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一苇以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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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069 一苇以航
大心脏！弗拉迪梅尔笑笑，他当然知道逄丹在缓和情绪，迪诺都吓得忘了呼吸了。
“就这样吧，先生们！祝你们有个安稳愉快的假期！”列车长回到一贯公事公办的态度。列车长不可能和某一个乘客畅聊太久。
“这是无归的旅途。”迪诺紧紧衣领，做好了长居世外的思想准备，迫不及待地跨过月台登上列车。
后面的月台建立在半封闭的地方，灰色的水泥在非凝固的状态下封闭地流动着，非常规地力量限制了它，又人为地留出某种可以活动的领域，在杀菌的魔法气泡的上色下，它们不时变幻色彩，舒悦着客人的眼帘。
列车就停在那里，可爱的子弹头白月亮脸的托马斯在暗沉沉的天幕下呈现出某种诡异的色泽，通往仙境的路真的是孩童世界一样天真美好的向往吗？逄丹已经不信任世上的一切了，神都有灭亡之刻，看起来天真的儿童不还有早熟的吗？先进对后进的霸凌由此产生。
那么至少12h以内很难如期返回了，想给赫丽斯留个回信，只不过没有有效手段，说了去滑雪场的女孩自己是没办法定位的。在思索中，身边一个亚金色的男孩走身边蹭过去..不是小偷，那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在哭，双手紧紧捂着儿童小包，身上是明显大了一款的立领小西装，普鲁士人的横扣和深灰严肃风。
弗拉迪梅尔站在身后，默默看着这个男孩上车。走近看了一眼逄丹：“你的车票不会过期，只不过下个月要到月中才会下一趟发车，这次我也会跟趟。”
“嗯，好的。”逄丹也跟着上车，就当是来旅游了，没什么是真的放不下的，一直是命运推动着他在走，在车上可以好好读读刚买的神话书。
窗外是飞速流逝的景色，魔法车厢里居然一点晃荡感没有，车窗实际是紧闭着，因为快速流失的近景捕捉感会让人恶心呕吐，本来是窗口的位置贴心地充当了图画..用魔法留影的方式不重复地一页一页翻过近近十年的迪士尼动画。最后车厢的广播里成熟姐姐音会告诉你那些童话多半是真的，他们现在要去的正是那样一个仙境、一个乐园。
英式的一对一列的老式火车车厢，前方是一个没有棱角的方桌，如果你嫌对面吵的话可以竖起桌子中央的隔板，足足半米高的隔板差不多够你挡住窥探的视线了。
背着行李包有点气虚的迪诺小心着走过来，吃着在火车头那边工作人员派发的鸡蛋卷，热热的气流一下子舒张了车厢里清冷的空气。
“我可以坐这吗？”迪诺小心地问，这幅弱弱的样子...让逄丹想起了自己的小学僧时期。
男孩点点头，好几分钟了，他在翻着书，书里图文并茂，黑斗篷自带便携口袋的功能，上一个世界厄罗送的《德古拉大公英雄传记》，这个大约是赫丽斯帮他捎带上的，梅尔的笔记已经看过了，后面就是刚买的古诺尔斯语的《冰雪诸神的兴衰》。
气场弱的迪诺在对面落座，放下背后长条形的旅行包，逄丹给他换上的黑斗篷被揪扯成一团拿在手里，他用手指灵巧地变出有半个脑袋大的水球，傻乎乎地用左手的大水球放在右手掌心的火焰上烤。
蒸汽升腾，虽然很浪费，至少也间接证明这小子的魔法天赋和控制力都不差，这是个20出头的大学生，考虑到他的年龄，再考虑魔法师都是像武侠里少林和尚七老八十才出干货的那一类...这幅轻松驾驭水火既济的模样算是魔法类学霸了。
“你因为天赋才受人排挤吗？不仅是正常世界，魔法师群体也是？”在看书的逄丹留出一个眼角问，看起来很没有礼貌，但是这个场景..算是迪诺先搭话的。
