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须弥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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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须弥传统
沈澜桉把腰间的郁离扇往下摁了摁，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沈澜桉俯下身子轻柔地抱起了，黑眼瞳一动不动的小女孩。
小女孩仰躺在沈澜桉怀里，乖巧极了。小女孩紧紧抱在怀里的，沈澜桉给她的钱币袋子里，钱币碰撞“叮当”一声响。声响强迫沈澜桉又仔细审视了一遍，怀里身体僵硬的小女孩。沈澜桉收回琥珀色的眸光，抱着小女孩转过身抬腿走进了须弥的山门内。
小女孩呆滞的目光里倒映着，沈澜桉完美的下颌线勾勒的精巧下巴，小女孩眼波微澜。小女孩被沈澜桉的心跳声吵醒了，她微张的秀口唇间氤氲了一些细细的雾气，很快便被冬日里的冷空气收藏。沈澜桉神识很强，他被迫听见了的，小女孩叫他师尊。沈澜桉步子没停，一步一稳往灵曜峰邬澜渊那边去。
“你再考虑一下吗？沈澜桉大哥哥经常去柔只峰的。”，沈澜槐端坐在青冥峰弱水大殿第七把副位椅上，柔声问着跪在弱水大殿中间的小女孩。
“沈澜桉大哥哥......师尊。”，小女孩正面坐着沈沐言，两侧并行着两大排副位，小女孩盯着第二把副位椅上冷漠至极的沈澜桉，眼神异常坚定。
“须弥只收女孩子的两座峰，一座是第四峰碧落峰，一座是第七峰柔只峰，其他峰峰主鲜少收女弟子的。”，莫澜婧再尝试跟这个倔强的小女孩沟通一下，“而且，碧落峰和柔只峰的衣服更好看哦！”，莫澜婧哄着小女孩。
总之沈澜桉不想收你就别勉强他了吧？更何况你也知道沈澜桉不是什么好人啊孩子。莫澜婧就差让这些吐槽脱口而出了。
“沈澜桉大哥哥......”，小女孩就没放弃过唤起沈澜桉的怜悯。
“既然如此，就交给澜桉吧。”，沈沐言浅喝一口清茶道，“既是孩子的救命恩人，孩子更信任澜桉便遂了孩子的愿。”。
“是，师尊。”，这下容不得沈澜桉反驳了。师尊沈沐言的“特许”沈澜桉只得应下来。
小女孩得偿所愿，给沈澜桉奉了热茶。小女孩看着沈澜桉虽然犹豫了一下还是喝掉了，于是眯起眼睛笑得可甜了。小女孩这下伤势是真的完全愈合了，身体上和心理上都是。
冬天雾霭彻底散去，春日如期而至。
“你叫什么名字？”，沈澜桉一边走着一边看也不看她，漠然地问小女孩话。
“白玉蝉。”，小白玉蝉声音清澈，她抱着刚刚从坤灵峰领好的校服和入峰物资，跟在沈澜桉身边一起回穹灵峰。等了一小会沈澜桉没再理她，白玉蝉慢慢收回了仰慕沈澜桉的目光。
沈澜桉把白玉蝉安排在穹灵峰内门弟子专用的寝居处，又给了她一本很厚的书淡然道，“须弥三千戒律，务必严加遵守。若有半点违规，自己去第六峰凌霄峰找你周澜台师叔领罚。”。
“好，谢谢师尊。”，白玉蝉很听话，跪得乖乖巧巧，毕恭毕敬双手接过师尊沈澜桉递过来的戒律书。
“有课来南斋正殿上。平常有事没事都别烦我，找第九峰坤灵峰峰主，你景澜仓师叔。”，沈澜桉叮嘱白玉蝉不要扰他清净。
“是，师尊。徒儿明白。”，白玉蝉可认真了，全部都听进去了，“那个......”，白玉蝉抓紧了自己的衣摆，想提个请求又不太敢。
