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对垒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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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对垒福州(求订阅)
轰隆隆的马蹄声中,赫文兴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下令冲击,日复一日的重复训练,反复琢磨,使得他对于战场局势有着十分敏锐的判断,大多数时候根本不需要去想,命令就直接从脑中蹦出来了,就好像是这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一般。
这个时候,被困在缓坡平野之上的清军骑兵还有近两千人,他们遭受了数轮冲击之后,士气十分低沉,大部分都已经难以重新形成战斗力。
而靠近山腰一侧的数百名清军游骑则是正在溃逃,郑军骑兵暂时无法顾及到他们,但靠近河岸一侧的那百余名清军游骑,此时就有些进退失据了。他们不仅无路可退,从闽清城北门冲出的数千郑军战兵还正在朝着他们冲来。
郑军的简易骑阵行动依旧迅速,很快冲到了五十步以内,指挥铜号随即发出了三声急促的冲锋号角,数以千计的骁骑营勇士策马奔驰,赫文兴的认旗,两面千总旗,还有十几面把总旗,百总旗,数十支旗枪,此时都正朝着混乱的清军骑兵群前倾,可谓是“气势如虹”。
又是一轮人喊马嘶的对撞,清军不敢再直接对冲,甚至大部分八旗马甲还没有接敌,就已经自行溃散了,横扫而来的郑军骑墙从背后追逐砍杀这些曾经的强敌,就如同他们曾经肆无忌惮地砍杀败退的明军,戏称为“砍瓜切菜”一般。
不过,还是有一些久经沙场,经验丰富的八旗马甲领着少数部下,从经过了数百步的冲锋之后,间隙已经十分宽大的郑军骑兵队列中穿过,甚至还有的趁机射出了轻箭掩护。
但三道骑墙扫过,缓坡和平野上残余的清军骑兵大多数都没能逃脱,他们迅速被郑军骑兵推倒淹没,在逃跑的过程中被单方面猎杀。
王秀奇麾下的战兵此时也已经击溃了河岸边的那百余清军游骑,而后迅速扩散到战场之上,清理绞杀那些坠马受伤,或是晕头转向,来不及逃跑的漏网之鱼。
清军骑兵群的溃败其实还要超出郑成功的预料,原本明郑参谋总部和一众高级将领们都以为骑阵冲锋之后,还有一番恶战的,只是谁也没想到巴尔楚浑仅凭一己之力,就直接带崩了损失惨重的清军。
这也就导致了王秀奇的四个千总部,三千余战兵,原本蓄足了力,要大展拳脚的,但现在根本就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只能干一些补刀和抬运伤兵,清理战场的活。
郑成功所在的山坡上跑出的几名塘马很快来到了战场之上,他们找到骁骑营的塘马之后,大声地向他们传达了追击的命令。而郑成功的命令也十分明确——立即整队,一路追击,至少要把清军赶出三十里之外。
闽江河谷的地形还是险峻的,很容易受到埋伏,如此急速追击的情况下,前锋又很难探查清楚敌情,三十里是比较保险的。明郑此战所要达成的战果已经实现,自然没必要继续冒险,更大更重要的较量还在后面呢!
赫文兴就好像是一早就猜到了郑成功的这个指令一般,他领着自己的旗手,很快沿着队列右侧跑过,两个千总还在,但是四个把总只剩下了三个,百总更是只看到了十一个,其他人也不知道是战死了,还是受伤。
但他这个时候管不了那么多,直接下令各级直接就地整合补充,然后就领着这支在河谷西南面勉强算得上整队完成的骑兵群出击了。
毕竟,从郑军骑阵冲锋中逃脱的清军骑兵只有数百骑,他也只需要追击三十里,根本不需要有什么顾虑,追得越快,清军反击的可能便会越小,斩获也会越多,更不用说及时扩大战果原本就是骑兵的使命。
郑成功听到一阵行军号吹响,随即抬眼望去,然后便看到了赫文兴的认旗在一队骑兵的前方飘扬,他们正沿着河谷的缓坡,朝着清军追击而去。
“甘辉,感觉如何?”郑成功嘴角带着笑意,他很快收回看向战场的目光,转向了一直在身边的甘辉问道。
甘辉此时还在看着尸骸遍地的战场,许多战兵正在清理残局,特别是刚刚清军主力所在的缓坡边缘,那里成排的马桩子上还绑着数千匹优良的战马,清军溃败得急,根本顾不到那里,此时已经被王秀奇派出的百余名哨骑控制住了,四个战兵局正在往那里移动。
“惊心动魄,扬眉吐气!”甘辉此时还有些兴奋,“鞑子一直以为自己的骑兵天下无敌,如今不到半个时辰,就败在了咱们的手上。从今以后,这些鞑子再看到咱们的骑兵,恐怕都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才敢和咱们对战了。”
