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大勇,你要媳妇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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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大勇，你要媳妇不要

“军政大会”结束之后，没多久便到了年底，郑成功将“东征大战”和“漳州保卫战”没有发完的赏赐在年底休假之前都发了下去，又从自己的小金库中拿出了十万两，额外给每个士兵和基层的胥吏发了一两银子的过年红包，全军全府上下皆是一片沸腾，这可是许多人大半个月的饷银。

不仅如此，那些在这一年中表现突出的个人，还另外收到了延平王的第二个红包，惹得周边的人眼红不已。不少人甚至已经摩拳擦掌，要在下一年中好好表现。而那些得了第二个红包的人，在众星捧月中，努力得到了肯定和虚荣心得到了满足的同时，对明郑也更加忠心，郑成功的目的初步达成。

相比起每个月固定的那二十多万两人员支出，年末的这个小红包在收买人心方面，作用更大。额外的奖励总是让人容易满足，小恩小惠是从上往下建立关系成本最低，见效最快的方式。而不同程度的奖励所产生的隐形等级关系会将这一方式的效果发挥到极致。

民政，商事和海贸系统也在进行年度核算，民政和商事在这一年中以投入和建设为主，都是花费巨大，不过也都做出了成绩，特别是民政的屯堡建设，除了潮惠二府那几个依旧负隅顽抗的大型堡寨和部分观望的小堡寨之外，屯堡体系已经在三府之中有了初步的成果。

郑泰上半年主管的海贸因为战争的影响，收益较前一年有较大的下降，下半年主管的商事系统又在建设期，业绩并不好看，但他现在掌握着的是三个“收租衙门”和工坊体系，单单是并入山海钱庄的“铸币工坊”，下半年的利润就超过了五万两，其他部门今后也同样不怕效益不好。

反而是郑鸿逵，日本的贸易想扩大要和荷兰人抢，在台湾也要和荷兰人斗，暹罗，安南，占城，柬埔寨的地方王公也都不是吃素的，吕宋的西班牙人和明郑又素来不和，南洋其他地方更是尚未探索，他要打出一片新的天地，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海贸系统虽然受到了战争的影响，依旧是明郑最赚钱的部门，郑鸿逵上台之后，借着集权整顿了上上下下的贪腐浪费之风，郑氏海贸的经营成本直接下降了三成。而公司制度的改革也在摸索之中，新收到的入股金使得郑鸿逵手中有了充足的资本。

临近年关的时候，明郑的军队系统开始轮休，这一次明郑的兵马更多，轮休的时间也更长，军营附近的市场储备了大量来自江南和本地的货物，就等着这些消费能力最强的顾客来光顾了。

每一次轮休是七天，有家眷需要回家的，还可以再申请三天的探亲假期，而那些没有家眷的士兵，则需要自行解决休假期间的食宿问题，除非特殊原因，不然不能擅自返回军营。

各地的商社刚刚建立，江南那边又运来了大量的货物，正需要年底的这场大促销来消化，郑成功自然希望他们把军饷都花完，助力商社的繁荣发展，也方便他回笼资金。

不仅仅是军队，这一年明郑在各地大搞基建，许多工坊在年底也陆续建成，潮惠漳三府不少百姓的收入因此增加，年底各处都办起了庙会，除了赌坊之外，几乎每一个行业在这段时期都得到了发展，这三府之地俨然成为了乱世中的一片乐土。

李安勇和周向财在大战结束之后不久便回到了漳州府城，他们在之后的调整中也没有被抽调，还是待在虎卫营之中。不过，两人如今都已经是伍长。而王大雄和孙兴则是被抽调到了惠州府练兵，他们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回来。

两人从漳州府城一起乘船出发，然后在抵达县城之后，一起吃了一顿饭就分道扬镳了，李安勇急着回家，他已经快一年没见过父母了，心中也挂念着娶媳妇的事情，恨不得直接飞回去。而周向财则是心无牵挂，直接奔向了县城的勾栏，他这辈子注定是要被酒色所伤的，但他已经无所畏惧。

在县城等了半日之后，李安勇搭乘着县衙安排的免费马车，和另外六个同样回家过年的士兵往家所在的屯堡方向驶去。这是军队休假开始，各个县城，以及分布在关键道路边上的屯堡就接到的任务，他们都要做好准备，为回家的士兵提供帮助。

这一行七个人都是同一个屯堡出来的，当初漳州府分地建屯堡的时候，只有家中有人当兵的，才有资格成为屯户。不过，因为常年待在军中，很少回家，他们相互间大多并不认识。一个个虽然在军营里称兄道弟，吹牛冲天，但一见到陌生人，就都原形毕露了。

不过，李安勇的胸前戴着一个黑色的“虎头勋章”引起了同行六人的注意，他们一看就知道面前这个老是在傻笑，有些呆呆的家伙是虎卫镇出身，还立过功，按理说肯定是个军官了，态度也立刻好了起来，还有人拿出烟盒，给李安勇递上了一根“抗清牌”卷烟。