“说。”，沈澜桉还是淡淡然的。
“师尊的钱币......”，白玉蝉的眼神充满了乞求，她想要个礼物，这很逾规。“能不能留给我”这后句话白玉蝉不敢说，她不怕去领罚，她怕沈澜桉不高兴。
“给你的，我不要了。”，沈澜桉还以为什么麻烦事，舒了一口气。
“你对小孩子不要这么凶。”，沈澜桉带小白玉蝉去坤灵峰跟景澜仓领物资的时候，沈澜槐回柔只峰采了一些鲜花，插好后刚好给小白玉蝉送过来了。“以后你师尊欺负你，你尽管来找阿槐姐姐告状，我帮你欺负回去。”，沈澜槐把手里的小花篮递给小白玉蝉。
“谢谢阿槐姐姐！”，小白玉蝉好喜欢，女孩子最懂女孩子。但是小白玉蝉不敢接，眼神怯生生看沈澜桉面无表情的脸。
“接了。”，沈澜桉了然小白玉蝉的眼神，对他来说其实都无所谓。沈澜桉只是不想让沈澜槐空举着小花篮，没人接她的心意沈澜桉会心疼。“还有，叫师娘。”，沈澜桉看向沈澜槐，眼神里的温柔荡漾，似乎长久以来居住在里面的冷漠，都是别人的错觉。
“是，师尊。谢谢师娘~”，小白玉蝉笑容甜甜的，毕恭毕敬地再次双手接过沈澜槐送给她的小花篮。
沈澜桉牵着面颊绯红的沈澜槐的手，有说有笑地离开了。跟沈澜槐在一起，沈澜桉的话也会多一点。
内门弟子的寝居是更高级的小单间。小白玉蝉收拾好自己的小寝居后，又在桌边坐好，满心欢喜地把沈澜桉早前给她的钱袋子打开，把里面的钱币全部倒在桌子上。小白玉蝉把好多红色的细丝线搓在一起，做成更结实的红绳，然后把钱币们串联成好几串长短不一的钱串，最后的成品似乎是一个简易的风铃。
小白玉蝉把它在窗边挂好后，又坐回桌边把剩下的几个零星的钱币串成了一个手链系在手腕上。桌子上的小花篮里的花香盈室，驱散着寝居处千百年来很久没人居住的孤独。
小白玉蝉盯着自己的手腕上，自己做的新手链发呆。钱币上仔细看有一圈很特别的水色光晕，凡眼是无法察觉的。沈澜桉给小白玉蝉通过了灵脉，现在小白玉蝉可以看见了。
沈澜桉大哥哥啊，才不是别人嘴里的那样，他好温柔啊。
那个时候，饿狼们扑向小白玉蝉，它们撕咬着小白玉蝉的手臂和小腿。神明和仙灵都没有理会小白玉蝉的祷告，只有沈澜桉大哥哥回应了她的乞求。小白玉蝉在身体被撕裂的痛苦中，绝望地用尽力气大声呼唤沈澜桉。
“沈澜桉大哥哥！！！！！！！！！！！！”
沈澜桉绝对听到了，所以小白玉蝉死死抱在怀里的钱币袋子水色光晕腾起，沈澜桉的灵力驱散了黑夜，所有威胁小白玉蝉人身安全的危险一瞬间湮灭。
仙灵继续在林间闲庭信步，野兽们不再敢靠近小女孩这个外来物种。沈澜桉的灵力包裹着小女孩身上所有的致命伤，小女孩身上的伤口奇迹般地被治愈了，只留下一些只是看上去触目惊心的皮外伤。
沈澜桉的东西，必然是有他的禁制的，里面蕴藏着他的灵力。
后来景澜仓本想下半个山帮沈澜桉处理一下小白玉蝉这件事，要么给她找个凡俗的好人家做养女，要么把她送去须弥庇护的哪个宗门做弟子。
谁料小白玉蝉是真的有骨气。天光微亮中，小白玉蝉半死不活地地趴在须弥山门口，拦住了景澜仓的去路。景澜仓看着快没气的小白玉蝉转身往穹灵峰赶，只希望在小白玉蝉身上淡淡微芒的，包裹住她的沈澜桉的灵力，消失地再慢一点。
景澜仓有点慌，小孩你可别真的死了啊。爬都爬上来了，坚持一下。算我求你的，咱见一面沈垃圾再死。
沈澜桉真的没喝到沈澜槐的茶，沈澜槐也不陪他下山出任务，沈澜桉幽怨极了。景澜仓送这样的沈澜桉到山门口，真的很难忍住不笑话他。
“早去早回。”
“我心好累”
“快去快回”
“.......”
