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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分飞(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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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世邈来时,谢清晏与靳渺正准备押着这人去刑部。

他的马墨色极黑,在阳光下散着金辉,衬得马背上的他更加高高在上。没穿朝服的他一身水墨色的丝制长衫,头发松松地束着,几缕散发随风摇曳。

倒不像一人之下的当朝首辅,像个春风得意马蹄疾的风流书生。

谢清晏见着他,没来由地眼眶酸涩,有种小孩子在外受了欺负回家见了父母的错觉,但见了幸世邈身后还带了些许京卫,又把眼泪收回去了。

她嗫喏着问:“幸相怎么来了...”

马蹄踏步到她身前,幸世邈打量了一番狼狈的她,又看了眼靳渺身后一群倒地不起的大汉,眼神幽暗了几分,道:

“什么时候,殿下才能学会让自己不这么狼狈?”

大概,他也能猜到方才情况的危急,而他却先选择斥责谢清晏的鲁莽。

谢清晏指了指靳渺,垂下头道:“要不是姐姐,今天我就...”

幸世邈声音更冷了几分,道:“瓜田不可走,危墙不可立。您既怕死,就不要总蠢到把自己置身险境,不是每一次都会有人救您。”

消息的传播速度是有限的,他从知道谢清晏出门去了齐京西北角,到摸索着找到谢清晏一共花了两个时辰,而谢清晏面临危险的时间仅仅只在片刻之间。

不是每一次,他都能保住谢清晏。也不是每一次,都有人能替他保住谢清晏。

谢清晏有种在外面挨了打,回了家父母还要责骂她的感觉,委屈更多了几分。

于是,她将脚边已经绑好的军马贩子踹到幸世邈面前,有些邀功的意味,道:“这个是齐京最大的军马贩子,就是幸相查的那个!”

走私军马按通敌叛国论处,只有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才敢铤而走险,负责抓这伙人的京卫,每每行动前都会给家人留封遗书。

今日谢清晏算命好,这伙军马贩子这阵子避风头,所以这库场里人少。

幸世邈目光还是冷冷的,手中握缰绳的手又紧了紧,他的掌心在来时已全部是汗。

他语气又冷厉了几分,道:“您要是觉得自己命贱,可以先自请废太子。”

别说是齐京最大的军马贩子,哪怕是天下最大的军马贩子也不配谢清晏与他搏命。

一旁的靳渺有些替谢清晏打抱不平,对幸世邈高声道:“幸相,太子殿下心怀天下敢作敢为您看不到,事已至此您还要斥责刚被人拿刀架着脖子的他愚鲁?”

在靳渺看来,谢清晏虽然蠢了点,但是个至纯至善之人。

幸世邈手中的马鞭指向谢清晏,对靳渺道:“你也知道她是一国太子,国本若有失,你满门就是赤族之罪。”

的确如此。

谢清晏也理解幸世邈的怒意,扯了扯靳渺的衣服,嘀咕道:

“姐姐,不与他吵,他两榜进士,你吵不过他。”

...

位于地下的刑部牢房极其阴暗潮湿,不流通的空气弥漫让人窒息的血腥味,腐臭味。

比黑市的地下小道更加难闻,大概是因为多了些死亡的味道。

那军马贩子被架住,行刑的狱卒一鞭一鞭地抽下。这鞭子是特制的,鞭身带着铁制的倒刺,不过是几鞭下去,那军马贩子就已皮开肉绽,原来的衣服看不出颜色,成了发黑的红。

谢清晏坐在与那军马贩子相距十步左右的地上,身前是一张木桌,左右的人分别是幸世邈,袁锦,刑部尚书及两位刑部侍郎。

十步,是个恰好的距离。既能看清那军马贩子如何的血肉模糊,又不至于被他的惨叫刺到耳朵,更妙的一处是,鞭子刮下的血肉不会飞溅到他们身前。

想来,幸世邈在入阁前曾任刑部尚书,所以才学会了诸多折磨人的手法和操纵人心的话术。

谢清晏极佩服幸世邈一点,在这种恶臭的环境,听着惨绝人寰的行刑场面,他居然还能神情淡然地品茶。

一口一口地抿着,白皙修长的指把玩着茶盏,牢房暗窗透的一缕光打在他清冷的眉眼与高挺的鼻梁,不见一丝悲悯,只有对生命的漠然。

他懒懒的样子,显得她和其余四人分外拘谨。

那军马贩子痛喊声从小到大,再到声嘶力竭,最后越来越小声,甚至不及他血肉绽开的声音。

行刑那狱卒停手,回头看看了幸世邈而不是刑部的三位堂官——大概是因为,论酷吏,他们都比不过幸世邈。

“打死我...我也不会...说的...”

这种话幸世邈主理刑部时听了无数遍,从不忍到觉得可笑,他嗤笑一声,对奄奄一息的军马贩子道:

“那试试,你的嘴和命哪个硬。”

在收到幸世邈的眼神示意后,继续抽着鞭子。

谢清晏瞥了眼幸世邈,小声提醒道:“他要真死了不说,我就白冒险了...你看,他连叫都叫不出声了,真死了怎么办?”

他抿了口茶,定论道:“装的。殿下心中数着,十鞭以内,他必开口求饶。”

心理博弈中,大家都是赌徒,谁更敢舍弃一切,谁就能赢。

当谢清晏数到第五鞭时,那军马贩子开口了:“我招...我...招...不要再用刑...”

幸世邈放下茶盏,道:“想好伪供了?”

在军马贩子还未开口回,便听幸世邈又令道行刑的狱卒:“他心不诚,嘴又硬,直接打死即可。抓到那么多军马贩子,不差他一个人的口供。”

“是。”

又是鞭鞭刮肉的声音响起,谢清晏不忍直视,那军马贩子身上已经没好肉了。

终究是对死亡的恐惧压垮了一切,那军马贩子用最后的力气哀求道:

“幸相...求您留我一条命...我知道的比他们多...”

于是,幸世邈示意行刑的狱卒停手,起身,懒懒地踱步到那军马贩子身前。

他要亲掬。

他从一边放刑具的木架上,又拿起一根铁刺鞭,勾起那军马贩子低垂的头,威压道:“诈伪一句,十鞭。”

“如若不想将这的刑具都过一边,就好好回话。大可放心,你死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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