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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变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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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沉砚心里咯噔一下。

“父……父亲……”

站在门口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质朴又不失华贵的藏青色长袍,面容威严,有种看穿一切,不怒自威的气势。

谢沉砚心慌得厉害,紧张地揣测父亲到底听到了多少。

虽然父亲一直看自己不顺眼,经常骂自己兔崽子,可一旦自己真的闯出了什么祸事,最后出手帮自己的收拾烂摊子的,永远都是父亲。

万一父亲听到自己的话,再把那些话转述给母亲,母亲岂不是要到宋家闹得天翻地覆?!

谢沉砚心中忐忑,目光紧盯着谢父。

试探性问道:“父亲,您什么时候来的?”

谢父不做言语,留给谢沉砚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转身就走。

谢沉砚心中更加不安。

顾不得身上的伤口,挣扎着起身,踉踉跄跄跑出门,拦住正准备离开的谢父。

“父亲!父亲!”谢沉砚一把抓住谢父的胳膊,讨好地笑了笑,“您什么时候来的?”

谢父就此停下脚步。

谢父垂眸,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静静地盯着谢沉砚,目光意味深长,令谢沉砚心中一凛。

谢沉砚不知是该堆笑还是该恼怒,头脑在疯狂运转。

好半晌,谢父才缓缓问道:“宋南烛就是你一直嚷嚷着非她不娶的那个姑娘吗?”

话里的意思,代表他该听的和不该听的全都听见了。

谢沉砚后背直冒冷汗,不由得喉结滚动。

“什……什么宋南烛?”

谢父没接话,抬手轻拍谢沉砚的肩膀,脸上有欣慰,也有惆怅。

喟叹似的感慨:“沉砚,你长大了。”

没等谢沉砚琢磨透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谢父又接着说道。

“你放心,我不会把宋南烛的事告诉你母亲的,你好自为之。”

说完,拨开谢沉砚的手,越过谢沉砚离开。

谢沉砚脑海一阵空白,后知后觉回头,眼睁睁看着那抹藏青色身影渐行渐远。

已经步入中年的男人看上去和以前不一样了,可仔细一看,仿佛还跟以前一样。

谢沉砚心里五味杂陈,才发现,原来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自己的父亲。

谢府这边的风波算是平息了,而花府的风波才刚刚开始。

徽墨紧赶慢赶,终于赶在谢母到达花府前,找到了正在忙着安排小厮打探宋南烛消息的花展毅。

他气都还没喘匀,就断断续续把谢沉砚回到谢府的事,以及谢沉砚说的话一字一句复诉给花展毅。

花展毅本来正在兴头上,听完徽墨的话,整个人如遭雷劈。

他连宋南烛都顾不上了,震惊又无措地瞪着徽墨,话里带上了几分幽怨。

“不是,谢沉砚他脑子有毛病吧!我才跟他说不要离开我家,这才一个时辰,他就到家了?明明是他非要逞英雄,单枪匹马闯贼窝救人,才会被山贼打成那样,怎么到头来,居然成了我对他动手了?!”

徽墨也知道自己说的太离谱,额上冷汗和热汗一起冒,慌忙解释。

“花少爷,我们家少爷也是不得已啊,他都伤成那样了,实在是瞒不住,要是让夫人知道他是被山贼打成这样的,夫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若是夫人带人去苍溪山找山贼算账,岂不是白白丧命!”

“所以谢沉砚就把麻烦推到我身上?!”

徽墨赔笑,觑着花展毅的脸色,小心恳求:“能帮我们家少爷的只有您了,求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就帮他一把!”

花展毅皱起了眉头:“你们家少爷回家干什么?”

徽墨沉默了。

他也不知道自家少爷为什么要回家。

以往少爷在外边闯祸受伤时,都是躲在花府养伤,等伤养好了才会回府。

可如今,少爷明知道自己伤得重,明知道夫人看到自己伤不会消停,却还是执意回家。

少爷一向怕麻烦,贸然回家找麻烦,并不像少爷会干的事!

