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被虐待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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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被虐待的少年
冀州冀川希冀城白府。
“哥!哥你在哪里?”,刚一回府的白家大小姐白絮前脚刚踏进家门后脚就开始满室找哥哥了。
白藏听着妹妹的声音由远及近的呼唤回了回神,在深庭屋内抬了抬眼再看身前被后缚着双手跪地的少年,手里的竹简收拢然后抬高手狠狠照着少年俊俏的脸打下去。
竹简脱了白藏的手打过沈暗的脸,每一支竹条不堪重负从缝线中崩出,脱线的竹条崩飞在家具、门框、窗棂等各处又散落了满地。
沈暗被打得狠了偏过头去满嘴鲜血没忍住也呛出来流了一地。
白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这是她找的最后一间房了,白絮敲了敲门,“哥哥你在里面吗?”,白絮耐心等了一下没有回应意欲推门进去。在白絮推门的手准备用力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白藏笑意荡漾迎着她一步跨出门顺便把房门带上了。
“我在的。”,白藏温温柔柔,跟刚刚在里面凶神恶煞的样子完全是两个人。
“哥哥,我拿到花杀宫的入门资格了!”,白絮语气里难掩兴奋,蹦蹦跳跳又滴溜溜转了个圈给他看身上这身花杀宫缃叶色的校服,“好看吧”。
“好看的。”,白藏看着活泼可爱的妹妹笑意荡漾就没停下过。
“嘿嘿!沈暗呢?我也要给他看看!”,白絮拉着白藏又开始满室找人。
“他出去买东西了,一会回来,哥哥先带你去吃点甜糕喝点清茶慢慢等。”白藏任由白絮拉着,慢慢悠悠出言哄着她。白絮听了哥哥白藏的话放弃了主导地位,让哥哥牵着去了内堂小憩。
杂室里的沈暗外面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绳缚于背后的手下捏了捏拳,攥地紧紧的,有血从指缝中流出。沈暗感受不到掌心钻心的疼,他只是恨。眼里盛满爆裂的恨意。
云日明松雪,溪山近晚风。
沈沐言任务外派在冀州冀川希冀城那边的弟子来报,说是似有苏沐寻提到的那个孩子,沈沐言决定亲自去一趟。
自上古天魔罪血滔天的那一役之后,沈沐言很久都没有下过山了。
“师尊,不如我同您一道去。”,十五岁的凌澜庭少年得志,不仅灵力纯粹、剑法精绝,而且天赋出众、家世优渥。凌澜庭此刻正送着沈沐言到山门门口。
“你不陪阿槐放纸鸢了?”,沈沐言打趣凌澜庭。
“......”,凌澜庭精致俊秀的颜“唰”的一下铺满了红。
沈沐言取笑完自己的大弟子后,便笑意盈盈地把长离长枪从乾坤袖中召出,御器飞走了。凌澜庭目送师尊沈沐言走远后,重回青冥峰去陪他的阿槐妹妹放风筝了。
沈暗找到机会出逃白府成功,可还是被抓回来了。
沈暗手脚和身体被绑地更结实了,被白府的家丁们打地也更狠了,比平时挨的打还要狠上十倍。沈暗咬着牙挨着,浑身上下都是累累伤痕和斑斑血迹,让他的单薄白衣变成骇人血衣。白藏站在亭中台阶上冷眼看着,眯了眯眼下令,“敢跑?真是丢人,直接给我废了他的腿!”。
家丁们闻言停止了对沈暗的拳打脚踢,其中有一个壮丁拿了一杆成年男子两臂粗的杖杆,准备好对沈暗用刑。沈暗想躲避开可是浑身都疼,力气完全被抽空了根本无法挪动,沈暗咬紧牙关恶狠狠瞪着高高在上的白藏,还是一点求饶的意思都没有。
在杖杆起手准备好瞄准落下,打在沈暗的大腿位置之前,白絮哭哭闹闹闯进来抱紧了沈暗,心疼地护着。家丁们不敢妄动了。
“小絮,你回房!我在教训杂役,你这般成何体统!!”,白藏难藏怒意。
白絮也被眼前的阵仗吓坏了,从沈暗身上爬起来跑到哥哥白藏脚边跪下来抱着他的腿求情,“哥,你原谅他吧,求求你。”。