“啊！”正在拿着烧热的水球汲饮的大学生勉强答应着，这小子变了个中空的木头当作吸管，却被烧开后慢慢冷凉下来的水烫得直呲舌头，另外蛋卷很大，一个成年人的份，他似乎暂时抽不出空来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年轻的男孩看着书，七分钟才有一次规律地翻页哗啦声。对面的带着未刮完胡茬的大学生用温水润着烫坏的舌头，一边饥饿地攫取蛋卷的食物能量。相对都很安静。
车厢里也是这样，三五十个三节车厢根本坐不满，大家彼此也都不认识，能做在一起的都是少数，包括那些魔法世家的孩子。
外面的世界是很精彩。保留童真可不合适，哪怕你要去的是童话般的地方。买东西还要以实物为准呢！
“呃，魔法世界也..也不喜欢一个穷小子！”迪诺沮丧地低下头，他干完了蛋卷喝下400ml水之后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正在看书的逄丹在半分钟之后才反应过来是回答他二十分钟之前的话...这不是反射弧的问题，而是这个男孩谦卑的姿态有点打动人，你问了问题我抽开手就一定会回答你。
魔法世界哪有穷人呢？在这个有神有奇奇怪怪的魔法书的世界里如果不是赫丽斯，逄丹自己也学不到五六本上百样家用生活用魔法。而更强的攻击类防御类实验类..人家给你显摆一下却不对你开放。一穷二白上哪去找魔法书呢？
说到魔法书..逄丹想起来了..那个大小姐雅尔图还送了一本..肉色的封面..保养青春的，他和赫丽斯都打开看过，可是自己用着巴尔的旧躯，女孩是天使也不需要。
“喏，你可以看看。”逄丹从黑斗篷底下拿出那本和腰间长丝袜一样颜色的封面书，“学会了用它讨好那些魔法世界贵族小姐。”
“我...可以看？”迪诺手舞足蹈了一阵子，又沮丧地拒绝：“不要吧？我以前在伊顿公学那里表演过自创的魔术...那些贵人们表面称赞我，私下里却..却不认同我，这些魔法其实学了没用的。”
“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了。”逄丹蹦出一句拉丁语，伊顿公学..穷孩子考进去是学霸了，20世纪的欧洲..其实在高等学府录取上还是不公平的，这小子相当了不起。可是这弱受的性格...逄丹看到了十岁以前自己的影子。
“感谢您的慷慨！愿主保佑您！”大学生克服情绪以后一脸欣喜，就差亲吻他的手臂了。毫无阻碍地翻开魔法书，蓝色的眼睛不时眨动，很快进入了认真阅读的状态。
这种迅速进入状态的学习..眼前的大学生生活经历应该是真的吧，这样专注和如饥似渴的神情做不了假，逄丹抬头看看一节车厢中央的挂钟，理论上还有差不多两个小时，跨界的火车...也许已经跑出后世磁悬浮的速度了。
“你在看...什么书？”一个声音打断了他，心神沉浸的时候容易被吓着，逄丹不悦地抬头，看到迪诺把魔法书恭敬地递还给自己，“我一打扰，但是这样的魔法书放在桌子上不安全，我决定亲手还给您，这类养生法术在英伦被炒到上万英镑..因为那边的巫师不会也不注重养生。”
“养生并不是延长寿命。”逄丹把眼睛从书上挪开，看着窗子上的彩页古早漫画，“十七年前有个王八蛋说我能让他一直活着，直到我揪下他的脑袋他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对面的男孩迪诺不知所以地看着对座男孩的疯话，就算对方学会了保留青春的魔法..那个内容他也看了..不过是魔法养生的东西，对方眉宇间的稚嫩是做不了假的，就和party上一样，老手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有没有和异性约会过。十七年前..有点扯了吧！？
但是受过打击还保留情商的迪诺没有打断刚才还对他有恩的人说的话，对方的男孩眼里慢慢留出威严的金光，是眼瞳的部位..眼白是亮着的..和正常人完全不同，偶尔看得到漆黑和亮丽的彩虹。
！！！在迪诺的视野里，眼前的男孩慢慢回过头，他错开了对方不可直视的眼睛，仍然被刺地眼泪直流。那个男孩紧抿着唇，不是喉咙就像震颤的灵魂在迪诺自己的内心发出的警告声音，而四周寂静如常，那是从天国传来的威严声音：
“生命终将逝去，凡人终有一死。与其考虑因由，不如赎清自己身上的罪孽！”
