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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谈大哥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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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要不下次吧!”阿玲也善解人意,看出了于旸的窘迫,为难别人从来不是她的风格,更何况对方还是她喜欢一起玩的好朋友。

“好!”于旸终于笑了,她如释重负,阿玲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沐春风,总能让她自由自在地做自己。

“你多笑笑嘛,眉头不要紧皱!”阿玲一副生气了的模样,叮嘱道。

于旸这才赶紧舒展开眉毛,可能是皱眉习惯了,额头上的肌肉已经形成记忆,一旦不注意就会拧起来。

以至于后来关系打熟的伙伴们评论对她最初的印象有说道,“感觉你人话很少,不好惹的那种。”

往往这种时候于旸都会不好意思地笑笑,她只是仍旧没意识到,自卑已经深入骨髓。

因为天气冷,于旸和奶奶也鲜少回家了,一开始路上结冰,老人家腿脚不利索,万一滑倒,后果不堪设想,这也是大姨和王元叮嘱奶孙女俩。

加上这几天穆氏有点像感冒,好在是跟着大姨大姨夫一家人住,不管是于旸还是奶奶,都有被很好照顾。

如果说,要于旸给亲生母亲的娘家人做个评价,于旸一定把对她最好的大姨推出来,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她还是给于旸包了个红包,平时家里买了啥吃的,也总会给于旸拿上一些。

亲生母亲娘家那边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还有一个弟弟。要说可怜要说命运安排,亲生母亲其实跟于旸一样,也是被人抱到亲姨家抚养长大。

就像于旸一样,认亲姑妈为妈,她则认她的三姨为亲妈。

其实,除了大姨,两边的姥姥和姥爷对她也挺好,每次来都会给她带好吃的,平时过年也会给她压岁钱。

于旸也知道上了年纪的他们也不容易,老两口也是靠卖菜赚点生活费。每次卖完菜去大女儿家,不是带菜就是从家里带的各种好吃的,当然也包括给于旸带。

虽然说他们出现在于旸的生命里有些晚,但也是让于旸学着尝试放下的唯一点了。她没有太大的理想,就像个普通孩子,小时候会羡慕车别人年轻的父母,羡慕好看的发卡,长大后羡慕别人没有斑点的脸。

可这一成长中,有遗憾,却也有爱。成年人世界里的体面,血缘关系的事实,无论如何都骗不过一个孩子对爱的理解和认知。

姥爷人也实在,带着姐妹俩去小姨家。于旸是第一次。在乡下有一种习俗,家里第一次去的亲戚,要发红包的,至于金额要以当时的礼金水准为基础给。

偏偏好巧不巧,说是小姨去烫头发了。家里没人,红包自然也没赚到,于旸依稀记得当时姥爷有给小姨打电话,喊她回来过,但她没有。

没见上一面,于旸也明白往后交集也会更少。小时候不懂,但人心和亲热远近还是能感受得清楚。

“这个星期回去不呢?看看你奶怎么样了。”于旸回家吃中午饭,席上奶奶问了一句。

老年人对老年人似乎有更多感同身受的理解,都说亲家之间不会有真感情,但对于穆氏而言,袁氏毕竟是大女儿的婆婆,虽然也心里门清,当年女儿去他们那的时候,她的推诿和自私。

但人毕竟都有老的时候,眼下俩人也都白发苍苍,往日也没个深仇大恨,更多的还是对半截身入土的同龄人的真心祝愿。

像她们这么大年纪,不管怎么说还是穆氏要比袁氏幸福。只生了一个儿子的穆氏,吃住都在儿子身边。

反观嫁了两任丈夫,生了四个儿子的袁氏,似乎就没那么幸福。都说养儿防老,殊不知儿子多了并非好事。

以前年轻气盛的时候,围着最小的儿子,从小儿子的儿子到女儿,她都疼爱有加,加上老三和老四年纪相仿,生的孩子也差不多大,这也导致了身为婆婆的袁氏并不能一碗水端平,儿媳之间也纷纷对她不满。

