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也给你们讲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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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岁那年，我因为车祸住院，当时和我同病房的是一个叫陈茹雪的女孩。因为先天性疾病，她出生后就没怎么离开过医院。在缺少玩伴和适当年龄段教育的情况下，茹雪最喜欢的就是读书，自己给自己讲故事。”
敖念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并不愿意回想起那段过往。
“我在住进那个病房后，她就经常找我说话。一开始，我并不想搭理她，可能是年纪小，我最终还是被她的故事吸引。后来，我还得知她和我一样，每天都会做梦。梦的内容很奇怪，能编写好几本故事书的那种。”
“我的体质本就不好，那场车祸让我在医院待了一整年，即便在出院后，车祸留下的后遗症，也让我经常回到医院。渐渐的，我和陈茹雪不再只是病友，出院后，我们会给对方写信，讲述自己每晚的梦境。”
“直到从某天起，陈茹雪开始不断出现在我的梦中，通过信件交流，我们惊奇的发现两人的梦境非但出现了重叠，梦境内容更是出现了延续性。年幼的我对此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反而很高兴，我们还会打电话讨论梦境发展。那时候，大人都觉得我们两个小孩有点不对劲，不过小孩嘛，在他们看来这可能是想象力丰富的表现。”
说到这，敖念的脸上出现了一个苦涩的笑容。她的拳头慢慢紧握。Siya发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这样的情况大概持续了两三个月，我和陈茹雪的梦境完全重合。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陈茹雪被下了病危通知。她是先天性心脏病。在医生几次检查下，发现她那次的病危出现得很突然。甚至在抢救后，陈茹雪陷入昏迷，医生发觉她的求生欲很低很低。她似乎是完全沉浸在梦中，不愿意醒来。”
“这个消息是她妈妈告诉我的，她妈妈看了我们两个的信，抱着最后希望来找我，希望我能把她叫醒，不要让她再睡下去。那天晚上，我和平常一样做梦梦到了陈茹雪。”
敖念抱着siya的手臂又紧了紧，她身体颤抖得愈发厉害，要不是siya也抓住了她的手，接下来的话敖念未必能完整说出。
“梦里，陈茹雪带我去了一个地方，她告诉我，她发现她可以凭借意识编织梦境，就像写故事书一样。她还说，比起现实，她觉得梦境更好，在梦里她可以自由冒险，自由奔跑。梦里没有痛苦，没有药片，没有消毒水味。在梦里，她也不怕失去朋友，因为我，会永远在梦里陪她。或者说，她可以永远留在梦里，和我做朋友。”
敖念的语速越来越快，手臂上的青筋也逐渐明显。
“当时的我……当时我并没有劝她离开。因为我也讨厌医院，讨厌痛苦！尤其是车祸发生的时候，我也想去死，梦里，梦里真的很美好。我甚至，同意她留下。”
曾经痛苦的回忆汹涌而来，敖念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猛地捏住，然后丢入了装满冰块的深水中。
Siya想要阻止她说下去，双手却被紧紧抓住。
“敖念。”
“她留在我梦里，陈茹雪，留在了我梦里。在那个梦之后的第二天下午，她死了，然后，彻底留在了我的梦里。”
说出这句话后，敖念刚才还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她的身体不再颤抖，但从她身上逸散出来的那种痛苦感，变得更加浓重。
没有人说话，房间内的氛围在这一瞬间变得沉重。
所有人都在回味着敖念刚才的“故事”。一个活人，永远的留在了另一个人的梦境中。这话怎么听，都像某种撞鬼发言。
不是一点不信，是不敢相信。
几个呼吸的时间，敖念紧紧抱着siya的那只手，终于抽掉了部分力道。
“其实故事还没结束。”敖念突然开口。
