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前因后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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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子喝了水，先谢了熙宁，才道，“雪儿年幼贪玩，有一次不小心冲撞了安亲王，我拉着她磕头认错，直到额头磕出血，安亲王才喊停。可他还不肯放过雪儿！”小李子大口喘息，声嘶力竭地道，“他同其他几位皇子一起，把雪儿抛进太液池，那可是三九严寒日，雪儿身子骨本就弱，哪里经得起这种折腾，救上来后，没过几日，人就没了。”
泪水从眼底汹涌流出，小李子扑在地上，嚎啕大哭。
当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熙宁和尔岚不约而同地抹了抹眼睛。
邵卿洺虽表情不改，心中也颇为动容。
此时，安亲王作为本次事件的苦主匆匆赶来，正好听到了小李子的话，挠了挠头，“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件事。”
“你！”小李子猛地抬头，目眦尽裂，“你这个杀人凶手，我和你拼了！”
小李子扑向安亲王，未等邵卿洺下令，顾晓春就将小李子制服，重新丢在地上。
安亲王茫然道，“我真的不记得这件事，你不会认错人吧。”
“旁人都喊你二皇兄，你难道不是二皇子？”小李子愤怒道，“你敢做不敢当，我妹妹竟死在你这种狗杂种手里！”
这话，连带着把邵卿洺也骂了进去，李安担心地看了看邵卿洺，发现他神情未见异样，舒了口气。
“我……”安亲王其实也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做过，毕竟他之前干过得荒唐事可不少。
熙宁问道，“后来你就一心想要报仇，好不容易找到这次机会，利用尔岚下毒，是吗？”
“安亲王是皇亲贵胄，要杀他谈何容易，我想要留在宫里伺机而动，可随着年龄渐长，内务府准备将我送走，我便狠狠心，给自己净了身。”小李子笑容凄楚，“我力气不够，脑子也不行，自认只有进入御膳房，才有机会报仇，我终日讨好主厨，才被调入御膳房，可安亲王却在这时被贬去了漠北。我左等右盼，才终于将他盼了回来。”
安亲王哑然，最希望他回京的，竟是他的仇人，还是个一心想要治他于死地的仇人。
熙宁记得小李子妹妹惨死之事，可宫里这种事太多了，当时只以为是她自己溺水身亡，安抚了小李子几句，时间一久，就再无人提起此事。谁承想这事竟还同安亲王有关。
小李子报仇心切，不惜自毁身体也要留在宫中，实在可悲可叹。
熙宁一时之间，竟不知自己救回安亲王是做错还是做对了。
尔岚则狠狠瞪了安亲王一眼，“我就应该早点毒死你。”
安亲王无辜道，“尔岚，你听我解释，我真不记得这事……”
小李子冷冷地道，“那是因为你手里的人命太多了，你都记不过来了。”
安亲王：“……”
小李子朝着邵卿洺拜了拜，大义凛然道，“败者为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邵卿洺眼底凝聚起一簇暗光，“朕问你，这毒药从何而来？”
“我买的，”小李子挺起胸膛，言辞铿锵有力。
“哦？”邵卿洺眸光掠向远处，“哪里买的？卖家又是谁？”
“是在宫外买的，卖家名字我忘了。”小李子答得理直气壮，像是早就准备好的答案。
邵卿洺弯了弯嘴角，“那朕再问你，你一个御膳房打杂的小太监，有什么资格出宫采买？即便你能出宫，宫门守卫又如何会搜查不出？再者，此乃西域剧毒，又岂是你一个小小太监买得起的！”
小李子无话可说，可还是倔强地挺直身体，“我说的都是真话。”
邵卿洺目光灼灼，“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出给你毒药之人，朕饶你不死。”
“我的性命能值几个钱，雪儿走后，若不是有替她报仇的心思撑着，我早就随她而去了，如今，我报仇无望，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请圣上早早处决了我吧。”
“对方给了你什么好处，竟让你心甘情愿替他隐瞒。”邵卿洺眯起眼，眼中折射出一道深沉光芒。
小李子拒绝回答，只是一直用仇恨的眼神盯着安亲王。
安亲王被他盯得心里毛毛的。
“顾晓春！”
“属下在！”
“小李子交给你了，”邵卿洺脸色阴郁，“你需要多久？”
顾晓春胸有成竹道，“只需一炷香时间，属下保管他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吐个干净。”
熙宁眼神微闪，“圣上，您这是要给小李子动刑吗？”
“他毒害皇亲，拒不交代幕后指使，给他上刑，有何不可？”
熙宁倏然跪下，“圣上，小李子虽有毒害安亲王之心，但毕竟未成功，请您看在他失去唯一亲人的份上，饶他一命吧。”
“朕说过了，只要他交代出背后之人，朕绝不杀他，是他自己放弃了这个机会。”邵卿洺的俊颜上浮现一丝戾色。
熙宁虽然没有见识过顾晓春的手段，但想来把小李子交给他，怕是大半条命都要没了，再次恳请，“还请圣上三思。”
邵卿洺方才的三连问，代表他根本不信一个小小太监能想出如此周祥的计划，即便小李子有报仇之心，也是有人给他铺好了路。
邵卿洺心中已有怀疑对象，他想趁此机会让熙宁看清荣亲王的真面目，可熙宁一直在给小李子求情，自己倒是不能不给她这个面子。
他寻思良久，才道，“罢了，朕不杀你，你这便出宫回老家去吧。”
熙宁大喜，推了小李子一把，“还不快谢圣上。”
小李子呆住了，他是万万想不到自己还能活着走出这皇宫，一时有些茫然，“我……我真的可以走了？”
熙宁点点头。
顾晓春给小李子解开绳索，小李子对着邵卿洺磕了个响头，“谢圣上不杀之恩。”
邵卿洺摆了摆手。
小李子缓慢转向安亲王，狠声道，“安亲王，只要我活在这世上一天，我就绝不会放过你，别被我找到机会，不然我一定将你千刀万剐！”
安亲王：“……”
邵卿洺在心里叹了口气，熙宁太善良了，可这小李子动了杀机，终究是个祸害，“顾晓春，你亲自送小李子回老家，”小李子的老家距离京城有几千里路，他要再回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安亲王听出了邵卿洺护他的意思，抢先道，“谢圣上，多谢圣上。”
熙宁：“……”
她虽聪慧，毕竟猜不到这里头的弯弯绕绕，还以为邵卿洺担心小李子路上出事，才让顾晓春亲自护送。可该感激的是小李子，关安亲王什么事。
顾晓春带着小李子离开，这次的毒杀事件就这样草草了结。
安亲王无异议，如果当年的事真是他干的，那小李子才是苦主，再对苦主赶尽杀绝，这种事他干不出来。
只是他好不容易稍微扭转了一些尔岚对他的印象，经过这件事，二人的关系只怕又会再次降回冰点。
安亲王臊眉耷眼地靠近尔岚，尔岚嫌弃地挪开一点，他再靠近，尔岚就再移开。
唉……
安亲王无声叹着气，一脸的无精打采。
熙宁在心中暗道，尔岚其实早就对安亲王情根深种，安亲王殒命之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心意。现在未出事，她当然察觉不出。自己也不会刻意提醒她。安亲王做出这种事，即便他现在有所改变，也该受到惩罚。就让他晚点知晓尔岚的情意，继续郁闷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