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如有问题,责任我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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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登和厂领导们握了手，寒暄几句后朝厂长办公室走去。厂一些领导向李长安这边看来，但郭登跟厂长在前面说话，他们也不好问什么，而且是郭登带来的，又是坐在警车上，想必是派出所的公安了。
李长安等郭登和厂领导进入办公室后将烟掏出来想点根烟。突然想起这里是淀粉厂，吸烟太危险，肯定是严禁吸烟的，便将烟放回兜里，无所事事的样子在厂里转悠起来。
这间木薯淀粉厂在前世只撑到九五年便关门大吉。但它的存在，除了八二年出了大事故之外就相对平安，对乌石镇有大贡献。
“厂房有四间，塌的那间好像是最大的那间……”
李长安目光扫视。
一号厂房是最大的，前世塌的应该是它了。
前世厂房塌崩的时候，李长安已经不在村里，等传到他耳中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年后的事，所以所知并不详细。再加上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前世厂房塌崩的事已经是很久的事情，自然记得更不详细了。
但大概还是知道的，也知道最主要的原因是锅炉爆炸，这就足够了。他今天来不是修锅炉的，是来装模作样，完了后他自有说辞。
李长安走进一号厂房。
工人们正在忙碌着，看不出昨晚触电事件对他们有什么影响。
李长安前世拥有很多家工厂，创业初期也是以办厂起家，对厂房自是不会陌生。
或者说，当今天下，若没有其他的重生者，可能没有比他更熟悉厂房了。
他目光一扫厂房内的情况，很快就定格在了锅炉上，一下子就明白当年为什么会死这么多人了。
蒸汽锅炉的位置简直匪夷所思，只要稍有点安全意识的人都不可能将锅炉设计在那个地方。
如此设计，锅炉一旦爆炸，守锅炉以及包括在锅炉旁边工作的九个工人在内，除非正好不在岗位，不然的话绝无活命的可能。更可怕的是锅炉的左右竟然固定在厂房的两条主梁上，锅炉一爆炸，这两条主梁铁定会炸断。
厂房不是土砖水泥房，是钢铁棚。两条主梁一断，再加上一些连锁反应，整个厂房塌下来是有很可能。如果仅是厂房塌下压到人，死的人可能没有那么多，要命的是厂房塌下时，一些电线肯定会被扯断，如此一来，整个铁棚处处都是电，那些被压住的工人不被压死也会被活活电死。
李长安暗中数了一下厂房里的人数，总共是四十三人。当年相传死了四十一人，如果这个数字无误，幸存者也不过是一两个。
死了四十一人的事故，自是轰动一时，后来听说连省委都惊动了。
李长安前几天跟郭登和陈康说将会出现一件大案，说的就是这件事。之前一直考虑过如何阻止这桩惨剧。昨晚杨明光请喝酒，再加上这件惨剧之前竟然已经有工人被电死，李长安一下子找到了切入点，想到了既可以阻止惨剧发生，又可以发展一个新的信徒，让自己这个大师人设变得更大师一点。
当然，要是阻止不了，那只能 说这些人命中该死，他这个大师都回天乏术。
他退后一步，就要转身离开。
就在此时，突然有个工人惊讶地喊了一声：“李长安？”
李长安顺声望去。
“还真是你啊！”
一个壮实的青年工人将毛巾往肩上一抛便是走过来，他还打了一个手势，一个也算壮实的青年工人立马跟在他身后走过来。
李长安开始觉得有点眼熟，想了想后想到对方是谁了。
王青，王屋宅村人，比李长安高两届，李长安还没进乌石中学读书时，王青是一哥，李长安入校读初一不到半个学期就取而代之，踩着王青的头坐到了一哥的位置上。
取代的方法有很多种，李长安用的是直接粗暴的那种。
李长安在学校旁边沙滩上将王青的头踩到沙滩里，之后李长安就没有再看到王青了。有人说王青拉不下面子转学到别的学校读书，也有人说他回家放牛去了，反正这个人在李长安的前世里，那一天后便消失了
