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夜幕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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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038 夜幕钟声
在黄昏谢幕之后，黑暗席卷了人心的每个角落。小贩匆忙收摊，只有工厂还依稀亮着灯，家家阖门掩户，等待又一个夜幕的来临。
和估计的一样，夜晚不是属于他们的，夜里的居民和宵禁的城市一样妇女孩子都早早睡了，居民区从外面看不到一丝灯火。
逄丹的热感应能发现屋里亮着烛火，有点资金的人家晃着灯影。
发梢传来震动，还有空气里远远荡开的超声波，超人的听觉捕捉到簌簌地声响，心里不禁毛毛地。
逄丹精神上也开始紧张起来，毕竟神秘的赫丽斯看起来细皮嫩肉，枪械都能伤到她，而自己暂时失去了保护她的手段。紧张下的应激反应超出了理智，逄丹一把扑倒太妹，滚到草垛边上，在彩虹翼的惊愕中把她塞了进去。
一定有怪物，而自己没有把握。
一个人，夜晚，走在无人的街道，换个片场，就是国内禁播的电影，阿飘一定神出鬼没。
说是阿飘也没错，因为石像鬼的羽翼，已经遮蔽了正片天空！入目所见，密密麻麻。
开宴会么？要是能随意变身，逄丹想这样打声招呼，顺便毛遂自荐地发问能不能带我一个？
石像鬼们发现了他。无数探照灯一般的眼睛直视过来，继而露出疑惑。
因为发出去的超声波得到了回应，可从面相上看那个白白净净的家伙怎么也像唐僧肉而不是同类！这些怪物有着青灰色的表皮，全冷色调的家伙们身上看得着人类一样的肋骨和四肢，它们很瘦，却有发达的肌肉维持骨架，脑袋像西幻里由血巫师养殖的捣蛋鬼，可是看它们近四米的身形和八米的翼展就知道：
这东西个人是养不起的，那大门牙一看就是肉食动物。
估计没一千也有八百，这下轮到逄丹不敢动了，哪怕能变身..除非变强人形态，不然对空技能都不足。会放声波的石像鬼...和吸血鬼蝙蝠还有恶魔都有藕断丝连的关系。
“小家伙？新来的？？”耳边响起一个没煽干净的公公声音。这种古装戏才有的配音近距离听了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但逄丹没有这种皮肤反应机制，和阴柔的公公不同，这个双声调隐含着浑厚，就和同声说话的树妖姥姥一样。
那个怪家伙站在屋瓦上，鲜红的头发有着杀马特的天线直角，暗红的大披风只裹了半边，右边是枯死地只剩干柴的肢体，握着一小截朽木的节杖，巨大的立领快要超过头顶，倒八字的眼型和眉毛让他的目光更显邪性，嘴唇不是想象中的鲜红，而是白里透着煤渣一样的黑芯，无论右边枯萎的肢体还是左边完好的身体，都十分修长，就像一个胶泥，被人为地刻意地拉地很长。
怪人也在打量着他。尽管对视的两人都不能和“人”这个字有生理上的直接联系，却不能妨碍异类间找到可能的共同语言。
“嚯嚯，看不出是人造人！科学实验室那边长出息了！”怪人笑着发出邀请，“跟我走吧，虽然你不能尽情美餐，却不妨碍你那份狩猎的心？”
这个男人..姑且算是公公的生物，每个字音都是这样地矫揉造作，同样的做派，放在大观园是赏花情调，放在这个人身上就是扮嫩恶心。
但是你不能丝毫怀疑它的强大，逄丹身上的器官都在发出警报：讨好这个男人。有一瞬间，都以为自己遇到了德古拉伯爵。
但那怎么可能，穿刺公爵可是有名的准国王和战将，东欧不存在死后封神的剧情，有也是后人杜撰。
眼前的家伙应该叫不上名字，但实力应该可以和传说比肩。这种半枯半荣的生命调调在佛祖悟道和北欧神话里都有提及，无一不是指向一棵树的迷题。
但吃肉还喝血的东西总不能从树上长出来，逄丹犹豫着，摇摇头，没有答应对方的邀请。
深入敌后，做一个崇高使命的卧底，委实做不来，他也没线人。
“那真是可惜。”对方没有介意，情绪只是凸显它情调的东西，其余的都只是过眼云烟一般。在逄丹眨眼的一刻，眼前的吸血鬼也就成了云烟。
