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救亡图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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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救亡图存
正如连得成所料，耿继茂抽调出来的千余迂回骑兵实力有限，并没能攻破严阵以待的郑军军阵，反而是在“戎旗镇”和郝尚久家丁的联合攻击下颓势尽显。
与此同时，甘辉接到郑成功的最新命令之后，立即将麾下的骑兵散到了两翼，然后和万礼一起，带着各个正副领管带，将虎卫镇从混战中拉了出来。虎卫镇上千将士在这两个虎将的带领下，直奔中路阵线。
此时的中路阵线上，两军士兵已经杀红了眼，依旧在不停地攻击对方，亲丁镇的将士们挥舞着手中的各式兵器，不断攻击抵近的清军，乱战之中不停有人倒下，声嘶力竭的喊声不绝于耳，流淌在地上的鲜血纵横交错，早已经染红了混杂着青草的泥土。
王大雄从清军骑兵的袭扰中脱身之后，领着他这个班跟在了甘辉的身后，李安勇，周向财还在他的身边，孙兴在混战中被清军骑兵扔出的铁骨朵砸中了胸膛，已经被伙兵拖了下去。现在，他面前举着盾牌的是一个叫做燕小六的伙兵。
亲丁镇接到命令之后，一部分在战斗中占据优势的队列在鼓号声中开始收缩，以“鸳鸯阵”为基础的大阵在这个时候就充分发挥了这种阵型的灵活性，原本严密的大阵很快就分化成了数个小阵，各阵之间空出了数条十几步宽，可供军队行动的空隙。
不过，清军的反应也十分迅速，他们很快发现了郑军的异动，死死咬住了大部分方阵队列，许多身处一线的士兵短时间内难以脱身，大阵的分离受阻，这使得虎卫镇并不能全力以赴。
耿继茂和连得成同时亲临前线指挥，很快便稳住了军心，如今后方的火枪兵正在撤退，两翼的骑兵在各级军官的带领下，基本上稳住了阵线，只要中路也能再维持住一段时间，那耿继茂便有把握在骑兵的掩护下，率领大军从容撤退。
王大雄带着他的这个班冲进了两个方阵的空隙之间，另外还有几个班的虎卫镇将士跟在他们的后面。他的耳边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脚下是黏糊糊的染血泥土，但他却似乎什么都没感觉到一般，眼睛死死盯着对面密密麻麻的锋利兵刃。
“呼呼”几声响起，七八柄短斧划过半空，尖啸着砸向了对面的清军阵线，几个清兵应声惨呼着倒下，燕小六和同行的另外一个刀盾兵借着冲劲，手持团牌猛冲了上去。
“奶奶滴，杀清兵！”王大雄大喝一声，高大如狗熊的身躯直接撞了上去，周向财，李安勇等人也紧随其后，这些凶猛的虎卫很快就在清军阵线上强行撞开了一个口子。
而身披重甲的虎卫冲入清军阵中之后，清兵手上的长枪便失去了作用，王大雄等人从腰间拔出短斧和加厚的单手大刀，凶恨地砍杀着周围的清兵，清军阵线上顿时血雨蓬飞，他身后的长枪兵也趁机攻击，遭此一击的清军阵线一时被杀得大乱。
万礼所领的虎卫也同时在另外一边发动了进攻，地上倒满了清军和虎卫的尸体，在重甲步兵的冲击下，清军的战兵方阵防御力大大降低，不过虎卫镇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清军的甲胄装备齐全，虽然不及虎卫镇，但也不是毫无反击之力。
甘辉和万礼还不知道耿继茂已经将后阵的火枪兵撤走了，他们并不敢让虎卫镇直接冲破清军军阵，一来是因为这样损失会非常大，二来便是虎卫镇的甲胄，在近距离内也无法抵挡火枪廉价的铅弹，这样的伤亡是必须要避免的。
其实，这个时候，耿继茂和连得成正带着亲兵严阵以待，准备随时绞杀任何冲破军阵的郑军士兵。他们并非没有注意到这些鬼面铁甲，特征鲜明的敌军战兵，只是一时之间还想不到破敌的办法。
“王爷，郑成功这是想要咬死咱们啊，您带着一部分战兵先撤，末将留下来断后。”连得成看着逐渐支撑不住的中路，连忙道。
耿继茂看向两翼，然后又立即收回了目光，点了点头道：“郑军骑兵疲弱，连总兵，你到时候领着骑兵左右掩护，务必多带一些老兄弟走，这些可都是咱们安身立命的根基。”
“王爷放心，郑成功的骑兵斗不过咱们。他若是敢追，末将死活也要咬掉他的一块肉，看他还敢不敢再纠缠下去。”连得成狠狠道，语气十分自信。
“好，本王先带兵撤回城内，有了城墙倚仗，郑成功便奈何不了咱们。”耿继茂抬手指着惠州城的方向道。
“轰，轰，轰——”
耿继茂话音未落，惠州城内便突然爆发了数声巨响，整个地面都为之一颤，然后一朵火云冲天而起，便是十里外的两军战场之上，都能明显看到升腾而上的橙红色火焰。
连得成顺着耿继茂指着的方向看去，一时愣住了，他的脑海中闪过了军需仓库里面的那几千斤火药，嘴里磕磕绊绊道：“惠，惠，惠州城......”