楼明远的神情一怔。“还没结束？那个女孩没死么？”
“你在说什么？”阿雯当即给了楼明远一巴掌。他这一句话，是直接把非科学可解释的意外，变成了灵异事件。
阿雯本来就听得有些心惊，现在直接转化成了害怕。
敖念也没想到楼明远会这么问，脸上的痛苦差点僵住。“那倒没有。故事还没结束，是因为陈茹雪在我的梦中渐渐有了管理能力。这种能力很可怕，再加上她的心理状态并不健康，我的也是。”
“什么意思啊？”阿米娅——灵异故事究极爱好者，双眼发亮的同时，死死抓住了菜心的手臂。
不过菜心也习惯了，他对敖念口中的“梦境管理能力”这几个字很感兴趣。
菜心的梦境也和普通人很不一样，他的梦境内容是和现实生活相映照的。在生活中如果发生了一些菜心感兴趣的事情，他会在脑子里给这件事加以自己的意识改编，然后这些内容就会出现在梦中。
如果这个梦的发展内容超过他的设想，菜心也能够用梦中的意识去控制梦境走向。虽然这种能力不是百分百发挥。
“敖总，你刚才说的梦境管理能力，我能不能理解为，你可以自由编造你的梦境。”菜心开口询问。
“是，也不是。”敖念思考了一会，“我更倾向于将这种能力解释为，保护自己的梦境。”
“你能说点人能听得懂的话么？”阿雯满脑子问号。
她很少做梦，如果做梦，醒来后十有八九不记得梦的内容。别说梦境管理了，她能梦境记忆就很好了。
“你们先听她把故事讲完。”一直没说话的siya插了一句。她起身给敖念了瓶水，又再一次缩进了敖念的怀里。
别人不清楚敖念的心理情况，siya清楚，但不多。
她和敖念谈恋爱的时间只有一年半。恋爱前半年，敖念的形象是阳光温暖的金毛。半年后，敖念的另外一面才逐渐出现。
不是变态，也不是暴戾，是一种被拯救的扭曲心理状态。
而拯救敖念的，是敖念自己。
敖念喝了一口水，她看到了siya眼神中担忧，调整自己的状态后，继续说道：“陈茹雪的家境并不好，为了给她治病，她的父母都做好几份工作。陈茹雪虽然知道自己父母爱自己，但没有陪伴，小孩子又能感受到多少呢。再加上医院这种地方，其实很能看到人性，陈茹雪听到过很多难听的话。她也没有朋友，7岁，不她比我大两岁，9岁的年纪，她连学校都没有去过。她渴望朋友，希望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这其实是一个从小生病的孩子，很容易就滋生出的希望。
没有人说话，但大家都在疑惑，陈茹雪的这种在状态，在敖念口中就是不正常的。不过，他们很快就想到刚才经历的一切。
在一个极度渴望某件事的时候，她的心理在没有好的引导下，确实容易出现病变。
“和你们能想到的其实差不多。”敖念似乎读到了五人的想法，“小女孩在极度渴望，并拥有故事书的情况下，召唤出了恶魔。陈茹雪也在这样的状态下，开始寻找属于她的朋友。不过她有的不是故事书，是我的梦境，是对于我的梦境和她的梦境的管理能力。”
“接下来我要说的，可能对你们现有的世界观有所冲击……”
“已经冲击了，你说吧。”阿雯有点自暴自弃。
敖念反倒被她那个样子给逗笑。“我自身的精神状态其实一直都不太好，小时候因为种种原因，我出现过另外的人格。”
没有人有所反应，好像这件事根本就不重要。
“陈茹雪在发现我拥有多个人格后，开始在梦境中企图剥离我的人格，让我的主人格，也就是在医院和她认识的那个我，也留在梦中，陪着她。她成功了。也正是因为她的成功，激起了我想拿回我梦境管理权的念头。”
“大概是一开始我所编织的梦境就要比陈茹雪的大，很快，陈茹雪就失去了对我梦境的管理能力。不过我们两个的梦境融合，梦境也因此出现分层。类似于多层梦境。同时，我太想找回我失去的，于是我开始疯狂编织梦境，梦境版图不断扩张，渐渐影响到了我身边的人。”
“这也能影响？”阿·人型弹幕姬·雯发出一条弹幕。
敖念点了点头。“这件事也是发生多次后，我才意识到的。但在你们出现在我的梦中之前，我都只能影响身体孱弱或者将死者。”
阿雯和阿米娅脸上出现问号，楼明远和菜心的表情则是震惊中带着疑惑。
“我们？”四个人异口同声。
“阿米娅，菜心，你们两个还记得前几天和我说的梦么？”敖念的手臂好像被siya压麻了，她动了动胳膊，让手能方便放在siya身侧。顺便看了一眼siya的表情。
果然，这个人面无表情。
“你不要告诉我，我梦到的内容，其实你也梦到了。”阿米娅感觉到了自己的世界观真的在被冲击。