太快了。这东西有点棘手，相当棘手！如果他不提前让没有体温的彩虹翼躲起来，会不会被瞬杀？如果身体没有被改造，刚才不能变身...也没了。
天上的石像鬼大可爱们发出不可闻的声音，在逄丹透露出拒绝之后还是有两只捞起了他，用人手一样的爪子提着，飞到远方去。
直到它们散尽了草垛中的彩虹翼才敢起身，拨打着缠上的杂草，气急败坏地说着：“糟透了！”
耳边又捕捉到响声，又是什么来了？彩虹翼只能愤愤地趴回去，可怕的不是怪物本身，是一个族群一样的数量。
地上传来螃蟹过街般的声音，卡啪啪地声音让人寒毛直竖，怕虫子的女孩一下蜷缩进草堆里，躲进去后才想起来这种地方哪里都不安全。晚上一抹黑地探底果然是个错误！
嗅嗅~嗅嗅~比沙包拳头还长一截的黑蚂蚁在开路，软趴趴地触角摸着街道的边缘前进。
彩虹翼绷紧了身体。被虫子吃掉的下场一点也不美妙，看这种东西长出的前螯就知道，就算不完全吃肉，至少是个杂食！
在草垛的缝隙里偷偷观察，它们时而接近，时而远离，考验着一颗高悬的心。
就在女孩将要忍不住想着要冲出去找到逄丹哪怕一块战死也无所谓的时候，脸边伸过来一截粉粉的小舌头。
皇绿色的蜥蜴，没有鸡皮疙瘩状的表皮，反倒是全身光滑如镜，该是面部的地方没有鼻腔和眼睛，该是尾巴的地方是残缺的断尾。有一种暗黑哥特风的残缺美感。
“原来你躲在这里啊。”小东西居然说了话？彩虹翼远比逄丹更敏感，对物体的感应超过了人类认知的生物感官，她能发觉那股声音造成的气流是从小蜥蜴张开嘴的下颚及喉咙里挤出来的。
她没有回答，对方已经发现了她，可万一有什么招数是你答应一声就坏事的那就上了大当了，男孩已经栽了，现在只能靠自己力挽狂澜。
她在心里暗示自己要镇定，哪怕是虎落平阳，也不能被虫子蜥蜴当马骑。
“它们吃肉的，我只喜欢池塘里小蝌蚪。”蜥蜴孩突然说，通灵的女孩听出了那个声音里的稚嫩感，还像是个孩子。
“害怕我吗？那你在这里趴着不要动，其他人看见我就说我喜欢这一小块的食物。你最好不要出声。”小蜥蜴又说话了，这次是规劝，听语气很有诚意，彩虹翼在考虑要不要信任它。
眼前闪过沉重的暗影，月光被完全地黑暗驱散，没法抬头看天的草垛里的女孩感受到了压抑感，地上是一片阴影，有什么大东西过来了。
那东西是在天上！它经过的时候蚂蚁们停下了找路或者觅食的动作，像原始人敬拜上天和无可解释的自然现象一样大礼参拜，配合那个显大的脑袋和不对称的上身，有点滑稽和可怜。
接着就是低沉的咕哝声，像海潮一样，一浪接着一浪，没有韵律，却有自己的节奏。那是在说话，那是蚂蚁们参拜的神灵在降下旨意！
彩虹翼憋住了呼吸，静静地听着。对方有海生物类似的腹腔，那种声带的颤动做不了假；对方有非常规的手段可以让自己庞大的身体完全在靠近地面的低空悬浮，气流完全静止，但愿不是某种魔法而是它种族天赋，不然就麻烦了。
活下来啊！我的男孩，彩虹翼一边听一边分析，一边心里读着秒，度日如年。
不知道什么时候，阴影远去了。
呼出口气的彩虹翼发现小蜥蜴还在身边。竟然还和她说话：
“刚才的家伙真可怕！蚁人听它的，变麓蜥可不认它。啊，你没事吗？”
“你们...出来狩猎？”女孩委婉地置换了吃人的词汇。
“蚂蚁们什么都吃，但是我只喜欢池塘里的牛蛙。大的打不过的话，就吃那些小蝌蚪，牛蛙爸爸不介意，毕竟一窝那么多，最后也活不下几个。”小蜥蜴看样子很喜欢找人聊天，但是已知生物学里没有这个品种，没有眼睛...更像是地底生物。
在说话之间，大蚂蚁们也在溜出街道，地上生活撇下的食物、废品残渣，一个不剩地拿走，还有饿极的倒霉小老鼠，也成了它们的美餐。
“钟声响起我们就要全部离开了，那是召集的号令。除非你强大过守夜人，不然就不要任性。”小蜥蜴舔着自己的上颚，继续说。
“你在..捕食？”女孩看到它在没有眼睛的情况下准确捕猎黑暗中的蚊子和苍蝇，这些小虫在近一米长的皇绿色蜥蜴面前只能算零食。
“我在消磨时间，等钟声的号角，夜晚有很多敲钟的，哪一个都不能惹。”这种蜥蜴居然是跳着赶路的？说话间它已经远离了女孩。
你走不掉的，你身上有了标记。彩虹翼看到没了其他动静，从干草垛里爬出来，差不多一个小时，真是憋坏了。
“咣~-咣——”是钟声，但是这像东方的钟声，不是拿骨棒敲的，而是抱着横木往铜钟身上撞出来的，声音钝感重而浑厚。这里的小镇不需要那么大的撞钟！