没想到二世重生，竟会在这里见到了这位老朋友。
李长安也认识跟在王青身后的那个家伙，名字叫王壮，在学校里的时候是王青的跟屁虫，显然现在工作了也还是跟在学校里一样，是王青的跟屁虫。
“青哥你好。”
李长安认出是谁后主动上前，双手主动去抓王青的手。
王青既然是在这里上班，前世那一架后没有机会再见他，说不定他在这里则将发生的惨剧中丧生了。
只是对于李长安来说，他将王青的头踩到沙子里的事是前世的事，是很久前的事，不放在心上了，但对于王青来说，却是前不久发生的事。
“哼，好你个李长安，你来这里干什么，不会是来找活干吧？”
王青却是没有跟李长安握手，到了李长安面前反而抱起了膀子，冷笑看着李长安，眼神不善。跟在王青身后的那两个家伙正在挽袖子，都是敌意十足啊！
李长安见他们如此，刚到嘴边的话突然顿住，改变了主意，眼眸中闪逝过一抹捉狭的笑意，说道：“不愧是青哥，竟然一下子就看出我的来意，厂里现在还招人不？”
“不招。”王青想都没想就说道：“就算有，你也进不来。”
李长安惊讶道：“你负责招人？”
王青身后那个跟屁虫不等王青说话，他已经一扬脸，右手抬起竖了一下大拇指，满脸骄傲地说道：“厂里负责招人的就是青哥的表哥。李长安，你不是很牛吗，我告诉你，你想来这里上班，没门……”
“就你话多，你不说话会死吗？”
王青一巴掌拍在王壮的后脑勺上。
力量有点大，王壮差点一头栽下去。
王青对李长安说道：“你要是真想找工作，念在我们是校友的情份上我可以跟我表哥说一声，让他招你进来做临时工。但最近不招工人了，倒是招洗厕所的清洁工，像你这种不学无术，毫无是处的人，我看最适合了。”
李长安笑道：“你有学有术？”
王青脸一扬，捏着工作牌给李长安看了看，道：“此一时彼一时了。看到了没，主管，我已经是一号厂房的主管了，你呢，还一事无成找工作。听哥的没错，除了洗厕所，其它的活你干不了。你要是干，我现在就带你去找我表哥。”
李长安轻轻叹息，道：“你还是老样子，你好好工作不香吗，为什么非要招惹我呢。”
“厂长……”
突然有工人喊了一声，大家纷纷站了起来，或者回头看。
王青和王壮看门口，只见厂长陈敬陪着镇支书杨明光和派出所所长郭登一起进来。
杨明光竟然也来了。
“厂长。”王青喊了一声后突然快步跑到陈敬面前，回头指着走过来的李长安，道：“厂长，他叫李长安，是我的初中校友，来找工作的，我想介绍他当洗厕所的清洁工……”
厂长陈敬：“……”
郭登：“……”
杨明光：“……”
李长安已经走到了王青的身边，伸手拍了一下王青的肩膀，打断了王青的话。
“别动手动脚的……”王青冲着李长安轻喝。
李长安笑了笑。
王青眉头皱了一下，没来由的，觉得这个笑有点诡异。
李长安从王青身边走过去，对杨明光和郭登说道：“已经看了。”
杨明光轻轻点头，转身与李长安一起向门口走去。
郭登对厂长陈敬说道：“我们出去说。”
他跟着看了一眼王青，笑了笑，笑容有点诡异，然后快走几步，与李长安和杨明光并肩走出厂房门口。
刚出门口，李长安突然回头笑了笑，说道：“王青，王师兄，我看你就挺适合洗厕所的，这活你干吧。”
陈敬看着门口方向，李长安，杨明光和郭登并肩而行，李长安却是走在中间位置。
陈敬若有所思地看着李长安的背影。一会，他对王青说道：“杨支书和郭所长的朋友，来找洗厕所的活？我看是你喜欢洗厕所吧？从明天开始，不是，从现在开始，洗厕所的活就交给你了。”
“厂长……”
王青脸色瞬间惨白。
“不想干就给我滚！”
陈敬陡然一喝。然后快步跟上，步伐小跑，透着讨好与谄媚。
李长安等人出门右转。
王壮偷偷地瞄了一眼王青，弱弱地说道：“青哥，厂长，厂长不是说真的吧？”
王青想哭。
……
李长安，郭登和杨明光一起向放摩托车的地方走去。
李长安边走边说道：“问题应该就是出在这里了。那些工人个个脸覆死气，分明是将死之人。”
杨明光和郭登的脸色剧变。
郭登声音都有点发抖了，说道：“长安，你，你的意思是若不能化解，这些工人都会死？”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厂房，里面可是有几十人。
死几十人？
他喉结忍不住滚动了几下，心生恐惧。