一个简单的交流不过几秒，有时候看着一成不变的景象失神到缓过来不过是十秒的事，而正常下的逄丹看到了坐在地上的迪诺。
又失格..不，又摔跤了吗？这样被周围人看到会瞧不起的。逄丹伸手去拉他。
孰料对方却连连后退着，那撑着地的手臂反向在地上啪啪后挪着位置加上瞪大的可以做表情包的脸，看起来很滑稽，甲壳虫爬动的声音和惊惧中的大学生重叠了。
这是..应激反应吗？大概刚刚有什么事勾起了这家伙往常的糟糕回忆，精神失常作出了如下滑稽举动，但成年人的世界里可没有谅解，你在岗位上如此失态轻则成为嘲笑对象，重则失去本职。
逄丹心里轻叹一声：“要战胜自己的内心啊，起码不要在公共场合如此失态。”
面对递来的手臂，迪诺嗫嚅着，唇部连同下巴都在颤抖：“我..我有罪的！我有罪！”
病的好重！这是心理疾病了。周围人熟视无睹，毕竟来这里都是逃避现实的人，连自己都顾不上，当然也没有多余的份额付出怜悯。这是资本主义世界..砝码和天平可以将一切置于之上衡量。
“那你自己站起来吧。”逄丹收回手，继续盯着书，厄罗送的英雄人物传记看了一点，穿刺公爵的童年说不上快乐，高贵的出生被低贱和粗鲁对待，尊严被践踏加上长辈的教育那个男人的人生只剩下了复仇，他可以和士兵肝胆相照，也可以对俘虏施加内心遏止不住的野蛮与残忍...心性难以克服的关键点就在这里，长年累月的木料上满是虫蛀和木锲的伤痕。
眼前的迪诺或许就是这样，自己也一样。难怪厄罗把他和德古拉化为一类人：用残忍的方式践行着自己心中的正义。
愣了好久的迪诺灰溜溜地爬起来，全程盯着逄丹的脸，最后是看不懂的劫后余生的表情。重新落座后的迪诺几乎战战欲逃，成年人的坚持和脸面又让他僵住了，他再次小心翼翼地问着一个小时前一样的问题：“你是奥丁吗...还是..”
？逄丹反应过来，对方貌似在害怕自己，可没有哪一点动作和行为是吓到他的..在短暂思索后男孩直接这样回复：“如果你需要一个心灵安慰的话...你可以当我是奥丁..是你们信仰的基督也可以。”
“那..谢谢。”迪诺爆表的心率缓下来了，他盯着车壁上的挂表：“晚上八点还有个夜宵饭，前面可以领，还有果汁全是免费的，咖啡也是。”
“我不用。”逄丹摇摇头，神之躯已经不需要进食了，说话都不敢张嘴，怕人发现没有牙口。
“那我先去了！”迪诺小鸟依人地点点头，一溜烟跑到车头那边去，如果不考虑他强烈的害怕情绪的话，几乎要怀疑这是软玻璃。
读完上卷的逄丹也没见对面的迪诺回来，走的时候斗篷一道把他身上背着的旅行包也带走了，这个学霸够鸡贼的...逄丹摸了摸脸，难道我真的像异类吗？
内燃机的轰鸣声准时报响，车速也慢了下来，火车正在进站，沉闷的气缸公鸡叫，逄丹捂上耳朵，把几本书在魔法斗篷里收好，准备到站下车。
小托马斯火车就停在冰天雪地里，右手边是直挂破帘一千尺..长着冰溜子的冻僵瀑布可不就是个破帘子吗？左手是一条横木拦住的小道，成年人跨步可越。前方是皑皑冰川，身后是茫茫雪原，视线都不完整。
好在这里的景象都是柔嫩的，满世界的银装素裹却并不刺眼，明明是极地的空气却并不冻人，穿着棉帽棉袄的旅客反倒热地满身湿寒，空气在15~19°左右，清秋的凉意在只穿单件长袖的逄丹身上流连..这大概就是所谓魔法仙境的妙处了，温暖就在身边，眼前看似酷寒，却有生活下去的希望，因为菌菇和针叶植物零散地生长着，你不经意间就会忽略它们。
众人大失所望，来玩的十几个孩子愁眉苦脸。迪诺穿着斗篷从人群里蹭出来，有些畏惧地大着胆子说出了内心的话：“谢谢你，奥丁！”
哈？我还说要谢谢你泰罗呢？但逄丹最终选择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憋出一个笑来，向他挥手。接下来就是众人各自探索了，人生本来就是一苇逆旅，每个人最终都会孤独前行。
逄丹跨过倒下的树，决定找一个高点看看，巴尔的视线达到10km，有点惊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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