我的男孩，请再坚持一会儿！两眼一抹黑的彩虹翼决定去郊外探探路。
另一边，被石像鬼挟持的逄丹也听到了钟声，震耳欲聋。因为大钟楼就在他的脚下！
“到地方降落吗？”石像鬼在低声交流，那嘶哑的声音完全是喉咙里发出来的，而逄丹...能够听懂。
真好啊..来到异世界还成了语言通，现在离地已经高过百米，石像鬼们如果把不会飞的他丢下去一定会受伤，但是也能摆脱这些怪物。
它们飞过来的地方不是阴森的古堡，更像法式的古典主义大图书馆，棱状的细立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联风排门，把一个无关紧要的空间修饰巨大，不是军事堡垒也立规森严。
可石像鬼们不允许逄丹去拜访屋子的主人，它们越过了这栋个人低调奢华风的贵族建筑，把他安放在不远处一个只有旗台的空地上。
接着，石像鬼们就真的成了石像。它们藏身于每一个竖雕门檐主题横匾的角落里，魔幻和现实就这样交织在一起，毫不违和。
逄丹看得有点呆，所以这里的主人是炼金师？还是养宠物的召唤职业？
“这儿是国王的无名墓穴。”身后传来标准的古典主义英雄史剧的开场白，逄丹回身看去：
那是一个目如鹰隼的男人，高挺的鼻梁，浓灰色的一字眉，平整的两颊，带着淡须的上唇，修饰得当但怎么看怎么像莲蓬顶的头发，加上紧致的教士黑衣，飘荡着的短袖口...唔，他是罗马时代的维吉尔，批判主义执拗尼采！诗与精神上的偏执，矛盾在他身上综合起来。他看起来就有点违和了。
那双目光让人觉得他下一秒就要和你进行激烈地争论，或者甩出白手套和你决斗。
一个讲道理的情绪不稳定者。
“那位...德库拉..大公？”逄丹试探着问道。
“他是无冕之王！”对方激动起来，诗人的特质在他身上体现，“东欧所有基督徒都该感谢他！不然奥斯曼的军队将进军维也纳，畅饮多瑙河水！”
“可这里不是纪念他的德古拉堡，也..应该不是‘斯那可夫’？”没必要因为一个死去六百年的人是否伟大和不明身份的人争论，这附近也没有修道院，不应该是他的旧部偷偷修葺的斯那可夫。
“都不是！我只是感叹时间会让健忘的人类淡化英雄本身，而去信仰飘渺无极的传说。”诗人收回了情绪，变成了纯粹理性的批判者。
这个脸色..白里透着青灰..不是老妖就是轨。逄丹惊讶发现热感应失去作用，以蝙蝠为原型的吸血鬼不应该是和他一样变温动物吗？怎么会没有温度呢？
目前热感应里没有温度的只有彩虹翼一个，一眼望去，满屏圣光。亮瞎眼。
“珂坦尼特·因罗克。用英语可以叫我厄罗。”来人像主人一样做着东正教的迎宾礼，这个名字在罗马尼亚语中的含义是：
“英雄歌者。”逄丹回味着这个名字，对于小语种的通达已经不介意了，改造人的身体不是自带传译器么？不然基督传教语言不通怎么办？
“你好，歌者。”逄丹做出回应，不认识的神经病貌似不善，那么就尊敬一点。
果然，对方绽放了贵族式地微笑，因为逄丹在说话时也用了古罗马尼亚语，这种传承感像甘露一样渗进了这个也许是吸血鬼贵族末裔的心田。
“请来我的家里看看，喜欢人类精华的人有福了，这儿全是他喜欢的珍贵收藏！”黑衣绅士大笑着发出稀客的喜悦音。
不会里面全是福尔马林泡着的人类器官吧？逄丹腻歪着，考虑不能变身打不打得过他。
踏上两边开的木质阶梯，前方就是被方才石像鬼们略过的法式古典建筑了，屋主人殷切地为他介绍：
“这儿是我最得意的藏书馆，法式建筑加上蟑螂鼠可以良好地驱虫，我敢说整片东欧林地里没有比我这更好的知识宝库了！”
“可惜那帮人类，整天只会埋头在荦荦小利中，要是真能进了上流的名利场也就罢了，可如果只是为了劳苦的生计而奔波..那就不如来我这里，喝一杯茶，交个朋友，如果谈得来，我就给他们可以自谋生路的启动黄金。”
“这样那些辛勤也就有了一点点安慰式的回报。”
只听声音，貌似是个好人？不，好轨。
“你这样的科学怪人能有这样的见解真不容易。”厄罗貌似聊到了他身上，那鹰隼一样的眼睛也看过来：
“不得不承认，人类世界已经远远超越了我们这些守旧的老古董，一些老派贵族还在用炼金罐的火枪，虽然威力很足..可你看那些天上飞的大鸟还有水里的铁船就该明白我们被落下地多远..”
