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泼皮夜敲寡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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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斟需要一位对江湖势力很熟悉的人帮忙，这庙堂和江湖虽然看似对立，但暗地下总有交集。
大娘子潘氏这时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官人，公事固然重要，但也要注意身体啊！来，先喝碗凉茶。”
杨斟伸手接过茶碗，呷了一口，面色却依旧沉重。
但他素来不会对家人诉苦，强压了心头的烦躁后，将茶杯放在了书桌之上，努力挤出来了一张笑脸。
“母亲休息了？孩子们还适应吧？这扬州不同于渭州，湿气重，闷热难耐，夫人你操持家务也是不易，更要注意身体。”
“都安顿好了，官人且安心。”
潘氏说着，眼睛却看到曾经风发正茂的丈夫，鬓角已经有了些许华发，一时间心疼起来。
她走到杨斟背后，伸手按着杨斟的肩头。
“官人，有时候想不通的事不如暂且放下，很多事都是当你不理会它时，它自己便会跳出来。”
杨斟闻之眼神一亮，很是庆幸的抓住了潘氏的手。
“夫人真是我的贤内助也，让我茅塞顿开，当年穷书生何其有幸啊！”
潘氏也是一笑，眼神似乎回忆起过往。
“可当年的穷书生意气风发，志向高远，同样是东华门外唱名的好男儿。”
杨斟脸上闪过一丝怀念，笑了一下，动情的看向潘氏。
“夫人，我们休息吧。”
潘氏却在这时抽回了手，强忍着心中的不愿。
“官人，你今晚还是找葛小娘和马小娘吧，虽然当初让她们进门是权益之计，可你也不能太过冷落。
毕竟她们也为你生下了厮儿和莽儿，就算不是为了那两家的脸面，也要给孩子些面子。
再说，这么多年过来了，葛小娘和马小娘一直安守本分，对我对你对母亲素来尊敬有加，都不是生事之人。
凭心而言，她们当年又何尝不是受了算计？好端端的两家大小姐，却只能与你为妾。”
说起当年，杨斟脸上闪过一丝恼怒，却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夫人说的是，她们也是牺牲品，我将火气洒在她们身上确实过了。”
夫妇俩说罢，便一同出了书房，只是走到院子后，在两个丫鬟的掌灯引领下分了左右。
这后宅极大，有着几个跨院组成，最正的院子自然是老夫人的，只是老夫人惯宠嫡女，嫡女便也住在这里。
左侧两个侧院是潘氏和两位嫡子住处。右侧两个院子，便住着葛小娘和马小娘和她两人的孩子。
杨府嫡庶分明，却也有些人情，起码没有做出让母子分离的绝情之事。
需知诸多官宦家族，小娘是没有资格养子的，生下孩子后皆会被送到嫡母跟前，由嫡母统一抚养。
这些庶子庶女，亲娘只能叫小娘或姨娘，嫡母才是他们的母亲。
杨斟最终踏进了马小娘的院子。
且不说那马小娘的惊喜，就在那一墙之隔的正院，嫡女杨文倩的闺房，灯光忽然亮了起来。
年方二八，豆蔻年华，杨文倩出落的漂亮极了。
身着轻薄的丝衣，杨文倩走到窗前，眼神向着远方的灯火通明处看去。
闷热气候，确实让扬州城内许多人夜不能寐，可杨文倩却绝不在这之列。
本朝开国以来，官家优待士大夫，与士大夫同天下，官员俸禄极高。
特别是杨斟这种高级别官员，一年俸禄更是夸张，所以官宦家族皆是富豪。
酷热只能困扰劳苦大众，杨文倩这大家闺秀自然是不受其纷扰。
特别是她还怀抱着一件白袍，那白袍触手清凉，在这世界可谓是奇物一件。
但她依旧无心睡眠，脑海里总是浮现着一条白色身影。
只是，玉人恋花花无踪，倩女梦月月失影。
这时——
风抚柳树影，月照独行人。
一条白衣身影，在这房舍瓦檐之上飞纵自如。
杨文倩呆了，美目涟涟生光，情不自禁的娇喊起来。
“恩公？”
十三耳似听音，却没有在意，继续向秦淮河畔的客栈方向纵去。
这失了伟力的十三，如今和凡人无异，也需要睡眠休息。
只是在一处普通民宅屋顶，十三突然停下了脚步。
一阵唯妙的琴声响起，若幽兰漫香沁入口鼻。
十三本就是乐律大家，很是享受的听了起来，但眉目间却是升起了狐疑。
这琴声，竟是他白日里吹奏过的“但愿人长久”。
“难道晴芳住在这里？”
十三心中猜测，但又很快否决。
且不说，晴芳用的是琵琶，而这却是琴声。就是水平而言，这琴声不知超越晴芳几筹。
而这时，这民宅的大门被人敲响了。
“素娘子，素娘子。”
琴声立止。
素娘推开房门走进了院子，但却没有去开院门，而是怯生生一副警惕模样。
“谁呀？”