徽墨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花展毅半晌没听到徽墨回答,又看到徽墨一张不明所以的脸庞,心里顿时明白了一半。

谢沉砚做事一贯心血来潮,说一出,做的又是另一出。

这次就罢了,当作上辈子欠谢沉砚的吧。

谢沉砚之前帮自己顶过不少锅,自己帮他一次也没什么。

花展毅默默叹了口气。

谢夫人不好糊弄,得想个万无一失的法子。

花展毅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的目光在室内逡巡一圈,看到摆在案桌上的砚台,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有了主意。

走到案桌旁,拿起砚台,伸手递给旁边的人。

“时酒,你来,照着脸打。”

时酒当即会意。

看了看砚台,又看了看花展毅,再低头看着砚台,伸手接过砚台,又颠了颠砚台的分量。

嗯,不轻,至少能把人打得半死。

时酒犹豫问道:“少爷,你来真的?”

花展毅一脸视死如归:“来吧!”

“那小人就冒犯了!”

时酒挥手举起砚台,正打算对着花展毅的脑袋砸下去。

忽然,花展毅抬起胳膊抓住了他的手。

“等等,我还没准备好!”

时酒只得等着花展毅做了几个深呼吸。

稍许,花展毅松开手。

时酒再次举起砚台。

“等等!”花展毅再次抓住了时酒的手,“我再准备准备!”

时酒:“……”

这次,还没等花展毅做好准备,门口小厮跑过来禀报,说是谢家夫人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上门。

时酒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猛地挣脱花展毅的手,扬起砚台狠狠一砸。

“砰”的一声,花展毅应声倒地。

随后,时酒俯下身,骑在花展毅身上,对着花展毅引以为傲的俊脸左右勾拳。

时酒边动手,边心疼道:“少爷,您受委屈了!”

手上的力道不仅不减,反而加重。

……

当鼻青脸肿的时酒,带着十几个同样鼻青脸肿的小厮,抬着包扎得像粽子一样花展毅走到谢母前面,谢母一时间懵了,厉声质问。

“你们什么意思?!”

时酒命人把花展毅放在谢母面前,目光毫不示弱地对上谢母,语气悲痛。

“谢夫人不是想见我们家少爷吗,地上躺着的就是我们家少爷!”

地上的人形粽子是花展毅?

谢母狐疑地低头瞄了几眼,半蹲下来,仔细观察。

果然看到花展毅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脸上和身上的鲜血隐隐浸透纱布。

为了确定花展毅是不是装的,谢母又伸出手,戳了戳花展毅的脸,眼睁睁看着鲜血从花展毅脸上渗出来。

时酒表情愤恨:“谢少爷好狠的心,我们家少爷不过是跟他开了几句玩笑,他就变了脸,按着我们家少爷往死了打,我们几十个人都拉不住他!方才我们找大夫来看,大夫说我们家少爷就剩半口气了,能不能撑到明天,全靠祖宗保佑和自己的造化!”

谢母原本是带人来找花展毅算账的,没曾想,这才一会儿工夫,沉砚就从受害者变成施暴者了。

谢母半天没接上话。

时酒继续厉声质问:“谢夫人教出来的好儿子!谢少爷因为一句玩笑,不顾跟我家少爷多年同袍之谊,谢府又如何,王妃又如何,我们花家亦不是好欺负的!我们家少爷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花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时酒面上流露出的悲愤溢于言表。

谢母被时酒的指责给喊懵了。

事情怎么跟自己想得不一样?

合着,是沉砚先挑的矛头,花展毅才是受害者?

沉砚这孩子也真是,做事还是那么冲动,怎么能因为几句玩笑,就把人家打成这样。

谢母赶紧赔笑道歉。

“误会了误会了,沉砚不懂事,伯母在家已经教训过他了。伯母今天前来,是来替沉砚赔罪的,展毅啊,你跟沉砚从小一块长大,沉砚什么脾性你也知道,他回去就跟我说,他已经知道错了,你看,你们两都伤得不轻,是该在家好好养伤。伯母今天来得匆忙,也没带什么东西,伯母家有几株上好的灵芝,最适合用来养伤,等改日伯母叫人把山参给你带过来,你就不要再怪罪沉砚了。”

时酒低头看了一眼花展毅,感觉戏也演得差不多了,冷哼一声,算是顺着谢母给的台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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