杨明光双拳也是忍不住一下子握起，道：“真如你所说，那问题可就大了。”
李长安说道：“问题确实大。大哥，郭所长，马上全厂停工检查。”
他其实也不敢百分之一百确定是一号厂房塌崩，索性全厂检查。而且单看一号厂房的锅炉情况，就知道厂里的安全意识严重不足，全厂检查很有必要。
郭登说道：“如果真有可能出这么大的问题，确实需要。”
陈敬跟上来了，说道：“我刚才听到你们好像说要全厂停工检查？”
杨明光摆了一下手，道：“到办公室再说。”
四人进入厂长办公室。
陈敬一入办公室将门关上后就迫不及待地说道：“就因为昨晚的触电事故？那只是一个意外，犯不着全厂停工。而且这几天正在赶一批大货，不能停啊！”
李长安没理会陈敬，而是对杨明光和郭登说道：“必须停工。”
郭登看杨明光。
杨明光双拳紧握，脸色阴晴不定。
潜意思中，他是相信李长安的，因为不管是他个人对李长安的了解，还是因为郭登的原因，他都该相信李长安。只是这算命看相实在是太玄乎，而全厂停工检查影响太大了。
陈敬有点震惊地看着李长安，要全厂停工是这一位提出的？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杨明光许久后问道：“能不能一边开工一边检查？”
李长安道：“想想后果。”
杨明光闭上眼睛，双拳握的更紧了。
停工后，要是真能检查出大问题，那自然是什么事都没有。万一停工后没能检查出什么来，他如何解释？说听了一个算命的？
这个决定，实在是影响太大，哪怕他很相信李长安，也不敢轻易下这个命令。
陈敬嘴动了动想说什么，他是绝对不想停工的。这批货的工期本来就紧，要是停工，几乎是要延时交货了。
郭登突然抓了一下陈敬的手臂，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杨明光突然睁眼盯着李长安看。
李长安微笑着轻轻点头，神情坦然，淡定自若，信心满满。
杨明光猛地一个深呼吸，眼中毅芒骤闪，对陈敬说道：“停工，全厂马上停工检查。”
陈敬大急，说道：“支书，真停不得啊，这批货一旦交不出……”
杨明光大手一挥，斩铁截铁道：“如有问题，责任我负！”
“……”
陈敬看李长安，心里真的很疑惑，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让向来温和谨慎的杨支书听他的话而下了让全厂停工检查的决定。
全厂停工，货期肯定是赶不上了。
这批货事关重大，县长都三次亲自打电话到厂里来询问与督促。一个不好，他这个厂长会被处分，而下达命令的杨明光更是会负主责，极有可能会被重处，直接被革职都有可能。
以他对杨明光的了解，杨明光不可能不知道下达这个命令后如果检查不出什么问题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但他还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他相信李长安。
冒着被革职的风险都选择相信，杨明光对李长安信任真是非同小可了。
李长安是很厉害的专家，刚才看出厂里有问题？
王青和李长安是初中校友，意味着李长安应该是乌石镇本地人，乌石镇什么时候出了一个厉害的专家？
“杨支书，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陈敬是一百个不愿意停工检查的，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不敢违抗杨明光的命令，只能尽力争取。
“听我的，有问题，责任我负。”
杨明光平时为官虽然温和谨慎，但他一旦做出了决定就从不后悔，从不更改。
“好吧。”
陈敬嘴动了动，但看出杨明光的态度确实坚决，知道无法更改了，轻轻叹了口气应了下来。
杨明光看向郭登，说道：“我留下来亲自监督检查，你先送长安回去。”
他确实知道不顾工期，在这个节骨眼下达全厂停工检查的命令，一旦出错对他意味着什么，所以他也是很紧张的。
“好。”
郭登应下。然后对陈敬说道：“昨晚触电的事，所以还有一些细节需要你们配合。”
陈敬赶紧说道：“只要有需要我们的地方，我们都会无条件配合。”
