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收复南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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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收复南京城
明郑大军夺取“紫金山堡寨”之后，虎卫军和亲军营都立即在其上的最高点，升起了己方威武的军旗。同时，在郑成功的命令下，四十多门千斤火炮很快就在大队民夫的通力协作下，搬到了“紫金山堡寨”最新平整出的炮兵阵地上。
明郑的炮兵利用紫金山第三峰的这一制高点，居高临下朝南京内城的太平门，还有门外“龙脖子”上的堠台堡垒群昼夜不停开炮，每日几乎都要往下砸三千多枚十几斤重的炮弹。
与此同时，郑成功甚至每天都会抽空来看几刻钟炮兵的拆迁进展，十几斤重的炮弹在海拔近百丈的高处落下，几十丈的落差，其中的威力，可想而知。
轰隆隆的炮声中，清军辛苦构筑的堠台和堡垒群被砸得千疮百孔，被密集轰炸的对方，很快就一点点开始变成了废墟。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几乎每时每刻，都有清军承受不了，从被炮轰的堠台堡垒跑出。同时，紫金山上的浓重白色烟雾，几乎没有消散过。
一开始，岳乐甚至还试图在城内的富贵山上构筑炮台，妄想以此和郑军对抗，延缓郑成功的攻势，但火炮刚刚搬上去，还没来得及固定安装，和紫金山堡寨落差几十丈的富贵山炮台，就被上千颗密密麻麻，蜂拥而至的炮弹直接摧毁了。
这个时候的火炮虽然没有精准度，但是这样密集的炮轰，距离也不过二三里，整个富贵山几乎都没能幸免，清军那几十门型号大小不一的火炮，更是变成了废铜烂铁。
城内的清军受此打击，更加军心涣散，更多的绿营军开始谋划潜逃，甚至还有不少八旗兵，看到那些从天而降，无坚不摧的炮弹之后，也根本没了战心，甚至还有的产生了投降的心理。
岳乐没想到郑军的攻势会如此之猛，不得已之下，开始谋划带兵强行突围，他看着太平门外惨烈的战况，已经对守城待援，不抱任何希望了。
而在此之前，岳乐甚至还想着救回被他派到了城外固守防线的喀喀木，特别是他麾下的那千余八旗军，在现在这个局势危急的时候，完全就是一支不容小觑的力量。
且说，喀喀木麾下的江宁驻防八旗原本有满蒙左翼四旗，四千多满蒙八旗兵。在原本历史上，和陕西西安的右翼四旗在北方一样，江宁驻防八旗承担了多次南方战事的救急任务，战斗力并不弱。
但如今，经过“福州大战”，“镇江大战”的损耗之后，尽管期间顺治也颇为关注，兵力有所补充，可南京大战之前，喀喀木麾下满打满算，也只剩下了三千多八旗兵。
而现在这些兵马又有一半都被他带了出去，还都是原本的精锐，并非之后补充的那些老幼八旗弱兵。这让岳乐看着留在城内的那些驻防八旗的时候，如何能不惦记？
只是，郑成功又怎么会让岳乐顺心如意，太平门外的堠台堡垒群，早就被郑军骑兵围得水泄不通，里面的清军一方面每日被炮弹轰击，一开始还能倚靠的堡垒在无坚不摧的炮弹面前，很快塌陷，那些来不及逃跑的守军，甚至直接被活埋在了废墟里。
如此人心惶惶之下，喀喀木也并非一直等死，他在刚开始的时候，也组织了几次突围，但没有城墙上的掩护，根本冲不破郑军的包围圈，只是白白损耗了百余兵马。
“郑贼攻破紫金山堡寨的时候，本将军就已经想到了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的那么快。”喀喀木对着刚刚杀进来，脸上的血迹还没擦干净的济哈席，唉了一声，然后又叹气道：
“从早先的福州大战，到去年的浙东战事，再到如今江南的几场大战，郑成功的实力从来都超出了咱们的想象，让人防不胜防。只是没人相信，便是王爷，也被蒙蔽了，每每都以寻常角色，寻常战力去估敌，哪有不败的道理？”
济哈席原本是待在南京内城，协助岳乐防守城池，特别是监督李本深等部绿营军的，但岳乐为了接应昨日突围的喀喀木，派他领着数百骑兵出城，结果被郑军故意放进了堡垒群中。
从进入这个堠台堡垒群开始，济哈席便已经不抱任何活着的希望了，特别是看到残余的堡垒中，那些唉声叹气，只知道躲起来，防范郑军的炮弹，已然毫无斗志的八旗兵之后。
“从漳平那一战开始，我就一直劝说各位将军，从陈泰将军，到王爷，但所有人都觉得我是被郑成功打破了胆，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济哈席就如同找到了知音一样，这些话他以前说过无数次，可最终的结果都是被严词警告，其中便包括了如今面如死尸的喀喀木。
