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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锋锐言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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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诸位认同本官,适才本官说过,以正律令之角度来讲,处决封家是必然!然封家之事确实特殊了些,最终依陛下旨意为准。”

苏启说完这话之后,起身走到封图面前伸手说:“封老先生请坐。封家人的一应安危,自今日起,封老先生须考虑百鼎方面会对你们下手,若有需要官府和边军之处,封老先生尽管开口。”

往着厅中踱了几步之后,苏启接着说:“以后封家地亩及产业所得,官府提取四成,封老先生可有异议?”

封图连连拱手说:“驸马爷折煞老夫了,老夫若是还不识好歹,那老夫便是枉活了。纵是驸马爷将封家斩杀殆尽,老夫也没有怨言,更何况驸马爷让封家得以存活。”

“诸位,自从三家盐商之事以后,再到今日封家之事,不论诸位如何看待本官,于本官而言,本官只想将军郡长治久安!百姓若能丰衣足食,边地不受战事纷乱,便是本官之愿。”

“你们或许认为本官妇人之仁者有,或者认为本官不遵礼训者有。不论是哪一种,本官都希望你们记住,本官不论是你们心目中判定的哪一种,本官都不希望你们再触犯公律。诸位锦衣玉食,宽宅大院,前呼后拥,风光无限,本官明白该是你们所得,可要记住本官之前所说之愿,本官无意与在座任何一位相左,然这也得成立于诸位也同本官有此愿。”

话至此,厅中众人多少脸上有些不自然,苏启没有去照顾众人的体面接着说:“这数日以来,各路政令开展及棉桑复赋等,进展缓慢不说,屡屡有阳奉阴违之事发生,不论是监察司,还是紫甲卫、暗卫、军巡司、督商司时时都有公呈报至本官手中,今日诸位齐聚之机,本官不顾惜诸位体面,言语锋锐,实是有不少人在逼着要官举刀!”

随着苏启言词愈发锐利,厅中众人已然有人面色阴沉了下来!

“或许有人认为唆使百姓挑事闹事,法不责众!但本官有搬山决心!或许有人认为自己棋高一招,可曾想过本官手握皇朝的八万精税之师,还有一心拥护本官的官吏和学子!自诩自己掌握着一切的暗中”执子”之人,可曾又想过本官身后近六百余万的百姓!本官今日在此不妨提醒诸位一句,若是家族中有这样的人,劝其及时收手,不要试图挑战本官耐心!本官有限的精力要放在布政惠民之上,更要放在扞卫边地安稳之上,本官没有精力跟置身暗里,机关算尽,满脑都是阴谋诡计之人掰手腕!不停手之人,一旦证据确凿之下,本官便会让其人头滚滚!在边地局势愈发剑拔弩张之际,这些人在本官眼中,比百鼎边军还要可恶!此等可恶之人,纵有万人,本官举刀之下,眉头都绝计不皱!本官今日所言,诸位当中若有人反感,尽可上书弹劾本官。”

直至苏启离开府衙,厅中很多人还未回过神来!苏启如此直接了当,赤裸裸以军武之势压逼,是众人做梦都未曾想到过的,苏启真不担心招致反弹?若是政事不稳、操之过切之下,这一郡之军政主官之位,纵是有启宁帝扶持,恐怕也堵不住朝堂文武百官的口诛笔伐吧!可偏偏苏启这就么做了!而且还这样的开门见山,不留一丝情面!

苏启回到府中时,梅云丰、连刀、蔡敏、云鸣、李健、鬼七等人已然候在议事厅中。苏启在主位落坐之后,连刀说:“师弟,凤舞路棉桑复收粮赋一事进展很是缓慢,且因棉桑种植地亩牵涉到转租,有很多百姓在鼓动之下围集到了路衙滋事,若非边军护卫路衙,路衙一众官吏可能都会被百姓伤及。”

苏启端起茶饮下问:“师兄所说这种状况应该不止凤舞一路吧?”