白藏被妹妹眼里的眼泪打败了,从小到大他最珍爱这个妹妹了。白藏稍稍心软了,可惜嘴还是硬的,“白府对他还不够好?做出出逃这种事,这希冀城怎么看我白府?”。
沈暗真的很想冷笑,要不是伤口牵制他做不了表情,满嘴的鲜血也阻塞了他的喉咙,他真想骂白藏。真的好吗?被白府虐待的狗都不如。沈暗本来觉得废物一样被虐打着,这样苟且偷生着,说不定哪天就被打死了一了百了了。可是白絮拿到花杀宫的入门资格,这件事让沈暗突然想起,少时曾给过一个谪仙一样的仙师一碗牛奶,似乎是他怀里的小包子很饿,一直在哭闹他手足无措的。那个青楸色衣袂飘飘的仙师笑起来眼里纳星河,一把扇子看上去精致名贵,却毫不吝惜用来逗着怀里的小肉包,让小包子的小肉手随便扯着,想让她安静下来。
如果那时候的沈暗再高一点,他就能看见小肉包眼眶里的绿宝石了。
苏沐寻很感谢沈暗这碗牛奶救了他的小肉包。苏沐寻跟沈暗说他根骨极佳,如果愿意修真可以来须弥穹灵峰,苏沐寻还说即便他错过了最佳的修炼年纪也没关系,天赋可以弥补很多缺陷。
沈暗想要去找找十万大山中藏匿的须弥山,还有须弥山第二玄峰穹灵峰。沈暗想去拜苏沐寻为师,为自己谋一条为自己而活的路。真正意义上安身立命,立于天地之间的路。
沈暗的思绪还在混合着发肤疼痛的记忆里飘飘忽忽,白絮的求情声又把他拉回目前的处境。
“哥哥,求求你,你是同意了沈暗和我的婚约的,除了他我谁都不嫁。”,白絮哭得凄凄然威胁着白藏,“他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要活了!”。
白藏心下心疼又恶心。当初是怕妹妹远嫁,而且沈暗生了一副好皮囊深得她妹妹芳心,又暗自期待着他真的是哪个达官贵人家的弃子,于是便准了这门亲事。谁成想这沈暗越长大越难管教。
白藏从不反思自己如何对待沈暗,给他埋下了多少仇恨的种子。白藏只当沈暗是狗,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睡柴房、任人欺辱这样的因能种下什么好果。那些在恶狗嘴下讨食的日子,沈暗真的不会报复吗?
“够了!沈暗你给我听清楚,仙门你不配,白府养你你要知恩图报!!”,白藏觉得发泄的还不够又冷笑着补了一句,“找准你自己的位置,不知出自青楼哪个贱婢的肚子的杂种,当初就该把你拿去喂狗!!”。
若不是看在当初沈老管家的面上,白府不会收养这个晦气的孩子。沈老管家也是对正值豆蔻,却被卖入青楼的少女,难产生下孩子后身死这件事动了恻隐之心,才把孩子抱回。听青楼少女死前说这孩子的父亲是个达官贵人,白藏的父亲听了沈老管家这番的传达,这才勉强同意收养这个孩子,让他先跟着沈老管家。因为孩子是在无星无月无云的的漆黑暗夜出生,沈老管家就先草草给这个孩子暂时取了个名字叫沈暗。可沈老管家也没多久活头了,沈暗才一岁时沈老管家就离世了。而沈暗一直没有什么达官贵人来领走,就被白府半死不活地养着。沈暗大一点了就不允许他白吃白喝白府的了,沈暗便开始当个小杂役,顺便也在白藏少爷旁边做书童读了些书。
白藏一把把哭哭啼啼的白絮拉起来进了屋,路过沈暗还在他身上吐了一口痰,家丁们也作鸟兽散回了自己的小室。暴雨阵阵落下,沈暗浑身疼的连睁眼闭眼都困难,更别说被捆得结实完全失去行动能力,沈暗在潜意识里觉得腿断不断都没差别了,因为他要死在这场大雨里了。
沈沐言路上遇到了他最反感的人——花杀宫冷老宫主。冷老宫主偏要拉着他叙叙旧再走。沈沐言真的烦,马上就到希冀城了杀出个白胡子老头,但是冷老宫主“盛情难却”就只好停下,跟他在附近的小客栈浅聊两句。毕竟须弥和花杀宫还保持着微妙的互尊互重,仙门百家这一位仙尊一位仙督更是明面上友好着。
“沈仙尊来尝尝,这希冀城的酒可是凡间上品!”,冷老宫主把手扶放在一边招呼着沈沐言。
“我戒酒很久了,茶便可。”,沈沐言用手挡了挡,并给自己倒了一盏粗茶。
“沈仙尊确定好几年后的炼灵邰试炼的弟子名额了吗?”,冷老宫主收了手没再强迫沈沐言,自顾自小酌一口。