“所以说，未来在你们这里。”他拍了下逄丹的肩膀。两人走进了苦苣木的大门。那是灭亡的物种，老妖怪奢侈地用它装点门面。
眼前是辉煌的大厅，空空的立廊，透着一股书卷气。空气里有不少灰尘，可起码壁面上被打理地很好。
“科学怪人不用餐是常识，我可以省下果酱和皇油。”主人开了个玩笑，转转手臂，所有的门房一齐大开，壁上的灯火悄悄点亮。
“炼金的小发现，毕竟有那么多浪费不掉的时间。”厄罗用得体的笑意回应着逄丹的惊讶。
接着他像报幕员那样举着手臂为来宾一一介绍：
“左边从我们站的地方开始数，第一间歌剧和诗剧，第二间是诗歌文集和散文，第三间哲学，我不喜欢启蒙思想所以那些人的着作没有收录。”
“第四间是乐谱间，但是乐器你要在第五和第六间找，那里面分别是管乐和弦乐，第七间是来往信件，你有兴趣也可以看看。”
“下面是我们的右手边，第一间是英雄史诗！我最喜欢的藏室，真心推荐看看可以激奋人心..呃，不好意思，忘了你的从属，科学怪人情感是很淡的。”
“第二间是历史，没什么好谈的，包括里面我写下的奇谈怪论；第三间是哲学，如果你心中还有迷茫的话，不可错过它；第四间是画廊，名家的仿作，还有一部分拙作。”
“五六两间是专业性强的东西了，现代化学和炼金，你不会喜欢的。”
“最后一间是这么多年来我的一点点藏品，可以进去欣赏欣赏，这么些年来客人越来越少了..如果你问的是那些石像鬼，那么很可惜它们并不是直接听命于我。”
你一间屋子就比我三代积累都要多吧，邀请我只是因为贵族式的寂寞吧..长生种也不容易。
其实逄丹想问那个半枯半荣的吸血老鬼的，想想还是算了。
“下面你可以随意走动，不要触摸看起来很奇怪的开关，它们可能是防卫机制。以及..”厄罗伸出一根手指，食指。
“你必须在下一个钟声响起之后离开！”他的眼睛闪了一下，没有解释。
逄丹明白了其中一些道道：眼前的家伙挺孤僻的，他上面还有东西，会是公爵之类的吗？
“你有爵位吗，厄罗？”逄丹问出不是很合适的话。
“新科学怪人？”对方抖抖眉毛，“不过也是，不然这里哪来的外客！一潭死水！”
“那只有对外打出名声的才有贵族封号，不是世俗小说怪谭里奇怪的公爵伯爵划分！”
厄罗指指自己：“像我这样安守一方的，都叫爵士。新生的出去闯荡的年轻人们有了地位后统统叫勋爵。”
他转了转脚步，好像明白过来，拍了一下手，“我知道那些石像鬼为什么带你来我这了！它们明白我们可能是一种人，种族不同没关系，其实，在一开始，”
他拉起教士黑袍，在长条玻璃后面往窗外张望：“不论是狼人还是我们，或者水产、科学怪人，都是同一种称谓——吸血鬼，只是族群不同罢了，和人类的肤色一样，只是我们不同种类在分离的道路上走得更远...时至今日，时至今日..”
“举世皆敌？”逄丹在身后说出厄罗喊到力竭也吐不出的字。
“是的。”歌者的声音深深低落下去。窗外，闪耀着雷霆。
啊呜——还是不理我吗，内酱？啊！表打我，啊——
鸡飞狗跳啊，两个妹妹不能消停一点吗？小妹看了吸血鬼就要玩什么初拥的把戏，最早的传说可没有现代艺术描绘得那么美好。
嗯~说的对呢~坏男银~可要是真有这种生物的话，我一定第一个感染，再来咬你。啊~~啊呜~呜呜呜？人呢？
我来报幕，这一章通透着大仲马的气息，那个时代的流行文体，我想我得改装一下，你们不会接受的，我知道，我深深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