再然后，他便很少再说类似的话了。而在岳乐的身上，他一度看到了战胜郑军的希望，可是这个希望，不到三个月，就彻底打破了。
“此战之后，若是皇上能幡然醒悟，或许大清还有得救！”喀喀木颓然笑了笑，然后又自己给自己斟起了一杯酒。“但我等皆亡，皇上又怎么会知道这些大战的真相，郑军的强悍呢？”
济哈席听了，并没有继续说话，他也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南京不是漳平，这里有乌泱泱一片，数不胜数的郑军，他根本无处可逃。
此时，堡垒外又传来了一阵火炮发射的轰鸣声，两个都已经抱着必死决心的满清老将，只是相互看了一眼，便各自拿起了桌上的酒壶，分别给自己倒了一杯黄泉酒。
他们都很清楚，经过这些天的轰击，堡垒群已经千疮百孔，郑军马上就要发起总攻了。换言之，他们很快就都活不成了。
果然，在经过三日炮轰，几乎是又损耗了一批新火炮之后，郑军开始对太平门前“龙脖子”上的堠台堡垒群发动了总攻，驻守的清军纷纷溃逃，喀喀木死在了乱军之中，而济哈席则是直接自我了断了。
而随着太平门外的最后一道屏障被郑军攻克，郑成功也立即下令继续对太平门展开炮轰，当天晚上，紫金山炮台上，郑军便轰下了数百颗炮弹，太平门城楼几乎被毁了一半，同时还开始调集兵马，准备最后的总攻。
南京内城的清军听到炮声，哪里还不知道南京城守不住了，但他们大多在岳乐掌控的八旗兵监督之下，很难在突围开始之前行动，甚至想要秘密联络城内的郑军密探，都因为缺乏途径，难以实现。
与此同时，岳乐到了这个时候，也不相信那些陕甘和湖广来的绿营军了，除了手下的八旗兵和郎廷佐麾下的抚标营，最终的突围计划，便是李本深，刘芳名等人都不清楚。
郑军的火炮威力巨大，第二天经过半日的炮轰，早已经零零散散被轰了好一段时间的太平门城墙开始倒塌，甘辉亲自指挥大军强攻城墙。
城墙上留守的八旗兵和绿营军并没有大将指挥，缺乏主心骨，整段城墙此时也已经千疮百孔，难以坚守，郑军并没有付出多大的代价，就直接攻进曾经坚不可摧的南京内城。
不过，南京城面积庞大，山河街道纵横交错，城内又还有上万清军残兵，想要迅速拿下，完全控制，并不简单。
为此，在刘国轩的主持下，参谋总部迅速制定了详尽的机会，打算以城内的桥梁和主干道交互处为节点，然后一圈一圈将城内的清军扫干净。
郑军以太平门为突破口，然后又迅速控制住了神策门和朝阳门，太平桥，北门桥，大中桥，内桥，鼓楼，钟楼，贡院，府学，朝天宫等地的清军，首先被肃清。紧接着，便是以这些城中的核心枢纽为支撑，控制各大主干道，分割包围清军，然后搜索歼灭。
面对郑军的强悍攻势，岳乐自然也组织了层层阻击，他的突围计划最关键的地方有两点，一是郑军破城而入，两军在城内混战，二则是由手下巴牙喇假扮他，率领一支偏师撤入皇城，将郑军主力引到城东。
如此一来，只要等到天一黑，他便能趁机领兵从其他地方突袭，然后往西面突围了。郑成功如果确定他在皇城，必然会派主力进攻。而皇城同样易守难攻，郑军在将火炮运进城内，并架好之前，无法对皇城发起攻势。
但郑军巷战的强悍战斗力，使得岳乐部署的阻击节节败退，甚至不堪一击。虽然撑到天黑没有问题，可局势也因此变得更加复杂，特别是军心的变动。
在筹划突围的时候，岳乐便已经将城中除了郎廷佐的抚标嫡系兵马外的绿营军都分配了出去，便是李本深，也没能和他一路。
而他的身边，除了从北京带来的八旗精锐残兵之外，便是郎廷佐和刘芳名了。郎廷佐的抚标兵额是五千，在之前的战事中损失并不大，一番精挑细选，还有千余嫡系可用。而刘芳名手下的兵马，则还是他手下的那近百名家丁。
夜幕下，刘芳名站在清凉山的一处高埠上，眺望着城东，城南方向的激战，南京内城的不少地方，此时都已经燃起了大火，到处都是一片喧哗。
清凉山距离太平门很远，而且并不在郑军首先要控制的核心地段，岳乐如今把大军藏匿于此，便是出于这一点考虑。但他依旧要快速行动，否则明天天一亮，郑军控制住了城内的其他地方之后，他们的踪迹必然会被发现。
但刘芳名此时考虑的，并不是如何突围的问题，而是如何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建功立业。就算不能借机活抓岳乐，他也要擒住郎廷佐，作为自己反正的投名状。
局势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郑军都已经进城了，比起冒险突围，被岳乐拿来殿后，最终性命难保，还不如在必要的时候，倒戈一击，为自己搏出一条活路来。