点头回应，敖念的视线扫过4人，确定他们没有出现恐惧的表情后，才接着说下去。
“自从我念大学后，我的梦境就没有再影响过活人。”
“活人？”阿雯还想说点什么，被楼明远一把按住。
其实在所有人中，受到冲击最大的是楼明远。他以前可是一点不相信自然科学以外的任何，现在倒好，先是想从现实到别人梦里体验了一把剧情游戏，现在对方告诉自己，选中你们是因为你们很可能快要死了。
因为你们出现在了我的梦中。
也亏楼明远这把年纪，再加上确实阅历够深，这才没什么表现。
“这说来话长，我就不说了。”敖念看得出楼明远的变化，她只想尽快给这些人解释一些事情，免得他们不愿意接下来的合作，“你们不是第一批被我带入梦境中的人，我带你们进入梦境，只是希望你们能成为梦境管理者，不要让我的梦境吞并你们的梦境。我不希望，你们留在我的梦里。”
你怎么就确定你在吞并了我们的梦境后，我们会留在你的梦里。
你怎么确定，你在吞并我们的梦境，而不是某种巧合。
你到底是怎么带我们进入你的梦境的。
无数个问题出现在楼明远等人的脑中，但是谁都没有问。他们清楚敖念不会告诉他们，或者说，敖念自己也不清楚一些事情。
而在十几分钟前，他们所经历的一切，又很好地堵住了他们的嘴。
Siya突然笑了起来，她仰头看着敖念。“你早就计划好了吧。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相信你说的，才能配合你接下去的计划。”
“我该高兴你这么了解我么？”敖念看着siya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什么情绪。
Siya重新调整了一个姿势，依旧靠在敖念怀里。“说吧，接下去要我们怎么配合。”
“继续跟我进入梦境中，直到你们成为合格的梦境管理者。”
这个“提议”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获得所有人的认可，除了siya之外，其余人都说要考虑一下。
敖念也预料到了他们的反应，并没有强求，只是告诉他们如果决定了就在群里说一声。
“明天是周日，没问题的话，我可以再带你们玩一趟。”说完这话，敖念就带着siya离开了楼明远家。
siya一直都表现的很冷静。在她眼里，她的生活就是一滩死水。现在有人往她的死水潭中丢了一颗手雷，siya没有不高兴，反而觉得很刺激。
只不过她也有问题想问敖念，比如说，为什么敖念的梦境空间看着像是一个建设有序的城市。
“你可以把这理解为，梦境管理者的能力。”敖念想了很久，才憋出这么一句，“其实很多问题，我自己都没搞清楚。”
好像是预料到敖念会这么说，siya没有再继续询问，两人和往常有一样，沉默着走到地铁站后，各自分开。
八点左右的地铁中，人满为患。敖念找了个角落靠着，慢慢闭上双眼。
她实在太累了。这种疲倦完全是从身体每一块肌肉发出的警告。带活人进入梦境，不仅需要耗费敖念的体力，也是在磨损她的意志。
“你就不怕一个不小心，让他们掉入更深层的梦境？”
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敖念脑中，她猛地睁开眼睛。
虽然早已没有了多余的人格，敖念脑中依旧会不时出现语气、音色不同的声音。
放在平时，她一定会让这些声音闭嘴。但这一次，那些声音提出的疑问，也是敖念所担心的。
梦境按照恐怖程度和逃离难度分层。敖念用了将近15年的时间，也只能有序管理三层梦境空间。这还是在她状态良好的情况下，一旦她的身体出现大的病状，或者情绪意识变得病态，梦境也会变得混乱。就好像原本安定的城市出现暴徒，而这些暴徒，就来自于底层梦境。
那是连敖念都不敢随意踏足的地方。
揉了揉太阳穴，敖念重新打开手机。锁屏被信息铺满。
阿雯：“我觉得吧，既然我们在梦里不会真的死掉，那就当密室玩咯。敖子不会害我的。”
这条信息下方，是楼明远撤回消息的提示。
敖念大概能猜到他说了什么，也没管，继续将剩余的消息看完。当看到所有人都同意，明天在楼明远家集合，继续进入梦境后，敖念又和其他人沟通了一下时间。
确定好一切后，敖念这才松了口气。
但愿明天不会发生什么意外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