耿继茂脸上一阵抽搐，指着惠州城的手臂直接僵在了那里，好像整个人都石化了一般，而军阵后方的黄应杰听到这一声巨响，扭头一看，眼睛猛然一鼓，整个人的魂都没了，惠州城可是他的根底。
就在这时，一骑铁骑从郑军的大阵中猛然冲出，直接凿入了清军的中路大阵之中，蔡福见状，张口刚想大骂哪个混蛋不要命了，居然如此肆意妄为，不守军纪，没有鼓号就敢冲锋，恍惚间就看到了甘辉的大旗紧随其后，哪里还能不明白怎么回事？连忙打马也跟着冲了上去。
“他娘的，还真是不要命的！”
“呜，呜，呜~~~”
随着銮仪镇的数百铁骑猛然冲出，郑军阵线上军号声陡然响起，然后便是冲锋的战鼓声隆隆雷动，各部军官同时举起了手中的旗枪，枪头赫然都朝向了清军阵线的方向，
甘辉听到爆炸声，只是微微一怔，然后便立即意识到了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样的良机转瞬即逝，但终究还是被他敏锐地抓住到了，身先士卒，冲锋陷阵更是他的拿手好戏。
而这个时候，原本还撑着一口气的中路清军根本抵挡不住士气高昂的郑军如此猛烈的冲击，他们也很快注意到了惠州城内的异变，士气顿时瓦解。
耿继茂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跟着胯下的坐骑被他的亲兵头子拉着走了，而主帅的旗帜一退，清军两翼的骑兵也不再强势，纷纷开始后撤。
连得成一时之间也顾不上中路正在结阵鏖战的战兵方阵了，连忙带着亲兵开始撤退。他如今想的不再是咬下郑成功的一块肉，而是能不能逃出生天。
转眼间，整个清军阵线上全面奔溃，一队队骑兵调转马头，夺命而逃，中路军阵后方的甲兵见势不妙，也连忙转身后退，然后一面奔跑，一面丢盔弃甲，这个时候督战队也已经不起作用，甚至跑得更快，所有的人都加入了溃军的队伍。
郑成功透过远镜，死死盯着阵中的突变，眼睛一直跟着甘辉的认旗不停移动，只见那面“甘”字认旗冲破了清军的中路，引起崩溃之后，便开始在清军阵中东突西撞，将整个清军大阵都搅得天翻地覆。
但甘辉还不罢休，他一面砍杀背对着他逃跑的清军，一面追着耿继茂的王旗而去，蔡福的銮仪镇和甘辉亲兵加起来虽然只有三四百人马，但气势一成，根本就是无人能挡。
郑成功兴奋地看着郑军的追击，甘辉还没有停下来，在他的带动下，郑军士气不断高涨，正在拦截中路的那些清军战兵。若不是骑兵战了半日，已经乏力，耿继茂恐怕能带走的人马还将更少。
此时，清军部署在中路的甲兵已经被郑军团团包围，除了少数率先溃逃，跑去取了马的，其余的人都没有能够逃脱。他们也都纷纷接受了战败的结果，许多人并没有作困兽之斗，纷纷放下武器投降，但杀红了眼的郑军还是又连着杀了上百人才停下来。
看着风云突变的战场，郑成功知道自己已经取得了胜利，除了两翼的那一两千骑兵，后阵迂回的千余兵马，还有率先骑马撤退的火枪兵，耿继茂的藩兵几乎都没有能够逃脱的。
而这一仗的取胜，甘辉的那一冲可谓至关重要，两军原本还算势均力敌，郑军的虎卫镇更强，清军有着骑兵优势，双方的步卒战兵不分高下，一直僵持着，耿继茂原本可以从容撤退的，他便是想追也没有余力。
但惠州城被炸的冲击之下，有了甘辉那恰逢其时的猛然一冲之后，两军的士气就完全不一样了，便是耿继茂和连得成，也丧失了继续作战的勇气，各部清军更是土崩瓦解。
郑成功放下手中远镜，看着惠州城西南方向高低起伏的山峦，从潮州府城到惠州府城，一路山高路远，长途跋涉，上万大军行进的情景，甘辉驰骋沙场，横刀立马的场景在他的脑中迅速闪过，情景交融，一首伟人的诗词直接从他的嘴里蹦了出来：
“山高路远坑深，大军纵横驰奔。
谁敢横刀立马？唯我彭大将军。”
郑成功自然不敢高攀伟人，甘辉的这点战绩，也压根还不配和彭大将军相提并论，但毫无疑问，郑军纵横驰奔，甘辉横刀立马，他郑成功面对奴役汉人的外族百折不挠，在这个特定的时代，和那个特定的年代一样，一切都是为了“救亡图存”这四个字！
一旁的冯澄世听到郑成功嘴里念念有词，眉头忽然微微皱了起来：
“彭大将军？难道我耳背听说错了？应当是甘大将军吧！嘿，甘辉这小子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