郭登和李长安离开。
他们一走，陈敬就忍不住问杨明光，道：“支书，李长安是省里派下来的专家？”
“他是谁你不用管，快去干活。”
杨明光没有回答陈敬的问题。
总不能跟陈敬说李长安的正职是在码头卖汽水，偶尔兼职看相算命，我就是因为他的看相算命下达了让全厂检查的命令吧？
陈敬满腹疑惑，但杨明光不说，他也不好追问，只好拿起电话给各厂房主管打电话，然后离开办公室去忙了。
“长安，你千万不要错啊！”
杨明光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压力山大。
因为对李长安的信任，他赌上了他的政途。
郭登直接送李长安回码头，路上，郭登跟李长安直言杨明光叔为李长安赌上了一切。
李长安信心十足，只要认真检查，就肯定能发现问题。当然，检查不出的话，只能说厂里的技术员水平太低，到时他只能想办法提点他们最大的问题出在哪里。现在不说，是因为他现在的人设是大师，不是专家。
李长安回来时，三千瓶汽水已经制作好了。
麦光，李长平和杨燕累的快趴下了，但看着三千瓶汽水的成果，他们脸上都带着收获的笑容。
“辛苦了。”
李长安在麦光身边坐下。
“客气什么。”
麦光等给李长安弟根烟，接着问道：“还是摆到码头门口卖？”
李长安还没回来之前，麦光，李长平和杨燕讨论过怎么卖，做出过各种猜测。
李长安说道：“你们太累了，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再拿一千瓶在码头门口摆着卖。另外两千瓶我去跑跑业务看。”
麦光三人确实太累了，便去睡觉了。
李长安开了瓶汽水喝。他喝了一口后重重点头。
确实好喝。
跑业务有一个很重要的点，就是你先要对需要卖的产品有信心，这样你才能理直气壮，才能由内到外地表现出无穷信心。
李长安骑单车离开，去跑业务了。
傍晚时刻，满脸春风地回来。
以他的业务能力，一天下来就谈了七个小食摊帮忙卖汽水。
先卖再付款。
对于小食摊来说，不用成本，卖了就有钱赚，何乐而不为。
李长平和杨燕在麦光的帮助下，在码头门口卖汽水，销量也不错，卖了几百瓶。情况跟之前第一天卖汽水差不多，很多工人喝了后有能力的带回去给家里人尝鲜。
这种炎热天气，不管谁喝都觉得很爽。
这种销售情况，在李长安的预估之内，所以他第二天在算好了供销社上班时间就借用码头的电话给陈观宝打电话，让他发一万只瓶子下来。
县供销社借用了一些单位的小货车，第二天下午就将一万只瓶子送到了镇供销社。
李长安付了上一批三千只瓶子和瓶盖的钱付了。
他算了一下，如果三千瓶汽水全部卖完，除去所有成本费用之外，能赚三百元。也就是说，一瓶汽水的得润是一毛钱。
麦光，李长平和杨燕听了李长安的计算后，都很震惊，一瓶汽水赚一毛钱，要是跟着下来制作的一万瓶汽水也能卖掉，加上上一次的三千瓶，岂不是赚了一千三百元？
一千三百元，在这个年代，别说在偏远乡镇，就是在很多县市里都属于一笔巨款了。
当然，三千瓶汽水都要卖几天，一万瓶汽水卖完，估计是更需要时间了。
麦光，李长平和杨燕是能接受的，特别是李长平和杨燕，对他们来说，一个月能卖完一万瓶赚一千块，都是很了不起的生意了。
李长安自是不会这么想。
算算时间，木薯淀粉厂那边的技术员若不是水平不行的话，检查差不多出结果了。
当然，一万瓶汽水的制作，更需要人手了。
李长安将二姐李英也叫了过来，因为正逢周六，李长安让在学校读书的弟弟李长顺上完了周六上午的课后也过来帮忙。
现在已经不需要愁瓶子的供应问题，甚至其它的材料供销社那边也是随时可以供应。李长安只需要合理安排，边卖边制作，这样既保证货源不断，也能保证制作汽水的材料不断。
只是李长安这个大师没能算到木薯淀粉厂的检查结果出来之前，木薯淀粉厂副厂长何发来码头接货认出了李长安，回去跟陈敬说了后陈敬难以置信。
能让杨支书下达全厂停工检查命令的人，只是一个卖汽水的？
陈敬火急火燎地赶到码头。
“……”
他一来就看到李长安正在卖汽水，整个人一下子就麻了，双眼瞪大到感觉眼珠子都要掉出眼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