“正是。只是凤舞路最为突出。余下七路都有各类情形发生,只是相较于凤舞路,规模小一些而已。”

“凤舞路距西关城足有四百余里,看来凤舞路的这些个富绅是仗着距离西关这四百余里之遥有恃无恐啰?”

梅云丰一众没有接话,心里都有些无奈!总有这样那样的人,自以为天高地远的,官军对其无可奈何!还真当凤舞一路六千多的新军是摆设吗?

“鬼七,你的本名是封七吧?”

鬼七起身抱拳恭恭敬敬回禀:“回禀大将军,小民本名封七。”

“坐。接下来所率的兄弟便全面投入到封家的护卫及产业护持当中去。你得给本将把封家给保护好,一应地亩产业更要护持周全,你们的俸银每月到封府支领即可。”

“遵大将军命。”

“另外,你们既然承认自己为大炎子民,往后便安生做好差事便好,受命于暗卫,你的主将便是云鸣将军。”

鬼七大喜之下起身跪地:“小民,属下谢大将军收容之恩!”

“嗯!起身吧。封家老爷子串连山匪毒害你的弟兄家眷一事,你的弟兄们可有提出处置封老爷子?”

鬼七面露难色,不知如何作答,苏启见状说:“据实说即可,不必遮遮掩掩。”

“回将军话,家眷死于山匪手中的一众兄弟确实希望将军能够为他们主持公道。”

“你是封家精心培养的暗剑,本事应该很大吧?”

“回将军话,属下会一些的。”

“好,好好做好你的差事。”

鬼七离开驸马府时,心里很是沉重!封家老爷子年逾古稀,又遭逢沉重打击之下,已然形同枯槁,时日无多之下,若是性命丧于自己手中,终是有些不落忍!鬼七只所以会这么想,主因自然是因为自己妻儿安然无恙,其次便是封家对自己一家确实不错。可是面对家眷死于山匪手中的一众兄弟整日消沉买醉,大将军允许自己下手,若是自己不做的话,不但无法面对一众兄弟,更加无法向大将军交待!谁叫封图做事那般狠绝?这些兄弟可都是把命交托给了封家呀!这些兄弟可以去死,皆因面对官军围剿没有一丝胜算!如果自己拼死一搏能让家小活下命来,这些兄弟别无选择,可不曾想到的是,要让这些兄弟为封家卖命之人绝后的不是官军,而是封老爷子!

鬼七回到自己的纸烛店时,妻子快步上前轻声说:“当家的,他们又来了。”

鬼七轻轻捏了捏妻子的手问:“孩子呢?”

“被我支使出去玩了。”

鬼七点了点头后朝着小店的后院走去。

一进小院,鬼七便见得二十几个汉子齐齐抬起头来看向自己,一个个眼神里布满了血丝,还有一丝怨忿!

鬼七将后院门关上后,抬步走到小院当中说:“各位兄弟,我刚从驸马府回来,大将军已然将我等编入李将军的暗卫,以后我们的职责便是护卫封家,还有封家的地亩产业。”

鬼七说及此处,声音越说越小,因为一众兄弟泛着血红的双眼直愣愣盯着自己!

“兄弟们,我知道你们心里痛苦!你们等我的消息,但封家一众后人都没有参与其中,兄弟们是否能够网开一面?”

院中众人互相看了看,用眼神交流了一会后,都重重点了点头。

“那行,你们回去吧,从店里取一些纸烛,明日便前往青川那边祭奠一番。明日一早我必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一汉子起身说:“鬼哥,若是你这样做了,大将军是否会责难于你?”

