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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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晏本就发热，夜间又被幸世邈带着去吹了寒风，病情难免更重了些。

她睡了许久，昏昏沉沉地做了很长的梦。

当她再醒来时，已是太阳快落山。一抹残阳从纱窗透进来，空寂的房间中满是萧然的味道。

她一天未进食也没喝水，肚子咕咕地叫着，喉咙干燥得发疼。

谢清晏费力地支起身，下了床，踉跄着到了桌边，举起积尘的茶壶，往还算干净的杯子中倒出了些陈茶。

饶是她再口渴，茶液一入口，她也难以抑制地反胃吐了出来。

看着地上的水渍，谢清晏心中有些凄然。

她虽是皇子，可是幼时在宫中过得并不好。宫中人惯会看谢常脸色，人人都拜高踩低，她幼时衣食不是缺了这，就是短了那，陈茶冷饭更是家常便饭。

在宫中，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过得还不如谢常身边的近侍，她熬过了许多年，她原是吃得苦的。

那为什么现在她会觉得陈茶难以入口呢？

谢清晏苦笑，大概是跟了幸世邈的这几年过得太舒服，已经忘了自己原本过的是什么苦日子了。

她的肚子咕咕地叫，一阵酸疼。她踉跄着往打开房门，按道理说会有侍卫送餐食放在门口。

打开门后，地上却并没有。

谢清晏心中沉了沉，又往院门外走去。碰巧，一名侍卫刚好经过，谢清晏轻声叫住他：“今日的餐食呢？”

侍卫先是定眼看了看她，似乎在思索面前白衫散发的人是谁，许久后才反应过来，这是传闻中长得极女气的太子殿下。

即便认出来，他的脸色也还是冷冷的。谁都知道太子谢清晏并不得圣心，一向支持他的幸相又下令不给餐食，想必是要放弃他了。

古往今来，有几个被废的太子能安享余年？侍卫心中如此想着，口头上自然也不会对谢清晏这半个死人有好语气。

“没有。”他回得极简略，但语气十分不耐烦。

话落，他便不再搭理谢清晏，自顾自地走开。

“站住！”谢清晏冷喝一声，她现在仍是太子，自然容不得下人欺辱：“陛下废本宫的旨意还没下来，你便如此放肆了吗？”

侍卫不情愿地停下了脚步，慢悠悠地转过身，对谢清晏微微鞠身行了个虚礼，然后不紧不慢地解释道：“陛下是还没有下旨，可是小的们奉的是相爷的命。”

“...什么命？”

侍卫低垂着眉眼，看也不看谢清晏，回道：“相爷吩咐，您的饭食茶水不必送，还说您有恶疾，让小的们离远些。”

他鞠身，不再看他，转身离去了。

是啊...

幸世邈那样的人，她做了这样的事，怎么会不报复她呢？

那伏鹤呢，他又会对伏鹤做什么？

谢清晏想起了昨晚梦到的宿宜年，心中不由地有了几分忧虑。不仅是为伏鹤，也是为了将来计。如果弹劾幸世邈的她和伏鹤都受处罚，那将来朝堂上谁还敢置喙？

她正思索着，却远远地听到大门处传来响亮的逢迎声。不是她耳力有多好，也不是她离得有多近，而是侍卫们为巴结幸世邈，逢迎声实在太大，像极了狗看到主人回家。

谢清晏又想起了幸世邈昨晚的话。

言下之意，她不给幸世邈生个孩子做把柄，她是不可能出得了宗正寺了。

真是极妙的一步棋。

若她生下了幸世邈的孩子，她还有什么理由和他作对呢？到时候，幸世邈不论是造反也好，扶她上位也好，幸家的富贵都会和她谢家的江山一起长存。

可这是她谢家的天下，哪怕不是她的天下，也只能姓谢。

几缕寒气侵入肺腑，刀割似地疼。谢清晏咳嗽几声，脑中飞快运转着。

思索片刻后，她走出幽禁她的小院，踉跄着往宗正寺中的祠堂走去。

她方才走了没几步，转过墙角，便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幸世邈不悦的声音：“看个人都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