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受聘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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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月心出身凤祥城大商之家，但因为是偏房的庶女，嫡母与她的两个儿子都不待见她。很小的时候，就把她和母亲赶到府里最偏的位置去居住，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爹是读书人，虽家底丰厚，但对经商倒是从始至终的不放在心上，唯一的爱好就是临帖、画画、和几个老学究探讨“之乎者也”，爹很喜爱她娘，但碍于家里的生意还要靠正妻和两个儿子经营，对他们所作所为也是敢怒不敢言。
寒月心是吃过苦的，府里不给她们母女度日的月银，她就自己出去赚，什么活计都干过，倒卖货物赚差价是她的主要经济来源。经过多年经商的积累，她算账的本事堪称一流，算盘珠子打的神乎其神，账房里积压几个季度的账本，她只需两天就能给算的利利索索，一分不差。
这项过人的本领不胫而走，不知道怎么，竟传到了一位从京城来的公子哥栾逢春耳里。他有两个妹妹，但与他年龄差距极大，一个相差十七岁，一个相差十五岁。所以他想聘请她，教两个妹妹看管账目、打算盘珠子，给的月银相当丰厚。
这种好事，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寒月心更是应允下来，后来跟栾家几个小厮聊天，才知道这位家主原是朝廷里的大官，手握重兵，可是有一次擒拿叛党，伤了腿，因为治疗不及时，从此落了病根，变得不良于行，时常犯腿疼的毛病不说，平日行走也多需要借住拐杖才行。
月心心里暗道可惜，栾逢春年纪轻轻，刚二十四岁，就落下了残疾，而且他生的极为俊美，属于男人中难得一见的上乘容貌，让人看上一眼就能过目不忘，身形又高，风度翩翩、玉树临风，有着侯门公子才有的做派和气度。
作一日，因为母亲身体不好，她要给母亲请大夫、熬药，所以没到府授课，谁知两个小丫头竟然去寒府寻她，月心心有余悸，今日就借着陪他出门谈生意的当口跟栾逢春理论，“以后不能让惜萝和惜蓉去寒府找我。”
“为什么？”栾逢春放下茶杯，一手在左膝上按按，刨根究底的问，“惜萝和惜蓉为什么不该到寒家寻你？”
寒月心抬起眼睛，面容清冷。
她沉默了会儿，本来想戾色告诉他事情的严重性，可就是学不来那冷然的姿态，不经意间，双眼又流露出太多感情。“寒家不安全，我怕她们去了，会遇上不好的事，那里的奴仆也不是好相与的，她们年纪小，若吃了亏、受了伤，我怎么跟你交代？”
栾逢春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嘴角原本翘起的弧度更深了。“你多虑了，我自然不会让她们只身前往，有梓靳跟在一旁照看，即是真的遇上麻烦，吃亏受伤的事也落不到那两个惹祸精的头上。”
“惜萝和惜蓉一向很好，没有惹祸！”她立刻替小姐妹俩抱不平，抿抿小嘴，眼珠转转，马上想好了辩解的词汇。“她们最多就是有些……嗯……活泼、好动、不按常理出牌而已。”
“而已？这叫而已？今日总算见识到，寒姑娘可真能护短。”他讽刺一句。
“我没有！惜萝和惜蓉她们俩……本来就、没、没有……她们、就是……”
哎！何苦来哉，她在激动个啥劲儿？费劲巴力想替两姐妹描补，却忘了那是他妹子啊，他骂的再狠与她可有半分相干？她急什么？还徒惹他挖苦。
月心忽然闭口不言语了，再抬头，发现他眉弯、眼弯，嘴也弯，当真在笑。可恶！
她把头撇向窗外，不理他，气闷的很，没见过他这样拿人寻开心的。
外面的景色真的不错，他们此刻正坐在一支小船上，窗外河道平坦，岸上人家的屋房错落，循着水道一直绵延，好似永远没有尽头。
远处又行来几艘船，与他们的船身交错行过，不知从哪艘船上传来鸣哨声，仔细辨识，是一长、一短、再一长。忽然……她感觉所乘的舟船速度好像放慢了，两边的景致不再疾驰而过。然后船上的少年亦拉出藏在襟口里的哨子，吹了一长、一短、再长，很是有趣。
难道是彼此船只在对暗号吗？月心微觉古怪，还未想明白，笑话她的那个男人在身后又问……
“你既知道那地方不很安全，为何不走？以你的本事，离开寒家独自营生，应该能生活的更好，是不是？”
关于这个问题，从未有谁问过她。
这回，他语气认真，不带嘲弄、不带揶揄，像是在跟她谈一个极正经的话题，仿佛对她的事上了心，因为在意，所以留意，又问出口。可是啊……可是！她是明白他这么问的用意的，如若不知，会以为他当真在关心她。
岸边有船泊在港口，几个人正跟民家收蚕茧和蚕丝，旁边还立着一串醒目的大红灯笼，那是店家招揽生意的招牌，她看清了，每颗灯笼纸上都用黑墨写下一个大大的字，串联起来就组成了“凤城柒家绸缎庄”，是柒家的绸缎庄……
嗯，她记得，当初把她的本事告诉给栾逢春的，就是这绸缎庄的东家，吕柒老太爷，而他跟老太爷是忘年之交！既跟吕家交往，又想跟寒家扯上关系，这般的如鱼得水，这样的高超手段，几个她绑在一起也比不过啊！
天下会算账的何止她寒月心一个人，为何单单招她教妹妹，无非也是想借她攀上寒家吧，对于一个商人而言，这也无可厚非，但出于私人情感，她很失望。
月心将脸转正，恢复刚才的肃然，幽幽回答：“于我而言，独立经商不是难事，但若要彻底脱离寒家，就得连我娘一块带上，可她不愿意走的，咬死了不能离开寒家……娘说，她即嫁给了我爹，就生是寒家人，死是寒家的鬼，这样死了之后才能进入寒家祖坟，而我爹坟头边已经留了她的位置，她……是一定要和我爹葬在一块儿的。”略顿，抿抿唇。“我的大娘……答应过的，只要娘不插手家里的事，安分守己在她的小院里过一辈子，待娘亲百年后，就会让她葬在我爹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