十三在房顶之上看的真切，但是却不禁的惊讶。
操琴之人竟是素娘？
院门外声音传来，话语中带着醉态。
“是我，贾六。”
素娘的脸色瞬间变得恐慌，声音也是高了起来。
“贾六？大山哥就住在隔壁，你竟还敢再来？”
“什么大山哥？”
门外的声音生出一丝怨恨，更生出一丝不耐。
“你的大山哥今天可不在。小娘皮的，赶紧开门。再不开门，我可就撬门了。”
说着，只见那院门一阵痛苦的颤抖，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嘶吼。
素娘吓得连忙抓起了院中的扫把，像是抓起心中最后的坚强。
“贾六，你快滚，就是大山哥不在，惊动了四邻，你也是要倒霉的。”
“谁敢？小娘皮的，你也不打听打听，我贾六在街面上可不是好惹的，除了大山那个夯货，谁敢拦了我的好事？”
这时，只听轰隆一声，那承受不住泼皮蹂躏的院门，轰然倒下。
素娘吓得急忙挥舞起扫把，可身子却在向后倒退。
“啊……你别过来……”
泼皮汉夜撬寡妇门。
十三见这情况，心中立时升起了怒火，莫说是本就认识素娘，便是不认识也会管一管。
可素娘这神奇的举动，实在是惹笑了十三。
“哈哈……”
“谁？”
素娘、贾六同时看向了房顶。
便见十三翩然而下，在落在贾六面前的同时，手中白光一闪。
“噗……”
一条血光划过天际，贾六死尸倒地。
素娘吓了一跳，失神中手里的扫把也是落了地。
她本就是个弱女子，何时见过如此血腥的一幕？
情不自禁的便要高喊起来。
“啊……唔！”
十三紧忙伸手一拉琴娘，将其拉到怀里的同时，也用手封住了她的嘴巴。
“别喊，别喊，我是救你的！”
素娘睁大的眼睛瞪着十三，目光中闪过一丝惊奇，随即也停下了挣扎。
十三这才松手放开素娘。
可得了自由的素娘，看着地上的尸体，却依旧心神不定，倒是想起了十三曾经说起的话。
“难怪你说你不是书生，原来是江湖高手。”
十三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提起了地上的尸体。
“素娘，刚才这泼皮推门的动静太大，必然引来四邻甚至衙门的关注，除了别说认识我，其他你照实说就好。”
“额？”
素娘美目圆睁，脸上露出疑惑，跟着却是坚定的摇头。
“可是你这是为我杀的人，你还是丢下尸体快跑吧，跑的越远越好，其他别管了！”
十三笑了下，眼神调侃的看着急切到可爱娇憨的素娘。
“你这是在担心我？放心，这世界中，只要我不愿意，谁也抓不到我。”
素娘不禁翻起白眼，更生几分俏媚，脸色又急又气。
“你这怪人，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你对我的情意，我已尽知，你还是快跑吧。等这风波平了，我就找你去。”
呃？
十三脸色变了，这都哪跟哪啊？
“我对你的情意？”
素娘娇羞的低下了头，声音更是低的如同蚊声。
“你白日里还钱留银，夜里护我安全，甚至愿意为我杀人，这不就是情意吗？”
十三傻了。
“大姐，你误会了呀。我真没这个想法！”
素娘却当十三是口是心非，不愿拖累自己，心中更是认定自己这次遇到了良人。
“别说了，快把尸体放下！”
说着，素娘便搞乱了头发，解开了衣领子，伪装出一副被人施暴的模样。
“你赶紧走，不过你得把凶器留下，我会告诉衙门，是贾六奸淫不成，被我杀了！
朝廷律法有文，‘夜入人家，许杀勿论’，你不用担心我。”
十三目视着素娘的举动，倒是真的感觉到了这古代女子的可爱。
但十三怎么会让一个弱女子承担他的杀人之名，尽管素娘所说的，也是办法。
可这时代的衙门，十三可信不过，他更相信自身的实力。
随即，十三一伸手，便拉紧了素娘的衣领。
“无需担心，杀个人对我来说，造不成丝毫麻烦。你呀，就按我说的做。放心，明天我还要吃你做的狮子头呢。”
说罢，十三便身体一纵。
虽提着贾六的尸体，却如同无物一般，毫不影响他的速度，很快便消失无踪。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后，素娘的一群四邻，提着灯笼进了院子。
“素娘，发生了什么？你这院门，怎么倒了？”
一位老妇人走近素娘身前，关切的问道。
这是大山的母亲，长久来都在撮合素娘和儿子大山，可惜他的儿子实在入不了琴娘的眼。
素娘望了眼已经人去影无的天空，心中只觉的无限欢喜。
“大娘，那贾六又来了。可天降一怪人，将贾六杀死后，就提着他的尸首走了。”
“呃？”
一众四邻皆是惊诧着眼神，显然是不太相信素娘的言辞。
可随后，他们便闻到了一丝血气。
一粗衣打扮的青年，更是寻着血气低头看去，立时间脸色就是苍白一片。
“血？素娘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