“以后这样的机会不多了!”郑成功摸了摸胯下的马头,在亲卫的悉心照顾下,柔顺的马毛摸起来十分舒服,他顿了顿又笑着道:“有了这次的教训之后,清军恐怕会避免和咱们直接对决,他们最擅长的还是通过骑兵来回运动,不断拉扯,利用骑兵的机动性和冲击力来取胜。”
“但是咱们的战兵方阵也不弱,长枪密密麻麻往前一刺,再加上火枪火炮齐射,清军若是想要找到破绽,也没那么容易。”甘辉说起郑军的战兵,同样十分自信。不过,刚刚看了那么久,他也发现了一些问题,紧接着话锋一转,又道:
“就是骑阵虽然勇猛,但也不是在哪里,什么时候都能用,特别是战场足够宽大,清军骑兵可以充分发挥机动性的时候。他们若是有了应对之策,那咱们就被动了。
鞑子的骑兵终究还是比咱们多得多了,若是骑阵冲锋过后,直接撞上了后边严阵以待的鞑子骑兵群,恐怕就不是今天的结果了。赫文兴之前也专门提过,如果是和八旗兵拼骑术,拼马上功夫,骁骑营占不到什么便宜。”
骑阵在获得无与伦比的冲击力之时,也相对而言变得迟钝了,或者说是惯性太大,失去了骑兵原本应该有的灵活性。毕竟,披着铁甲的战马和全副武装的骑兵,如此体量惊人的庞然大物,在急速冲锋的时候,实在是太难控制了。
而等到马背上的骑兵将胯下的战马控制住的时候,早就已经冲出了几百步。这是当前明郑骑兵在战场上运动的时候,不得不考虑的一个大问题,也时时制约着骑阵的使用。
郑成功点了点头,这一点也是他一直都有所顾虑的:“说的不错,骑兵作为战场的决定性力量,使用的时机和频率都得仔细把握,这猛然挥出的一拳若是被人接住了,甚至是打空了,那战场的形势必然会立即发生剧变。”
“若是真的能实现藩主所说的战兵方阵,火炮和骑兵方阵的协同作战,那这些就都不是问题了,鞑子来多少,咱们就能杀多少。”甘辉眼神中满是憧憬,他对郑成功提出的东西,从来不会怀疑可行性,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实现。
“那个可比骑阵训练难多了,现在看来训练骑兵除了花钱多之外,其他的反而算不上多难,每日要练的东西也不多,日复一日,士兵很快就能熟悉了。骑兵控制高速移动的战马就相当于农兵练方阵时候要听准的鼓号声,分清的左右,这个解决之后,剩下的东西就简单了。”
郑成功说着,抬眼看向了此时还在打扫战场的战兵们,他们的身后,此时正跟着很多闽清城中出来的民夫。一些骁骑营的受伤骑兵正在被救治,虽然处理的方法还比较原始,但及时的救治还是能大大提高他们的生存几率。
“但是战兵方阵里面原本就有火枪兵,这两个兵种配合作战本来就不简单,火枪兵在敌人抵近之后,还得退到后阵,换上兵器才能作战,这对于军阵的维持,防御力的保持来说,是一大挑战。如果能换上燧发枪,再装上刺刀,那便不一样了。
到时候,便是军阵中加上骑兵和火炮,或许也能容易一些。而且,骑兵也不是只能使刀枪而已,骑兵和火枪的结合,将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甘辉听了,偏着头回想了一下,他印象中火枪工坊造出来的燧发枪根本没有现在用的火枪好使,点火率是最大的问题,而且很容易发生故障,火器试验场那关就过不了,现在还没有配发过军队使用。
而且,那个燧发枪的造价实在是太贵了,和现在的火枪比起来,根本不值。至于刺刀,工坊那边已经实验了快两年,除了精心打磨的那几把之外,还是做不出来。
“燧发枪是很好的,火枪兵的阵列可以更密,齐射的威力恐怕能提高很多,若是点火率能提高,天气不好也能用,到时候咱们就是不用炮,鞑子的骑兵也冲不破步军的方阵。就是那些工匠不争气,两年了做不成一样东西,害得藩主如此绝妙的想法不能实施。”
很明显,甘辉一时还想象不出来火枪配上骑兵之后,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甚至因为骑兵在马上填弹装药,点火射击的画面太美,微微有些吃惊。而郑成功也只是随口一提而已,并没有进一步深入。
“也不能全怪他们,这里面只要有一样做不好,最终的产品都是做不成的,但是该投入的还得继续投入,等到大学堂开始系统研究,或许事情就能有转机了。这里面的学问太大,牵扯也很多,咱们不是专业的人,除了砸钱进去,让专业的人去做事,也没有其他办法。”
郑成功说罢,从战场上移开目光,扭头看向了右手边的闽清城,朗声道:“走,咱们去找王秀奇,济度现在应该已经被堵在连江了,咱们也得回去了。闽清城就丢给巴尔楚浑吧,本藩倒是要看看,这座空城他还敢不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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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刚刚回到福州城南面的中军大营不到两天,郑成功便收到了湘西,桂北,还有粤北等地军情司暗哨传回的消息。
