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晒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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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肖芳回家吃午饭的时候,王元显然早已经吃完。桌上吃过的碗筷随意摆放,他则坐在餐桌前吹着风扇低头正打盹儿。肖芳伸头往里屋看了眼,小于旸也还一直在睡着。
虽然还在夏末,但盘子里的菜却已经凉了。满头大汗又热又渴的肖芳回来后自主从开水瓶里倒了一碗开水,在里面加了米饭,就着凉了的炒空心菜吃。
她没吵醒王元,反而去了趟房间走到床边看小于旸。
原本白净的脸像红苹果一样,通红。此时的肖芳并没在意。确实如此,农村人干起活来,谁都顾不上体面,家里的孩子们哪个不是夏天晒得黝黑。
大不了,冬天再白回来,所以肖芳对此,并不以为然。
看着小于旸红扑扑的小脸,肖芳把风扇挪近了些,用手摸了摸她的身下,有些热,但还是拿了小毯子给小肚子盖上了。
“不知道咋瞌睡那么大!”肖芳不耐烦念叨着正打盹的王元,她总觉得王元这人像上辈子缺觉。尽管嘟囔,也还是没有直接喊醒,想到吃完饭趁天气好,还要再继续干。
于是,自己则就着开水吃了半碗米饭,吃完收了桌子上的碗,不小心把王元吵醒。
“你咋才回来吃?”他看了眼正在收碗的肖芳淡淡地说,似乎在为自己打盹转移话题。
“等你去割,要割到明年!”肖芳一副懒得搭理,开呛。王元向来粗心,米饭自己盛完锅盖不盖上,尽管室外温度还有三十多度,以至于肖芳回来还是吃了冷饭。
对于王元的粗心,她早就习惯了。对于家里的农活,她向来是不遗余力。这次的稻收,可以说是她付出了百分百的心血。
跟王元在一起共事十多年,肖芳从来不跟心思不放在农活上的王元比,她比的是自己吃苦耐劳韧性。
顶着三十八度的高温,汗流浃背也没关系,一顶草帽,一条毛巾,带着套袖,让她在田里弯腰劳作一天是农忙时节一直以来她的主场。
王元有时候就在想,肖芳这个女人就是为土地而生,她对农活的热爱不亚于自己对开车拉活的喜欢。
原本世俗里农活上男人是主战斗力,但在王元家,肖芳才是。
为此,肖芳也觉得王元靠不住,真要拿别的男人跟王元比,可能没有女人愿意跟着他这般吃苦的。
毕竟家里劳动人口有限,活一点不少,但凡肖芳也懒惰闲散了些,别人家农活三天就搞完,他们家可能拖上五天才可以。
在那个任何事都会被放大指点议论的村里,性格强势要强的肖芳定不会接受这样的议论。既然一个人少干,另一个人自然要多干点,而那个多干的人不是王元是自觉的肖芳。
还没等肖芳洗完碗,就听见了里屋小于旸的哇哇哭声。
“去找妈妈,妈妈回来了。在厨房。”是王元的声音。
等到王元抱着着小于旸跑来厨房的时候,见她带着哭腔,指着自己的脸。
“呜呜…呜…”小于旸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见到妈妈肖芳哭得更厉害了,从王元的怀里挣脱出来,跑到肖芳腿边,带着哭腔哼唧着想让肖芳抱。
见状,肖芳并没有停下手上的活,低头露出笑脸,对着哭闹不止、满脸通红的小于旸安慰:“等妈妈把碗洗好就抱哈!我们等会吃奶壶!”