而且，现在时机也已经到了。如果说郑军进城之前，刘芳名还担心自己手下的着近百名家丁会有人靠得住，关键时候出卖自己。那这个时候，人心惶惶之际，只要他说自己已经和郑军暗中联络多时，恐怕没人能拒绝得了这样的机会。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得把岳乐和郎廷佐给糊弄过去，对方一个满洲王爷，一个汉八旗的铁杆汉奸，此事绝对是毫无回旋余地的。
“王爷，我愿意留下来断后，掩护王爷突围出去。”刘芳名请命的时候，眼神真挚，语气诚恳，看起来比任何人都要忠心。但话锋一转，又立刻道：
“就是，我带来的部下不到百人，到时候恐怕挡不住郑贼多久！”
岳乐看着刘芳名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惊讶，对方的语气中还带着些许怯弱的感觉，这又让他放松了警惕。如果刘芳名直接和他请命留下断后，那他一定会直接杀了对方，这么着急“反正”，不杀留着做什么？
“刘将军忠心耿耿，本王一直都是知道的。现在郑贼已经被城内的其他兵马拖住了，黑灯瞎火的情况下，咱们突围出去绝非天方夜谭。”岳乐除了画饼拉拢人心之外，其实也是不放心刘芳名，他必须把这个家伙盯紧了。那近百名家丁，也是一支不小的阻击力量。
“而且，郑贼的兵马如今分散在了各州府，在南京再多也不过是七八万人马，内城最多便是五六万，这点兵马恐怕两天两夜都无法整顿好城内的秩序，而上百里的外郭城，就驻守那一两万兵马，咱们若要突围，还不时易如反掌？
这诺大一个南京城，咱们守的时候便兵马不足，换成了郑成功，也一样如此，特别是现在局势还那么乱。突围的事情，本就是十拿九稳，本王才谋划的，这个计划绝对没有问题。”
郎廷佐听了岳乐的话，知道对方是想稳住刘芳名，随即也道：“王爷说得一点没错，外郭城和内城从外面攻，确实难如登天，但想要从内部突破，根本就是易如反掌。郑贼只留下一两万兵马驻守的话，是绝对挡不住咱们的。”
其实，岳乐说的也并无道理，甚至如此分析，称得上是头头是道了。可他的军事威信随着战场上的接连失利，早已经被打破，刘芳名怎么会被他忽悠了？
“王爷这一席话，道尽了城内的万般局势，奴才佩服！”刘芳名一个马屁拍上之后，紧接着又道：“奴才愿意跟在王爷身边，为王爷赴汤蹈火。”
“好。”岳乐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转而对郎廷佐道：“郎廷佐，断后的事情，本王会派人去协助你的，一定要把追击的郑军死死拖延住，直到本王带着兵马突破出外郭城为止！”
郎廷佐应了一声，此时心里也有些打鼓。如果岳乐之前说的是骗他的，真的打算派他断后，那就是把他往火坑里面推，几乎是等于是打算牺牲他，为剩余的兵马争取出一条活路。
若突围的兵马都是八旗兵也就算，但刘芳名也混进去了，算怎么回事？难不成他一个辽东出身的汉八旗将领，比不过一个陕甘的汉八旗？
不过，岳乐既然已经这么吩咐下来了，郎廷佐和刘芳名两人都不好再说什么。而岳乐看着郎廷佐脸色似乎有些不对，紧接着又解释道：
“郑贼现在都在城东，城南，等他们顾到清凉山的时候，都不知道是什么猴年马月了，咱们到时早就已经突围出去。郎总督，你不用担心遇到大批郑军，脱不了身，本王一会就调一队巴牙喇给你。”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郎廷佐赶紧解释，但并没有拒绝岳乐的兵马调遣：“奴才手下的那些标兵，和强军相比，战力确实不足，但若是有巴牙喇的助战，郑贼绝对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好了，伱们都快点去把麾下的兵马召集好，现在全城都已经乱了起来，咱们马上开始行动。”岳乐挥了挥手，看起来信心满满地吩咐道。
郎廷佐和刘芳名得命，便立刻回到了各自的部队中，刘芳名麾下的近百名家丁，此时就分布在清凉山对着城市街口的地方，怎么看岳乐都是打算拿他当殿后兵马的。
“爹，岳乐说啥了，咱们真的要给他们这些狗日的断后吗？”刘芳名的家丁头子，同时也是他的义子小声问道。
“呵。”刘芳名脸上早就从谄媚讨好，还有敬佩恭敬变成了不屑一顾，冷笑了一声道：
“岳乐这狗日的，以为老子傻吗？花言巧语几句就想骗老子去给他卖命。好在老子装得像，让他不敢再把老子放在最后。和郑军干仗的事情，就留给郎廷佐好了，咱们就跟在岳乐身边，见机行事。
他手里只有三四万被打蔫了气的残兵，自然守不住南京城，可郑成功现在手里近十万大军，而且个个都是精锐。城外到处都是大河大江的，想要成功突围出去，哪里有那么简单？这狗日的根本就是在唬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