比比谁的胸肌更加发达。
这可是玩真格的了，地动山摇，撞得人下巴发麻。
“这俩货至少也是三锻修为吧！”墨启拧了把汗，转身就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