其余汉子也纷纷起身看向鬼七,鬼七沉声说:“此事你们全当不知情即可,我自有办法让自己与此事无头。”

深夜,月光清冷地洒在寂静的封府庭院,一身黑衣蒙面的鬼七蹑手蹑脚靠近封图的卧房,轻轻一推门,见没有上门闩,便轻轻推开屋门后进了屋中,距离封图床榻还有数步之时,封图苍老的声音突地传来:“是封七吧?老夫以为你昨夜便会来的。老夫自知做下那等令你们寒心之事,你当是会来取老夫之命。”

鬼七站定原地未动,便见封图缓慢地坐起身来,轻轻一叹说:“封七呐!老夫自知此时不论说什么,为时已晚!但老夫没有选择。”

封图接连叹了数声喃喃:“老夫若不这么做,她们也走不出大炎,更遑论在某地再寻地方安生。 ”

鬼七静静听着,没有回一个字。

“封家在将军郡开枝散叶这么几代人,除了老祖宗,谁都没有去过百鼎!哎!我们这样的死间,能得存续至今,已然是上天垂怜。若非老夫一念之差,封家何至于此呀!好在驸马爷宽责于封家,也好!纵是驸马不断榨取封家血肉,但得封家存续下来,也是万幸!你们呢,若是驸马爷觉着你们是一把好刀,就好生做好一把刀该要发挥的作用吧。至于老夫,若是不死,自是难平怨气,更会让他们的怨气祸及封家后人,老夫不用你动手,老夫已然留下绝笔,不会让你为难的。只是老夫在赴死之前还有一请求,不知你能不能答应?”

“家主还请示下。”

“难得你还叫老夫一声家主,老夫的请示便是,让他们不要为难封家后人,他们实是不知情,全是老夫一人之过。”

“家主,鬼七应下了。”

“哎!你走吧。”

七月二十五,封志远一早到封图屋中请老父吃早餐,叫了数声不见老父回应,情急之下推门,却是上了门闩的。封志远情急之下,叫来两个家丁破门而入,却见得老父平躺于床榻之上,早已断绝了生息。

封图失声痛哭!不一会功夫,家丁将封家老爷子辞世的消息便通传全府,一众封家女眷和后辈纷纷赶至封图卧房,一时间嚎啕恸哭声阵阵!

封志远哭了一阵后,拿起封图所留绝笔看后,不由悲从中来!抬袖拭去眼泪,封志远朝管家说:“去府衙通报一声。”

苏启一早听了李健禀报封图吞食毒药而亡,且卧房的门闩是插上了的,苏启轻轻摇摇头说:“人死如灯灭,鬼七的一众下属想来该是释怀多半了吧?”

“回将军话,一大早府衙派了仵作验勘,出具了封图死因,且有封图遗书为证,城中已然传开。但鬼七的一众下属却深信封图之死系鬼七所为,是以一早他们便往着青川去了。”

“这些已然不重要了,只要这些人怨恨消了多半,且不会对封家后人下手,且随他吧。如今封家已然臣服,留一些人盯着即可,余下人等尽数撒往各路,对一些依旧无视政令律条之人,是该让其明白后果了,攘外须先安内,着手去做吧。”

“将军,嫡系人马尽出之下,城中一应诸事?”

“无碍,如今一万乡勇填充到了四大营集训,我相信一众老卒能够把持好的。”

“是!将军。末将告退。”

这一日,梅云丰、连刀、蔡敏、云鸣、万正、金涛、刘奇、李健率亲卫营、暗卫朝着各路而去。

当郡府的一众官吏及世家大贾都知悉此事时,没有对下属或是支系亲属严加嘱咐,甚至于唆使在各路的旁系族亲与新颁政令抵抗的众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直到这一刻,这些人才明白苏启没有变,没有如同自己期望中那般徐徐图之!一样的雷厉风行!一样的大刀阔斧!

西关城中一干暗中教唆或是放任之人,心急如焚!可又能怎么样呢?自从三大盐商被苏启端去老窝,到封家一干后人悉数被拘拿回到城中,若是还不明白城内城外已被苏启派了不知多少明桩暗哨及军卒封堵得严严实实,那就真是连猪都不如了!

能派人前去送信吗?

不能!

能阻断自己与即将事发的阻挠政令推行之间的关联吗?

不能!

那么能做什么呢?

除了等待,能做什么?这是城中一干人共同的想法。不论是失了分寸的人,还是佯装镇定之人,都在想,能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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