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狗情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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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青平时是不喜欢外出的，他喜欢缩在自己的角落里，对外界的未知充满惧意。
可白虎是他的一切，正因为害怕失去，所以决绝。
屋外狂风暴雨，可这时的左青已失了心智，一刻也不想等。
他给白虎套上专用背心和牵引绳，从衣柜里摸出肩包，胡乱塞了几件衣服。
从床头柜里摸出卡包塞进包里，背起肩包，便准备出门。
走到门边摸到墙上挂着的专用雨衣，细心的给白虎套上，自己也套上了雨衣。
正欲出门，左青又顿了顿，转身走到床边，摸起手机用力一甩。
“啪”地一声，手机瞬间解体，按键崩得到处都是。
白虎不解的叫了下，左青摸了摸它：“没事，让他们永远也找不到我们。”
走到门口，左青穿上凉鞋，摸起角落的导盲杖，打开门，屋外的雨便飘了进来，飘在了左青脸上。
丝丝的清凉让左青稍许清醒，便蹲了下来，摸着白虎问道：
“白虎，外面风大雨大，很危险，你愿意跟我走吗？”
白虎其实很聪明，能听懂左青的大概意思，只是不能人言。
经过导盲培训的白虎当然知道这种鬼天气不能出门，可这些年已习惯了与左青寸步不离，左青到哪它跟到哪。刚才的电话和左青的神态让它也异常不安。
于是白虎便对着门外叫了几声，又蹭蹭左青的腿，率先走了出去。
左青牵绳跟上，门也不锁，坚决迈出，一脚便踩入了水中。
这时才发现路上的积水已没过脚踝，且有越走越深之势。
白虎和左青都会游泳，倒没在意这点积水。
小巷无人，都紧闭着门窗。
白虎带着左青，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刚到小巷尽头，风陡然增大，吹得没有心理准备的左青一个踉跄。
小巷被高楼挡着，风还不怎么大，这里已是街口，风从两排建筑的中间刮来，形成风口，便异常狂暴了起来，吹得街边的广告牌、卷闸门“哐当”作响。
电线也被风扯得像在空中狂舞，小门面屋顶的电线杆，因为老旧，也被扯得歪向一边，一晃一晃的异响，像是有人在耳边磨着铁片，牙都酸了，异常吓人。
左青低估了这场暴风雨，微微有些后悔。但瞬即想到要失去白虎，便决定继续离开。
他想：死便死了，16年前我本该死去，活一年赚一年。就算死，也不能失去白虎！
于是一人一狗便想顶着风雨前行。
唉，可怜的人儿啊，怎么能想到15级以上的台风过境会有多么狂暴呢！
刚走出小巷没两步，左青就被吹倒在地，这边路面的水已淹过小腿肚。
左青吓了一跳，差点呛水，紧张得在水中双手挥舞拔拉着想起身。
白虎个头矮，四肢着地比较稳，又有水的力撑着，倒是没事。
白虎跑到左青身边，把牵引绳咬起放到左青手里，然后用力往小巷边拽着左青。
在白虎帮助下，左青翻身趴起，狂风中艰难起身，刚想往回走。
突然头顶“轰”的一声闷响，白虎抬头一看，原来是前方高楼上外挂的空调外机砸在了电线上，电线忽地崩直，又猛地下坠。
本已被扯得东摇西摆的电线杆这下哪里还经受得住，便被带着倒了下来，眼看就要砸向刚起身的左青后面。
白虎松开嘴里的绳狂吠，左青意识到不好，以为白虎有了危险，艰难转身欲向白虎移动。
白虎叫得更厉害了，急得要死：反了啊，傻子......
来不及了。
白虎没有任何犹豫，猛往前冲，一个起跳捕了过去。
本想护住左青头部，奈何水太深，白虎起跳发力不够，便只得撞在左青前胸。
左青向后跌坐仰倒，白虎落在了他的腿上。
说时迟那时快，电线杆狠狠地砸在了白虎腰上，它的腰身聚然垮塌，然后被压在了左青腿上。尽管有白虎缓冲，左青还是被震得双腿巨痛，差点晕了过去。
可见，护在上面的白虎受到的伤害该有多大。
白虎此时已是不能动弹，身躯反射性地一颤一颤，嘴里和身上血流不止。
左青努力甩了甩头，脑海恢复一丝清明。听到白虎的哀嚎呜咽，心知大事不好，肝胆欲裂，又不敢随便移动身体，怕对白虎造成更大的伤害。
白虎已是奄奄一息，呜咽和颤动越来越小。努力张嘴用最后的力气舔舔左青的手。
左青感受到白虎的舔呧，努力弓起腰身，像一只虾米。
颤抖的双手轻轻抚摸着白虎，用力搂紧，将脸摩擦着白虎的头，满脸血污，撕心裂肺地呼唤着：
“对不起，白虎，对不起，我该死！该死的是我啊！”
白虎已无力呻吟，气机微弱。
“不，白虎，你先不要走！白虎啊，你等等，等等我！”
“我们死在一起，不要抛下我啊！”
“老天啊，你开开眼，求你，让我们死在一起吧！”
“我愿放弃我的生命，我的灵魂，我的一切，求您怜悯，让我和白虎一起死吧！”
“生同在，死同魂，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风雨越来越大，雷云滚滚，闪电妖艳，天色越来越暗。
远方起了龙卷风，正卷起一切。
电线杆顶上搅在一起的大股电线，正嗞嗞冒着电火，由于左青白虎的支撑，始终没有掉入水中。
也许是老天听到了左青的哀嚎祈祷，也许是电火的勾引。
一道闪电悠地击在电火上，“嘭“地一声炸响。
左青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瞬间明悟，紧紧地和白虎抱在一起。
电线终于断开、崩起，又抽入水中。
一道强列的电流涌过。
白虎瞬间失去意识，左青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麻痹钻进毛孔，全身肌肉强有力的收缩。
电流在一人一狗之间涌动、漫过，左青觉得头皮一阵酥麻，仿佛有什么钻进了脑海。
或许是白虎的灵魂吧，左青想。嗯，一定是的。
于是，与白虎的点滴过往便在心头漾了开来。
左青脸上泛起了笑容，白虎的血在他脸上拌着雨水润开，如花一样鲜红惊艳。
“白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这是左青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念头。
几阵猛烈的狂风卷过，吹歪了左青已逐渐僵硬的身躯，撕扯着电线杆也从白虎身上滑落。
没有了重压，左青便带着白虎倒在了水中，如弯月一样紧紧地拥着白虎。
天好像是漏了，雨越下越大，如瀑布一般。
街面的水慢慢淹过白虎，淹过左青。
不一会儿，一人一狗便随着水势浮了起来，在风的带动下，朝远方漂流滑动。
龙卷风狂啸着卷过。
一人一狗在旋涡中旋转着上升，如在水中冲浪，直冲天际，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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