沈澜桉再幽怨，师尊沈沐言指派给他的任务，他又不能不出。这会沈澜桉正在洛州洛川落雪城等人。
来的人跟说好的不一样，不是照夜清，是云飞雪。沈澜桉是真的幽怨，所以挺摆烂的。一瞬间竟在考虑直接掉头走人，回去跟师尊沈沐言说来的人不对任务交接失败，会不会被师尊沈沐言直接一杆长离长枪戳下山。
“澜桉哥哥，又见面了。”
“嗯。”
“菡萏座，给你。”
“你们......到底搞什么鬼？”
云飞雪不多言语只是对他笑得可甜又可神秘了。沈澜桉把菡萏座收进乾坤袖，要拿回去交差的。沈澜桉起身迈步离开，云飞雪也跟上了沈澜桉的步伐，跟在他身边并排而行。
“不知道来的是你，你的珠簪没有带给你。”
“送你的。”
“我有喜欢的人的。”
“你亲妹妹？”
“是。”
“亲兄妹，又不能在一起。”
沈澜桉没再理云飞雪，云飞雪跟在沉默的沈澜桉身边陪着他沉默。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溪州溪川天机皇城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你在担心我。”
沈澜桉没有回答云飞雪，只是跨出一步挡在云飞雪身前，同时抽出了别在腰间的郁离扇。
沈澜桉大拇指在郁离扇扇脊上，立体雕刻的七弦古琴中的第三根弦上拨弄了一下，郁离扇暗扣开合的声音跟一只萤火虫被一分为二的声响重叠。沈澜桉把着郁离扇扇尾一个横劈，郁离扇扇顶的一小节暗刀葬送了一只照夜清的鬼火萤火虫。
“仙风道骨沈澜桉，久仰久仰。”，照夜清对每一任郁离扇的主人似乎都很仰慕。
“还有事？”，东西不是让云飞雪帮忙还回来了，照夜清反悔了？沈澜桉揣测这个鬼东西的心思中。
“不是，我是来带你身后的那位姑娘回家的。”，沈澜桉面前的照夜清从一只小鬼变成了一只大鬼，顺便还变了个色。照夜清准备动手抢人。
千面万相鬼——鬼王照夜清的身外化身。这具身外化身，顾名思义就是千面万相的一只鬼，外形变幻莫测。
沈澜桉闻言把扇子收了起来别回了腰间，准备从洛州的地界回溪州的地界，“保重。”，沈澜桉一边迈步一边头也不回地跟云飞雪道了别。
云飞雪看上去有些伤心，照夜清看着有点心疼。所以沈澜桉路过照夜清身边，又在照夜清身后停住了脚步照夜清没察觉。沈澜桉眼眶一收旋即一个回旋踢，照夜清差点没反应过来。沈澜桉这个狗东西比他这个鬼东西还不要脸，竟然搞他小猫咪的偷袭。
“沈澜桉你什么毛病？”，照夜清不解。
“你问她。”，沈澜桉无奈，他真的是被迫的。
云飞雪不装了笑得奸计得逞，妥妥一个美丽坏女人。云飞雪手里凌空托着菡萏座另一半——菡萏座的菡萏托。
照夜清了然，沈澜桉被云飞雪威胁了。本以为云飞雪偏要亲自送还菡萏座，是对须弥有所求，实际上是沈澜桉有所图。照夜清从云飞雪看沈澜桉的眼神里，看到了让他心尖颤抖的爱慕。
云飞雪把菡萏托扔给沈澜桉便又跑路了，“澜桉哥哥，你欠我三个个愿望，还会再见面的，要记得帮我实现哦。”。再不跑就真的跑不掉了，沈澜桉根本不想帮忙，懒懒地拖着照夜清罢了，云飞雪还是决定先跑一步。
沈澜桉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更累了。
照夜清看着远去的云飞雪叹了口气，再看看拦在面前的沈澜桉又叹了口更重的气。照夜清把刚刚拦截下来的菡萏托，往身后水流处那边扔过去，果不其然沈澜桉追着菡萏托跳水了。照夜清趁机抽身继续追云飞雪。
沈澜桉和照夜清互相擦肩而过，对自己的目标追出去的一瞬间，命运写了一行字给他们。这行字不是给他们的目标的，是给他们之间的宿命下了什么定论。
溪州和洛州的交界处，溪川溪水和洛川洛水的交汇点，这两条庞大的水系水流因为互相掐架的关系湍急极了。春天万物复苏冰河刚刚解冻，水里又冷水流还猛，沈澜桉很难稳住身形。最糟糕的是这个时节，州界汇合处的水流刚刚脱下冬装，很容易形成漩涡流。好死不死的，菡萏托所在的位置形成了一个漩涡眼，沈澜桉的心太！累！了！
沈澜桉在水里运灵，郁离扇好像跟腰间的禁步缠绕在一起了，卡住了召不出来。沈澜桉心叹一声“行吧”，便接受了现实奋力往漩涡的方向游，与其说是游，不如说是被两股水流推搡着到达了目的地，沈澜桉只是稍稍运灵把控了一下方向。
在菡萏托被漩涡彻底卷进去的瞬间，沈澜桉够到了菡萏托，并一把拉进怀里。