抬起头便吩咐王元,去泡一壶奶。
直到她利索的将碗筷清洗一遍,摆放好,又拖着被哄好,不再哭闹的小于旸,随手拿起灶台上的抹布,赶紧擦了擦手之后,才弯腰把小于旸抱起。
她伸手摸了摸小于旸的额头,都冒出小水珠了。刚吃过饭,加上又刷碗,厨房也没个风扇,她也早已汗流浃背。
抱着孩子就往有风扇的堂屋去。看着孩子依旧红了的脸,她安抚小于旸在风扇下坐下,自己走到厨房拿起脸盆从水缸里接过小半盆水给小于旸的脸降温。
此时王元也将泡好的奶粉瓶送了过来。眼瞅着比往常要多的量,以及瓶子外身上撒落的奶粉,肖芳没忍住,直接对王元一顿大骂。
“你个蠢才,搞那么多,她能喝完吗?让你冲个奶粉,不知油盐贵,能弄撒那么多。”
王元没讲话,毕竟奶粉冲多了是他,撒了也是他。
听到妈妈肖芳在怒,小于旸倒是老实了,接过奶瓶靠坐在妈妈肖芳怀里,喝着奶。
“换盆井水去,毛巾搓搓,水别倒多了。”见王元怂,肖芳稳定了情绪,不放心似的多说了句。
王元接过盆,慢悠悠地往井边走去。看着他的背影,抱着小于旸吃奶瓶的肖芳叹了口气。
“哎呦!”只听见王元一声喊,吓得紧闭双眼正享受吃奶瓶的小于旸一惊,睁开眼哼唧着被安抚下惊魂未定地继续喝着奶。
“大惊小怪个啥?”肖芳不耐烦冲王元大喊。听见妈妈肖芳生气了,小于旸也再次被吵睁开了眼,随即见妈妈肖芳没再讲话,便继续喝了起来。
“井把子被晒得火烫,简直烧手。她这个脸晒得一直红的,还是不如俺,俺啥没戴,也没这么红。”王元打完水,凑上前看肖芳给小于旸冷敷转移话题,还顺带夸了自己。
“就你脸皮厚,不怕晒还不怕挨骂。”肖芳没好气,把盆递给他后接了句。
不管是村里人还是亲戚们,都觉得王元娶了肖芳,天天被骂,大家都知道了肖芳的厉害,也知道了王元的妻管严。
对于“妻管严”这个说法,别的男人可能会比较在意,但在王元看来,这个东西于他而言,问题不大,本身他也不是什么大男子主义的人。
相反,每每在外肖芳不顾他面子的时候,好心人也总是会在言语上对他有所偏袒和维护。
这边只见肖芳一遍又一遍给小于旸冷敷脸,本来以为晒了很正常,不曾想回来后晒得过红。
“要是你妈能帮忙看着些,小孩能晒成这样吗?”王元也没想到,肖芳又老话儿重提了。
“都是儿子,为啥都能那么偏心眼子。她心里到底有没有你这个儿子?”越说她好像越生气。
肖芳开始嚷嚷,至少在王元看来就是无理取闹。毕竟那是他妈,妈是亲妈,但那些弟弟们虽不是同一个爹,但都共有一个妈。
他没办法做妈妈的主,更何况她也没说错,小于旸怎么算都是外圈人。老三老四的娃们,她都已经看不过来了。
对此,王元心里有数,面对肖芳的抱怨和指桑骂槐,他虽然大多数时候选择沉默,但偶尔也有脾气上来的时候。
“一个事要说多久?那强他们,她也没闲着,不是在照看吗?”王元黑着脸,每次遇到这种事,肖芳总要找理由啰嗦上几句。
肖芳明白王元的意思,“那阿瘦、阿福是内圈吧?也没见她带啊?那时候她不忙吧?”肖芳紧逼。
她特别不喜欢王元替他妈开脱,毫不示弱地质问了起来。
以往王元并不跟肖芳计较女人的善妒,王元没好气地起身往大门外走。
所有旁观者都觉得袁氏不爱他,反而是更爱那些跟他同母异父的弟弟们。当然这些话更多的是肖芳跟娘家亲戚们口述传播,而当事人王元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提过母亲袁氏的半分不好。
都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但在王元和肖芳夫妻俩,并未见得过多的同心,这一不同心不仅仅体现在俩人对待父母的感情上,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小事上。
见孩子红彤彤的脸在冷敷下有些缓解,王元建议,“来,我抱着,你给她找把大点的伞,等会带着。”
比起跟肖芳因为各种小事的嘴上计较,王元倒是能把肖芳生气时说过的每句狠话和扎心话都能统统无表情地消化掉。
了解肖芳的人都知道,但凡王元也脾气暴躁点,俩人指定日子是过不下去的。
外人心疼王元的沉默和理性,却也总是不忘肖芳的抓狂和张牙舞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