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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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奇的，天竟放晴了，郑到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该登岛了。
几日的大雨后又是汹涌大风，此时湛蓝的天空只零星着的两三片白云。郑到与陆扬名正往犬牙山上登去，若不是脚下略微湿软的泥土，谁又能想起这数月来连绵的骤雨呢？
距离蛟龙渡劫，过了大概有六日，这六日倒是没什么大事发生，除了……郑到一边抓住旁边小树，一边看了看前方灵活攀登的陆扬名，目光又着重在他背上那把用灰布包裹的四尺长剑上扫过。
那日街道上，在沧水城入口收取灵石的木讷汉子，一直跟在与方子逸斗纸人的那位仙剑门宋姓修士后面，看来有些唯唯诺诺的。
郑到听旁人称他为宋师兄，言语中颇有些巴结意味，毕竟这位宋师兄是筑基修士。宋师兄周围有几位仙剑门弟子，袖口领口都绣的黄色剑纹，有位女弟子长得颇有几分娇俏可人，修为也是不差。宋师兄不时与这女弟子聊点什么惹得那女弟子笑意盈盈，于是那张俏脸更添了几分美貌，几位师弟也在一旁拱火，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什么情况，此时偏偏却有一人来煞风景。
木讷汉子走到几人面前，先是作揖，腰弯到半身，这汉子一看就是粗人出身，行礼也不规范，颇有些不成体统。“宋道友。那个，仙岛要出来了。那个，我的工钱。”还是那样，话说得磕磕巴巴的。
“哦，道友放心，届时一定给你。”几人略微绕了绕，从他身旁过去。木讷汉子还是跟在几人后面，几人穿着仙剑门白衣，上好的布料和纹绣，那汉子却颇随意不知道还以为是哪来的农夫樵夫，就算当了修士也不会打扮自己，他跟在后面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又走了一段，汉子快步来到前面，还是别扭地作揖，腰弯到半身：“道友。你把，钱给我吧。我还要买些，法器。”
宋师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但风度还是保持住：“放心，一定会给你的，你改日再买吧。”
“可……可，上次，也说的改日。”
宋师兄不愿看他，绕过就要走，另一个师弟颇有眼色，上前与他交涉。
“我们仙剑门修士难道还会骗你不成，你且回去等消息，到时灵石自会给送来。”
“可，仙岛……”
“你不信我们不成？难道我们会贪墨了你那点灵石？”
“可，没有时间了。”
“放心，一定尽快给你，尽快好吧？”
汉子心里着急，这仙剑门修士拦着他，那宋师兄已走了颇远，他急忙跑上，还不小心撞了那修士一下。修士揉了揉肩膀：“一股蛮劲。”转过身，那汉子已经跑到了宋师兄面前，他也快步跟上。
汉子依旧是别扭的作揖，弯腰到半身：“道友，还是。还是，今天就给我吧。”
这次宋师兄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那漂亮女师妹也假装没看见。
后面的师弟终于跟了上来，用力朝汉子一推：“不识好歹是不是？”汉子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到地上。宋师兄就站着不动，几位师弟缓缓逼上，他们是仙剑门弟子，有恃无恐，就算他们真做了什么，又有谁敢找他们麻烦？
如果有，那人一定傻到家了。
天黑压压的，木楼上系着的布条随风晃动，白衣剑士挡在几人面前，场面一时寂静。
“怎么？陆道友想要过问我们的私事？”宋师兄终于开口。
“你把工钱结给这位道友，大家相安无事岂不是很好。”陆扬名抬眼看他，即使对面人数占优，他怡然不惧。郑到此时也硬着头皮跟在陆扬名后面，按理说这种事他是不想管的，可陆扬名站了出来他总不能远远地看戏。
“呵呵呵呵。”宋师兄冷笑：“我今天算是见识了，还有这种修士。可你不觉得自己太多管闲事了吗？还是说真把这修仙界当成了凡间，真把自己当作了什么英雄大侠。”
陆扬名背上的长剑似有生命一般微微震动，话说得难听，感觉两人下一刻就要打起来。
这时木讷汉子爬了起来，先是向宋师兄行了一礼，又向陆扬名行了一礼。“道友，这，是我们的私事，我相信，宋道友会给我灵石的，还请道友，不要出手。”
陆扬名这时才微微缓和。
宋师兄冷笑：“你想要出头当英雄，别人未必领情。”宋师兄拿出储物袋：“也罢，就看在这位‘剑侠’的面子上，今日就将灵石结予你。”说罢，地上多了一小堆灵石，宋师兄转身就走。