这不年纪大了,生了毛病,照顾的责任却让几个儿媳妇轮流上,她们也自然会再发挥一下当年的不满。

几个儿子,老大王元也最是稳妥,不争不抢,以前因为袁氏没怎么照顾同样是孙子的阿福阿瘦,倒也被肖芳明着吵了几架,后来还因为袁氏不带于旸,被闹过。

“里圈都照顾不来,还照顾外圈?”老太太袁氏倒也拎得清,其他亲孙子都够她分身乏术的,于旸作为肖芳娘家人也自然没有她去照顾的说法。

而肖芳也执着于跟她计较当年没看阿福阿瘦,如今叫她看着于旸也是想让她弥补当年的亏欠。

说到这袁氏并不上套,反而一副外圈人我不看就是有理的姿态,也把肖芳气到不行,跟她吵完且没有结果后,肖芳就回家找王元开始骂。

王元脾气好,她说什么就听着,她骂就骂她的,他则悠闲地低头闭目养神,坐在锅炉下一动不动。冬天了,王元最喜欢的就是去添火做饭,人也暖和了不少,做好饭,就着锅炉里的余温,困意渐渐袭来。

都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眼下除却肖芳有些着急担心阿福的婚事外,王元倒像个局外人。阿福的婚事他自然也是以肖芳的看法为主,但他也清楚,哪怕是肖芳,也做不了阿福的主,更何况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话又说到老母亲身上,他更多的还是在于愧疚。但这份愧疚在于每日按时做饭,只要在家也会主动去给老母亲送饭。

显然,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除了最后好好照顾下,他也无能为力。老母亲病痛的时候,他只能听着,听她的哎哟,听她的难受。

当时刚得知病情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有些时候,他也会想到,庆幸是晚期。

天要下雪了,老太太叮嘱王元,帮她把门口晒着的草稿纸团收一下。这些可回收垃圾是她在病情稳定后去小学教学楼的垃圾烟筒里拾捡回来的。

捡完还吐槽自己一个多月没来了,垃圾都被隔壁村的老太太拾荒了。眼下只有一点,她索性直接倒在门口阳台下晒一晒。

自从生病后,体力也大不如以前了。眼下小学生的废纸垃圾本就不多,以前捡回来的也是攒着,十天半个月有时候是一个月去卖一次,现在生病了体弱,也没太多心思去倒弄这些垃圾。

“这能卖几个钱啊!”王元嘟囔着,明显没有耐心了。

“拾掇拾掇,攒攒,总能卖个菜钱。”袁氏听见儿子抱怨,她倒也没生气,反而叹了口气,开始说道。老太太的精神状态,明显比前阵子要好很多了,至少目前还愿意多讲点话。

王元没再吭声,拿着扫把开始清理,从家里找来一个化肥袋子,刚走出门还被肖芳追问干什么用。听说是装垃圾,立马被夺掉,随即从门后找了个黑色大蛇皮袋扔了过去。

“装个垃圾你搞我袋子干什么?这个袋子回头用来装粮食!”肖芳有些气急败坏,十分不理解王元的行为。

破烂是卖不了几个钱,以前于旸小时候每周一放假回来,就能看到奶奶坐着个矮板凳,在屋檐下倒出满地垃圾。

有揉成团的纸,一张两张,破损残缺的大多数,最欣喜的当属有人把整本用完的丢弃,抖抖上面夹杂的灰,仔细将褶皱的纸张,一张张捋顺,然后折叠。

基本上书本有重量,但毕竟是小学生,丢弃的大多是一张张的,就这样的累积量,也让老太太袁氏一顿好攒。

有时候于旸也会跑过去帮忙,比起勤快干活,她也更好奇在垃圾堆里翻来翻去,看看别人草稿纸上写过的字,画过的画,甚至还能捡漏别人没用完就丢掉的橡皮檫。

对于拾破烂这个职业,于旸倒没有太多的羞耻,反而有时候出去玩,或者放学回家在路上遇到塑料饮料瓶的时候还会想着捡着带回家给奶奶袁氏。

身为老人的袁氏,也确实干不动田里任何活,只能没事出入校园,到处翻翻垃圾桶,捡些垃圾,也给自己找点事儿干。

要说袁氏年轻时候,也不差。在所有家庭都忙着挣工分的时候,她跟随组织大部队做饭,用后来人的话讲,很能干。

后来第一任丈夫去世后,带着大儿子嫁给了丈夫的兄弟,又生了兄弟三个,新丈夫命短,她只能守寡带着四个儿子生活,婚姻赋予女人的,她一样都没少,包括后来,也没享受到有儿子的幸福生活。