“还不急,这几年也在凡俗物色根骨好的孩子,名额还不确定的。”,沈沐言以茶代酒跟冷老宫主推杯把盏。
“可有收获?好苗子花杀宫可得抢一抢了。”,冷老宫主开起了玩笑。
“好苗子也不能强扭,还是得看孩子,毕竟遁出红尘不是人人都可。”,沈沐言话里有话,上古天魔一役花杀宫的丑闻可没完全藏住。
冷老宫主意识到沈沐言在赶路脾气有点不好了,又随便聊了聊家常,有空来花杀宫做客什么的,就互相道了别。冷老宫主“放过”沈沐言了。
沈暗还活着,白絮以死相逼白藏为沈暗请了郎中救了他。之后白絮便搬去花杀宫正式在仙门修行并立足。沈暗的伤势好了些便又被白府安排起重活,沈暗不说话只是逆来顺受。沈暗深谙推辞或者反抗都是无谓的挣扎,只会换来更多的虐打。
天色黑黑的,月亮和星星都不见踪迹。沈暗今天最后一件事就是把抱在怀里的书卷送去白藏房间。沈暗正好路过正门大门口,吵吵闹闹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原来是一个衣衫褴褛的穷苦的妇人,她怀里抱着一个襁褓里嗷嗷待哺的小肉包,这个小肉包似乎是饿的紧哭得很大声,衣衫褴褛的穷苦妇人正跪在白府门口,讨一点奶水给她的小肉包。白府的家丁正嫌恶地赶她走,衣衫褴褛的穷苦妇人哭得很凄凉,一边哭一边磕头请求着。可这是白府,穷凶极恶的白府,讨得到怕不是就不姓白了。
沈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下意识牵开疼痛的嘴角,发出了自上次风波之后,长久以来第一缕声响,“就一碗牛奶,给她不就好了,大半夜的烦不烦。”。
闻言门口的家丁一愣,随即“砰”的一声关上大门把衣衫褴褛的穷苦妇人和她哭嚷地可怜兮兮的小肉包拒之门外。家丁转过身怒气冲冲直冲着沈暗而来,嘴里骂骂咧咧的,“你个小畜生也有发言权?挨打挨少了是吧??”,还在说着话沈暗手里的书就被家丁一脚踹飞了又散了一地。
然后沈暗身上旧伤又添新打,其实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沈暗已经麻木了。可是门口那个小肉包用力的哭声穿透了白府厚厚的门扉,冲击着沈谙的耳廓。沈暗忍无可忍动手了,家丁不是他的对手,发了狠的沈暗骑在家丁身上,捏实了拳头用尽力气挥舞,把他活活打死了。
世界终于安静了,沈暗面表情地从被打的面目全非的家丁身上起身。沈暗总是一身血衣,只是这次这些血不属于他。沈暗也只是下意识的行动,去厨房拿了一碗牛奶出来,然后打开白府厚重的大门,把牛奶递给衣衫褴褛的穷妇,牛奶还热气腾腾的在寒凉的夜色里冒着雾气氤氲。
事实上,身上脸上都是血的沈暗看起来可怕极了,更别提他近乎血色全失的苍白的样子像是......啊不,确实是刚刚杀过人。大概是衣衫褴褛的穷妇怀里,襁褓中哭哭啼啼的小肉包给了她勇气,衣衫褴褛的穷妇颤抖着手,接过沈暗手里的热牛奶,道了声更颤抖的感谢后,抱着她的小肉包颤颤巍巍走远了。沈暗目送着他们走远,然后转身回了白府带上了吱吱呀呀响的厚重的大门。
沈暗只剩下一个清晰的目标,他住的柴房的地上,有一柄长刀。
沈沐言赶到白府的时候,无星无月无云的夜色里,正火光冲天。火势极大的白府门口有一个满身是血的少年,少年正面无表情地观赏着烈焰吞天噬地。少年右手的长刀和左手的火把同时都脱了手掉在地上,声响拉回了少年空白的漫游无疆的神思,少年抬起手对着自己,他低下琥珀色的眼瞳在手心里的血迹和老茧中游离了一下,胸腔里有复仇成功的快意,通过喉咙走过口腔蔓延在嘴角,少年的嘴角越开越大。
少年的心智崩溃在一瞬间就要完成,在他狼狈的笑声放肆起来的时候,沈沐言从少年身后一手把他揽在怀里,另一只手覆上了他的眉眼救了他。一如当年遮住情绪失控的关澜越的眉目,避免关澜越看着他的师尊和师叔们跳下狱火深渊,从而心智彻底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