木讷汉子收了灵石，面上却还是着急，忍不住说出口：“少了一半。”他不仅帮忙收取入城费，这沧水城的修建也出了大力气，最后却只得了许诺的灵石的一半。虽之前也有立誓，但誓言并不严谨，轻松就被仙剑门修士绕过。
此时那宋师兄已走了一段，正跟师妹聊着天，那师妹也好像刚才无事发生一般。直到一把锋锐的银色长剑横在几人面前，师妹似有点受到惊吓微微退后，宋师兄目光微凝，看得出他对这把剑多少有点忌惮。
“今日我便多管闲事了，不把钱结清，我看谁敢走。”陆扬名持剑而立那张潇洒英俊的脸多少透着点冷酷。郑到继续硬着头皮跟上，“哪有这样威胁天下第一宗仙剑门弟子的？”他心想。
那木讷汉子也急忙跑了上来，看见陆扬名手中那把骇人凶器，身形一滞，但最后挡在陆扬名面前，作揖行礼：“我看错了，是够了的，够了。”
陆扬名这才缓缓把剑放下，宋师兄一行人顺利走过，在陆扬名面前时宋师兄转过头：“若要切磋，会有机会的。”而后他向前走念叨了声：“剑侠。”几声轻笑在街上飘荡。
终于，两人登上了犬牙山，海浪拍打着峭壁上的黑石，眼前是天高海阔蔚蓝一片，像宝石那样迷人美丽。仙岛遥遥可见，在水天交接之处，用探查法术可以看见岛上青翠欲滴的树林，此时仙岛就仿佛点缀在蓝宝石上的一点翡翠。
有不少修士赶了过来，远远的，大家相互戒备。众人都是提前赶来，此时还未到登岛的最佳时机，那看似平静的岛屿周围的空间，仍不时从虚空中诞生出一缕缕电弧。
此时两人停下，一时不得登岛，郑到才向陆扬名传音：“陆师弟，那日你……”
陆扬名也显然知道郑到要说什么：“郑师兄想说我不够理智，不该得罪仙剑门的人吗？”
“嗯。”郑到点头。
陆扬名背靠着一棵柏树：“其实那些道理我都知道，可我本性就是如此啊，我看不惯这些事。我们修仙不就是为了永生，自由，无拘无束吗？如果为了修仙要压抑自己的本性让自己不自由，那修仙还有什么用呢？”
郑到还是觉得这种想法有点极端，可能让自己面临危险。
“放心郑师兄，我不是傻子，力所不能及的事我也不会犯险。”陆扬名笑着解释：“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
“你心里有数就行。”郑到也找了块石头坐下，“这登岛还需多久啊？”
“我刚刚观察了一下，恐怕就在两个时辰之内了。”
“嗯。”两人各自回复了一下法力和精神状态。此时二人状态都是巅峰，等待的时间却有些难熬，紧张感萦绕心头。两人，一个要以一己之力战胜仙剑门诸多修士，拜入天下第一剑修徐长虹门下，事关前途；另一个，要从诸多强者手中谋取资源，算命先生说他是九死一生，事关生死。此时要说二人心如止水，那必定是不可能的。
一会儿，陆扬名开口：“郑师兄喜欢徐青玉吗？”
“啊？”郑到一时反应不过来。
“郑师兄，一提到徐青玉，你的状态就和平常不一样了。”陆扬名无奈。
郑到摸了摸自己的脸，恢复了一下平时表情：“才见了两面，哪里说得上喜欢呢。”
“我倒是觉得，喜欢一个人只要你看到她第一眼，就能感觉到她是你想要终身厮守的人。”
郑到疑惑：“你怎么会晓得这些？难道……”
“哦，书上不就是那么说的吗，什么一见误终生什么的。”
郑到仔细琢磨了一下，他还是挺勤于思考的：“没那么深的感情吧，只是有种想要与她亲近的……”他想了想有点不确定，说出一个词：“欲望？”
陆扬名点点头：“可我总感觉你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他却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是手足无措的。
“是吗？下次不会了。”
“表弟，心境还需磨练啊。”陆扬名笑起来。
自从那天后，陆扬名叫表弟的次数可快要超过叫师兄了。“你小子”郑到有点无奈。
陆扬名想了想：“也不是说克制什么的，如果真心喜欢，以后去提亲就好了。”
郑到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徐青玉那样的家室、容貌、性格，喜欢她的青年才俊恐怕要从神剑山顶排到山脚了。自己，能行吗？
陆扬名看他这幅样子，便问他，“郑师兄，你的梦想是什么？”
郑到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我的梦想是：登上天界，觅得永生，畅游天地，无拘无束。”
陆扬名对他说：“你是要登天的人，这地界的女子又有谁喜欢不得呢？”
郑到只觉得陆扬名是真挺乐观的。哗哗的海潮声与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萦绕耳畔，“先筑基再说。”郑到看着高阔天空，好像那么近，一伸手又感觉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