这种幸福于她而言,是生了就不后悔,是喜欢谁就去谁家多一些,付出的劳动也多一些。可往往,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时候,她也并不能都照顾得来。

比起生离死别,王元是已经忘记了那些痛,还小的时候,亲爹在家被活活饿死,离别的痛,随着年龄的增加,钝感力也越来越强,自动屏蔽是一回事,天生自觉的脱敏又是另一回事儿。

眼下一家人都在祈祷袁氏的病情不要突然加重,毕竟家里大孙子还没成家呢。

第二天一大早,家里电话响了。

只是此时的肖芳趁着孙子熟睡,早起去塘边洗衣服去了,而王元则出门拉货去了。加上他们又不识字,除非电话响了,才会拿话筒直接接,未知电话俩人也看不懂,不知道怎么查。

一直到中午要吃饭的时候,电话再次响起。

“喂?”肖芳一口方言询问对方身份。

“妈,是我。”对方刚开口,肖芳就听出来了是大儿子阿福。

“哦哟,阿福啊,咋说呢?”

“我爸呢?”

“你爸出门给别人家拉东西去了。那小姑娘咋说?”肖芳有些迫不及待了,到底是怎么说的?能不能成?要不要准备彩礼?要准备多少?她满脑袋的问号。

“说好了,明年五一结婚,到时候就在我们这边办婚礼,你和我爸到时候坐车过来。”

听到要坐车,肖芳不乐意了,“我坐车晕车,你们不能回家来办吗?”

“回家也是要住宾馆,又没房子。”阿福有些情绪了,他还委屈挺多的但想到爹妈的不容易,他又不忍心咄咄逼人。

去了大城市感受到了繁华,却也经历过别人的亲爹成就,爹妈对婚姻的认知就是,给并不富有的家庭,传宗接代,才是身为儿孙的本职,如果没有按照祖训走,就会被视为大不孝。

“那彩礼呢?”肖芳很会抓重点。

“跟她讲好了,不要彩礼,不要嫁妆。”听到这里肖芳如释重负,但又有些忐忑内疚,“她们那是什么习俗?咋会不要嫁妆?”

虽然没能走出过小城镇,但对各地嫁妆,肖芳也有特意关注未来大儿媳妇那边的彩礼风俗。

“我听他们说,他们那边彩礼也不低,为啥她不要彩礼?”她不理解,却也毫无顾忌地多问了句。

“这你就别管了,明年五一我们结婚,到时候接你们来。年底过年,我带她回家,你们见见。”

阿福还是一如既往强势有主见,哪怕肖芳反对再多,在他那,他还是以自己的想法为主,以前学生时期,母子俩经常吵吵,那个时候肖芳还出钱给他交学费,仗着这个,自然也会毫不客气地骂上几句。

现在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从他毕业之后,肖芳王元也确实没再管过他,哪怕毕业初期有多不容易,他也是咬牙坚持下去,从来不跟王元肖芳道上一句。

理解这件事,有些人做不到就不必强求,这是阿福长大后在母亲身上学会的第一个词。他理解她的不理解,理解她的吝啬,理解她的暴躁,可真当情绪冲突时,他只能以理辩驳,直接导致母子双方都不开心。

以至于后来,阿福尝试避免冲突发生,凡事都一个人揽。大城市的孤寂,一个人的英勇,家乡是回不去了,唯有无畏向前,才能真正跳离那个没有宽容、理解和支持的家。

挂了电话,阿福长吁了口气,一旁的大嫂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呜呜呜呜呜呜…”突然一阵爆哭,阿福把头埋向大嫂怀里,弄得她也不知所措,只好不停地摸着他的头安慰着。

“家里奶奶没事吧?”大嫂低头耐心地在大哥耳边讲话,阿福点点头。

“你爸妈身体都健康吧?”,阿福继续点头,大嫂没再讲话,抱着怀里停止痛哭的阿福,轻拍后背安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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