刘文秀出乎预料的撤兵经过几个月的发酵,一系列因此产生的连锁反应果然使得西南的局势迅速恶化,不单单是湘西,便是李定国在广东的战局,也因此受到了影响。
洪承畴迅速调整了部署,一方面调集了荆州等地的驻防八旗兵,加强常德的守备力量和对辰州方向的防御,另一方面,他又让驻守桂林的线国安警惕武冈州方向有可能出没的明军兵马,确保衡州的安全。
这个时候,洪承畴对于孙可望为首的云贵明军,依旧是防御为主,没有合适的战机,又没有当地人的支持,冒险进攻崇山峻岭的贵州,根本就是自寻死路。这一点主持了西南防线构造的洪承畴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因为单单是大军行进途中最基本的粮草供应,就无法解决。
但事情却没有那么简单,洪承畴和朱玛喇很快就确定了孙可望此番东征失利之后,是真的撤兵的,而且如此规模的军事行动一旦暂停,短时间内孙可望也不会再有东征的能力。
打仗可不是说打就能打的,粮草,民夫,还有运输辎重所需的牲畜,以及重建全军覆没于常德城下的水师,这些都需要时间和巨大的财力,物力,人力支持。
如果孙可望准备不充足就直接来攻,洪承畴相信自己当前的部署就能抵挡,若是对方要准备充足,恐怕就得等到明年了。
于是乎,当尚可喜的告急信传到长沙的时候,洪承畴和朱玛喇都不约而同地有了别的想法。而且快马加鞭上报北京之后,还得到了顺治的批准。
且说,作为清廷的“五省经略”,平定西南的第一重臣,洪承畴的眼光当然不只在湖广,两广也都是他一直重点关注的地方。而且他从一开始就明确了“欲平定云贵,必先平定两广”的正确方略,只不过之前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介入。
如今,孙可望暂不成威胁,李定国顿兵广州城下,兵马日益疲惫,尚可喜,耿继茂,高第的兵马都不少,也没有重大损失,若是朱玛喇再统帅八旗大军南下,那李定国在兵马上就处于劣势了。
如此一来,原本在湘西,广州两个方向都十分被动的清廷,因为孙,李,刘三兄弟的矛盾,居然稳定了湘西,还即将在广州对李定国形成优势。
这便是粤北军情司暗哨传回的军情——一支超过千人的八旗军前锋已经翻过南岭,进入韶州。
而这支兵马,就是原本驻守在长沙,衡州等地的朱玛喇所部八旗兵。这对于李定国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对于郑成功来说,同样如此。
在原本历史上,李定国打不过有了八旗兵助战的尚耿广东清军,如今双方的实力虽然不同了,可危险依旧存在,郑成功最担心的就是李定国被击败之后,清军直扑惠州而来,而他却被济度牵制在了福州。
到那个时候,战场的主动权便完全掌握在济度的手上了,只要对方不打,郑成功就得一直耗着,或者是撤兵回防,调集兵马去稳住惠州的局势。和清军主力决战,郑成功也必须集中自己麾下的主力,才有足够的把握。
换言之,福州战场之外的局势变化已经深刻影响到郑成功对战局的判断,使得他更加急切于和济度率领的八旗主力决战。
而济度收到了巴尔楚浑轻敌冒进,中了郑军的埋伏,在闽清城外战败,损失了近三千八旗精锐马甲的消息之后,根本就是勃然大怒,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巴尔楚浑和郑成功。
至于巴尔楚浑这个倒霉蛋,急火攻心之下,更是直接一病不起,很快就因为医治无效,死在了军中。
巴尔楚浑怎么死的,到底是因为不适应福建的气候,还是被郑军吓的,济度骂的,亦或者是多重因素的共同作用,其实很难做出判断。
原本历史上没有闽清城外这一战的时候,他自然是病死。但如今,有了他在战场上浑身哆嗦着溃逃的事迹后,无论济度,喀喀木等人如何说,军中似乎无一例外,都觉得他是被吓死的。
济度甚至都不用主动去洗刷自己的冤屈,因为没人觉得他有这个本事,反而是郑军的威名不需要任何宣传,就已经在这支南征的八旗军中,愈发传播。
不过,经过此事之后,济度更加坚定不移地加快了南下的步伐,便是喀喀木,陈泰等人得知巴尔楚浑战败病死一事之后,都已经转而支持他加大攻势,击退连江城中负隅顽抗的郑军,灭一灭这些汉人的威风。
而郑成功对此求之不得,自然是顺应局势,选择了从连江城中撤兵,并在此之前,下令闽安和江中两个大营的兵马拔营撤退,全军撤到了闽江以南。
随着济度率领的大军迅速通过闽江北面的平野,进入福州城,这两支加起来披甲士兵接近十万的庞大军队,隔着宽广的闽江,赫然对峙了起来,战事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