但李安勇除了傻笑着接过卷烟之外，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他在军营里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军官的军棍和王大雄的飞脚，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在傻笑，如今也只能是笑脸以对。

当然，他还知道这是商社新出的卷烟，宣传语就是“真男人，选抗清”，这卷烟除了贵之外，没啥不好的，就是他从来不舍得买来抽，少数的那几次还是蹭周向财的。

七人在一包卷烟的连接下，很快熟悉了起来，李安勇也说了自己在虎卫镇的英勇事迹，说到顺嘴的时候，一不小心就多砍了几个藩兵。另外六人都是其他营的，一直十分佩服虎卫镇，加上明郑的特意宣传，他们也不怀疑李安勇在吹牛，眼中满是羡慕，甚至还有一个要把妹子嫁给他。

这李安勇哪里能答应啊，他已经默认家里给他说好了媳妇，于是便告诉对方家中还有个弟弟，之前是卫戍营的，这次估计转成农兵教官了，收入同样客观，练农兵还没有危险。那人听罢，心中更是高兴，虎卫营伍长虽然一个月四两五钱，是他的两倍还多，但农兵教官月饷也不低，而且权力很大。

一行人在傍晚的时候回到了屯堡的路口，发现屯堡里面多了许多砖瓦房。不过，土坯草房还是占主流，屯堡进去的那条大道上铺了一层石子，两侧新挖了阳沟排水，路面看起来比之前干净了很多，这让他们心中十分舒服。

这些屯堡基本上都是几百户，甚至上千户聚居在一起，里面的房屋布局是简单的同心圆结构，十分对称整齐，每家每户之间也保持着一定间隔，既可以防止火灾迅速蔓延，也是为之后的扩建预留土地，屯堡最中心的地方是一个小广场，屯长要宣布大事的时候，便把屯户都召集到那里去。

他们走进屯堡之后，马上就有人被邻居或者亲属认了出来，他们是第一批回家的士兵，屯堡知道他们要回来，但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原本因为夜幕即将降临，有些沉寂的屯堡很快就热闹了起来，听到消息的人群从家中涌出，那些精力旺盛的少年将这几个回家的士兵抬起，不停地呼喊着英雄，好汉。

李安勇入选了虎卫，见过国姓爷的消息早已经被他爹在田间和工地吹牛的时候传遍了全屯堡，不知不觉间还当了军官，所以大家都知道他这个一个月领四两月饷，整个屯堡最有出息的俊后生。

李安勇被五六个咿呀大喊的热血少年抬在肩上往家里的方向跑去，他发现这些孩子里面，不少人比他以前还要有劲，心中不由有些惊讶。

一路上，被抬着的李安勇穿过站满人群的街道，侧着的脸上看到走出家门热情欢迎的人群，向来不善言语的他一时局促，只能尴尬地笑着。但是，看到有些人家门口挂着白布的时候，李安勇心中又不免有些失落，各家的抚恤早已经发下来了。

而穿过屯堡中心的时候，李安勇还发现小广场的边上多了一个宽大的铺子，里面站着几个看起来有些凶悍的妇女，还有几个人正从里面出来，大包小包的，手上不知道拿着什么。

热烈的欢迎气氛让李安勇得到了很大的满足，他一时间有些忘我，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家门口，他的父母听到声音，此时也走出了家门，那几个大喊大叫的少年见状，把他放下之后就疯一般地笑着跑开了。

而李安勇突然被放下来，脑袋还有点晕，耳边就传来了他爹熟悉的声音：

“大勇啊，你要媳妇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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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滴，整天和这些狗日的新兵待一起，老子啥时候才能娶到媳妇啊？”

王大雄一巴掌拍向了面前的桌子，桌上的四个酒碗都震荡着晃了一圈，食铺的掌柜听到声音，脖子猛地一缩，然后又小心翼翼地看向了王大雄，只见一个虎背熊腰，两眼发红的军官正在那里骂骂咧咧。

“王哥，你现在可是预备军官，到时候回虎卫营，至少得是个旗队长，还怕娶不到媳妇吗？”孙兴又给王大雄倒了一碗酒，笑呵呵道：“咱们虎卫现在可吃香了，只要你开金口，不知道有多少姑娘马上就要抢着嫁给伱了。”

“奶奶滴，又想骗老子，这鸟地方，除了那群笨到不行，教死教不会的新兵蛋子，别说媳妇了，就是老妈子都看不到一个。”王大雄骂完，又喝了一口酒，胡须上沾满了酒水。

“这哪里是他们笨啊，现在练的东西太多了，要求又严，以前咱们刚刚当兵的时候，哪里要练这许多东西，都是打着打着自己学会的。”

孙兴也是“预备军官团”的教官之一，如今明郑的新兵训练要求比以前高得太多，他心里都有些担心这些新兵能不能挨得住。但他也清楚，按照这样的方法练下去，这些新兵一开始就不会比原本的老兵差到哪里去，估计打几场仗，熟悉了战场之后，比那些老兵还要猛。