溪水和洛水两条庞大的水系突然安分，漩涡流莫名其妙消失了。两大水流交汇点，溪水和洛水互相冲撞着较劲，沈澜桉站在半空中被两股水流的波动，误伤着靴子和裤腿。沈澜桉抱着菡萏托的姿势，像是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孩子，沈澜桉正愣住且完全愣住，他从未如此这么不知所措过。
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沈澜桉把菡萏托捞进怀里的同时，菡萏托的托瓣里滑出来一个孩子也掉进他怀里。
菡萏座和菡萏托都放在了沈沐言的面前，还有一个光溜溜的小男孩。沈沐言看着桌上的物件和小孩，又看看沈澜桉也不知所措了。
“哥......你真的很讨小孩子喜欢，跟咱爹爹一样。”，沈澜槐跟莫澜婧一起逗着案桌上的小男孩，这会正偏过头来笑话沈澜桉。
“小桉......辛苦了啊。”，关澜越没忍住也在一边取笑他。
“你是边挑根骨边捡孩子的吗？”，凌澜庭也没忍住调侃了沈澜桉一句。
“小白玉蝉根骨已经很少见地上乘了，这孩子看上去出生没多久竟显现如此罕见的极佳灵根。桉哥捡到宝了”，邬澜渊接了话。
“你们真是够了。”，沈澜桉疲惫地出了声。其他小朋友们没有继续搭腔的机会了，沈澜桉快要发火了，大家只能收敛收敛偷笑他。
沈澜桉现在心是真的累了。
沈沐言把菡萏座拼好并收进了乾坤袖，小孩子又重新还给了沈澜桉，默默无声中也表明了态度——谁捡的谁养。
沈沐言带着关澜越和凌澜庭要去一下花杀宫，做完后面的事情。
本来原计划是，沈澜桉去洛州洛川落雪城跟照夜清拿了菡萏座，然后直奔花杀宫归还一趟便完事了。结果一波三折，先是接头人从照夜清变成了云飞雪；然后云飞雪给了他一半的菡萏座，用另一半菡萏托威胁沈澜桉带她去溪州溪川天机皇城，做一件什么事也不说；最后在溪州和洛州两个地界的交界处，被迫跟照夜清起了个小冲突，还捡了个小男孩回来。
沈沐言带着关澜越和凌澜庭离开后，大家对这个小男孩继续不知所措起来。尤其是沈澜桉，心已经不累了，绝望了。
沈澜槐还是心疼沈澜桉的，把自己的手指从小男孩的小胖手里抽出来，然后一下子扑进沈澜桉怀里抱抱他。沈澜桉还在惆怅中惊了一下差点没站稳，怀里却还是稳稳接住了沈澜槐，手臂圈着她的腰回抱她。
“哥哥，你是不是想要小孩子啊？”，沈澜槐闷在他胸口衣料里的声音带着些苦涩。
“我要女儿，咱俩生一个。”，沈澜桉优美的下颌线勾勒的轮廓精致的下巴蹭了蹭沈澜槐的头顶。
“你俩冷静一点。”，莫澜婧撑着头看着小男孩空出的那只小胖手在空气中乱抓，时刻关注着他动作别太大再摔下去了。莫澜婧心里刀子嘴豆腐心地，吐槽沈澜桉和沈澜槐这两个不省心的小玩意：亲兄妹生孩子？对孩子负点责吧。
“要不要交换‘人质’？”，景澜仓接替了沈澜槐刚刚的位置，一边逗着小男孩玩一边问沈澜桉道。
“嗯？”，沈澜桉没明白景澜仓的意思。
“安然放在你身边，你帮我教教。”，景澜仓看沈澜桉，“这个小男孩我帮你养，养大点了还给你。”。景澜仓知道沈澜桉喜静，但小孩子的哭闹声不会要他的命，沈澜桉会一扇刀了结了他。况且景澜仓是有私心的，自己的大弟子放在沈澜桉身边，不仅能学到更多的东西，而且还能离沈澜桉更近一点，照顾他的起居什么的。
“好一个交换‘人质’，我觉得可行。”，邬澜渊附和，其他小朋友们也附和起来。确实以沈澜桉的性子，这小男孩随时有生命危险。
“给孩子取个名字？”，沈澜槐下巴抵着沈澜桉的胸口，仰着脸眨巴着绿眼睛看他。
“奚洛。”，沈澜桉随口就来。
“啥？？”，其他小朋友们猝不及防地反应不过来了。才华横溢的沈澜桉取的名字，一点符合他气质的诗情画意都没有。
“溪水和洛水交汇处捡的，那就凑个字算了。”，沈澜桉一副随便捡的随便养养，名字就更随便了的态度。
“怎么不叫洛溪？”，景澜仓好笑。
“也行。”，沈澜桉是真的很随意。
“......”，众人无语。
还好小奚洛已经断过奶了，不然须弥没法留他的，更别说让沈澜桉和景澜仓“交换人质”。
须弥传统——捡孩子。从少年沈澜桉（沈暗）、小白玉蝉、小奚洛，到未来的少年楚星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