这还不是最厉害的，按照王大雄的说法，这些新兵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将来就和虎卫营的老兵一样，相当一部分在战场上随时可以组合成队，配合作战。但虎卫营能做到是因为丰富的战场经验，他们能做到完全就是因为每个人从一开始接受的就是一模一样的训练方式。

“老子还要你说？”王大雄又拍了拍桌子，嘴里还大口嚼着一块肉。

“王哥，你可是大英雄啊，大英雄何患无妻？”一旁同样喝得有些脸色发红的曹宏锡微微昂头，一脸不以为意道：“别的不说，要是在琼州府，我曹家还是说得上话的，王哥你要是愿意，我让我爹给你说个三妻四妾。”

曹宏锡是琼州府万州千户曹君辅的嫡长子，如今和彭信古一起，作为预备军官，参与了新兵训练。当然，他们不属于“预备军官团”，只是跟着学习的行军打仗的。而他们的手下，也跟着来了数百人，参加完新兵训练之后，他们将会和其他新兵一起，被编入各营。

这些都是明郑为了拉拢地方实力派，将他们纳入体系所采取的策略，不仅曹宏锡和彭信古，潮惠琼三府的许多少数民族头领，地方堡寨家主，都派自家儿子来参军了。而他们只要表现不差，便都会直接从伍长，甚至是旗队长干起。

王大雄这个“预备军官团”的骨干，就是负责带他们几个的教官，他也知道曹宏锡和彭信古的来历，不单单是靠的关系，心中颇为佩服，几人意气相投，很快就成了酒友。

且说，曹君辅虽然是个卫所千户，打仗也不行，但骨头却很硬，清军攻陷琼州府之后，曹君辅拒不投降，而是带着儿子躲进了海南岛的大山里面，凭着和黎族头领多年的拜把子交情，得到了一些援助，然后继续坚持抗清。

在原本的历史上，曹家父子和彭信古等人一直坚持抗争了八年，最终打到一件兵器不剩，身上甚至没有一件完整的衣服，但却依旧不投降，主动出击被俘之后选择了慷慨就义，成为了抗清事业上，默默无闻牺牲的又一批人。

如今，明郑兴复了琼州府，这些地方实力派自然是重点吸收的对象，特别是曹家父子和彭信古这些手里带着一队人马，又没有投降污点的，理所当然成为了宣传的典范，受到了明郑的重用。

不过，南洋水师虽然在琼州府建了“琼州镇”，但因为海南岛远离明郑的中心，而明郑实力有限，并没有投入太多资源在此，只是派了一些人来指导当地百姓改进农业耕种的方法和征兵。琼州府拥有三十多万人口，三万多顷田地，还有许多性情坚韧的山民和渔民，有着十分优质的水陆兵源。

曹君辅在万州还有家业，并没有离开，而是选择了成为琼州卫戍营的万州守备将军，掌管原有的营伍，而他下辖的卫所，也改造成了屯堡。

琼州府的屯堡因为明郑统治力不足，又和潮惠的不一样，原有的地主收三成地租，官府收两成，屯户收五成，但地主都有参与南洋贸易的机会，而屯户没了人身剥削，徭役都是为了修屯堡的水利和道路，若是修港口和城墙，还管饭。

而琼州府的税收所得也主要是为供应将来还会扩编的南洋水师，这是明郑往南洋扩展影响力的前沿基地，郑成功希望可以发挥这些地方实力派的力量。

“曹大人在万州，那可是一言九鼎，三妻四妾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情。”一旁的彭信古闻言，身子往前倾了倾，一脸得意道：“俺的媳妇就是曹大人帮忙说的，今年刚给俺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就是......就是凶了点，其他啥都好......”

彭信古的媳妇是两年前他和曹家父子一起抗清的时候，曹君辅介绍的黎族头领女儿，性情十分彪悍，也不讲究什么礼节。而且，她嫁给彭信古的时候带来了很多嫁妆，极大支援了彭信古岌岌可危的抗清事业。

而彭信古虽然带了几年兵之后，早已经不是那个老实巴交的军户了，但因为当年收了太多嫁妆，又腆着脸和老丈人借了半年粮食养军，如今家庭地位依旧很低。

“滚你娘的，老子才不娶个姑奶奶回家伺候呢！给再多嫁妆也不娶，老子要娶个听话的……”王大雄想起彭信古媳妇那个彪悍的样子，心中不由得一颤。

“王哥你就尽管放心好了，我爹胆子没那么大，还不敢把你卖给他的把兄弟。”曹宏锡一脸红色，俨然是喝醉了。“到时候，我让我爹给王哥介绍个大家闺秀，英雄配美人，配……”

“卖啥？”彭信古听着听着，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王大雄并没有喝醉，此时也听出了点端倪，凑趣道：“老曹，你刚刚说卖啥呢？看来你爹挺会做生意的啊！”

孙兴也赶紧往上添一把火：“是啊，到底卖的啥？”

“哈哈哈……”曹宏锡笑了笑，身子往后仰了仰，腰间正要发力回来，然后一个不稳，“啊”的一声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