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待宰肥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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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给你送烫伤膏和活血化淤的药。”赵元璟从怀里掏出两个小瓷瓶扔给她，“白色的是烫伤膏，蓝色的的是活血的。”
虞娇娇接住，放在床上，拉住准备翻窗走的赵元璟，“你疯了，敢在京都闯宵禁！”
“你管好自己就行，别总把自己弄的灰头土脸。”
虞娇娇语噎，没好气的说道：“你等解了宵禁再走，孟章街的守卫太严，你根本回不去。”
去的路上她观察过，有人居住的府邸，巡逻的禁卫是无人居住府邸的二倍，街道上巡逻的禁卫，比虞府所在的街坊多出数倍。
居住在那里的人都处在半囚禁的状态，可见女皇还是很忌惮赵姓皇族。
据她观察越王府的眼线很杂，越王与越王世子都要讨好段家，福王府的奴仆和侍卫都是女皇新拨的，他们的情况比越王府更糟糕。
赵元璟看了眼单人小床，调侃道：“你这床太小，俩人可躺不下。”
虞娇娇翻了个白眼，“并排躺不下，叠在一起不就行了。”
赵元璟被她噎了个大红脸，抬手就要弹她的脑门，被虞娇娇一把抓住，反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
“想什么呢，我卧房没人住，你去那边睡。”
赵元璟尴尬的甩开她的手，从袖中掏出虞娇娇给他的银票，“还你的银票。”
虞娇娇大剌剌的往竹床上一坐，抬脚在他小腿上勾了一下，“你拿着用吧，我的命可比这值钱。”
福王生了六十多个孩子，减去六岁以下未序齿，和因夭折未序齿的，还有十六个上了玉牒的儿子，二十多个女儿，孙子孙女也有二十几个。
一家全靠封爵的永业田和食邑糊口，但又不是人人都有爵位，养那么大一家子，吃口燕窝都得多放点银耳充数。
当初她跟着赵元璟爬狗洞进福王府，福王妃把她舍不得喝，留给赵元璟的肉汤给她喝了，在福王府住的那几日，喝了好几天能照镜子的稀粥，一口点肉沫都没见到。
她一直以为赵元璟家是破落户，直到在越王府见到他，才知道他是福王的儿子。
“你要养我？”
“不行吗？”
赵元璟微微眯了眯眼，问道：“你真想嫁给我？”
虞娇娇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不知道他身份的时候确实想嫁他，可如今知道了他的身份，嫁他好像有点难。
赵元璟的两个嫡亲兄长，长兄娶的是王妃的侄女裴氏，一个娶了福王府属官谘议参军的女儿，除了段侧妃的两个儿子，娶了段家女和陶家女，身份高一些，其他都没有什么家世背景。
赵元璟见她不吭声，抬步想离开，却被她一记扫堂腿扫趴在地。
“急什么，我这不是还没想到嫁给你的办法吗？”
赵元璟冷着脸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憋闷的坐在竹床上，几年不见，这臭丫头竟然这么厉害了。
“你愿意娶我？”
“嗯。”
虞娇娇高兴的搂住他的肩膀，“我就知道你小子也喜欢我，你长这么好看，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不知道赵元璟的身份，但她爹肯定知道，她说想嫁给救命恩人，她爹也没拒绝，只说先解决虞月媚这个假千金，还有段家的亲事，其他的以后再说。
赵元璟嘴角抽了抽，拿开她的胳膊，拉开两人的距离，叮嘱道：“我不能经常出府，你要小心段家兄妹，今日你裙子上的药味儿，我在你四姐的身上闻到过，他们今日没算计到你，不代表下一次算计不到。”
“咦，你懂医理呀？”
“儒生学医，笼中抓鸡，有什么好奇怪的。”赵元璟淡然道，“良相治国，良医治人，医道即孝道，为人子者不可不知医，文人都略通医道。”
虞娇娇点了点头，她学医就是为了医治曾祖母，福王府的处境艰难，学点医术能应对很多突发状况。
“我带你去我的房间，我有好东西给你。”
虞娇娇起身走到窗边，伸头探脑观察了一会儿，打开门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赵元璟跟着她鬼鬼祟祟的穿梭了小半个时辰，实在忍不住了，“你不认识路？”
虞娇娇嘴硬，“认识！很快就到了！”
她回府后，来去都有丫鬟带路，没想到内宅的格局这么复杂，若是方正的前院，她才不会在这里绕圈圈。
赵元璟忽然提着她的后衣领，将她带到一座假山边，压着声音说道：“假山里有人。”
虞娇娇静心凝神，里面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赵元璟尴尬的想带她离开，虞娇娇却是不肯走。
“别动，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这有什么好听的……”
“里面那男的是我四哥！”
虞娇娇的唇擦过赵元璟的耳廓，他身子一僵，捂住她的耳朵，说道：“你别乱动，我帮你听。”
“表哥，你什么时候纳我进门？”
“等我娶了妻，就纳表妹做妾。”
窦珊瑚闷哼一声，“表哥，可要说话算话，我喜欢你，不想嫁给齐海表哥。”
齐姨娘因为生虞丛客消了奴籍，但她娘家兄长和姐姐却还是奴籍。
齐海是齐姨娘哥哥的儿子，给虞丛客做贴身小厮，窦珊瑚是齐姨娘姐姐的女儿，在齐姨娘的院子里当差。
齐姨娘妹妹想把窦珊瑚嫁给齐海，但她不愿意，偷偷爬上了虞丛客的床。
“嗯，你转过身，在地上趴好。”
“他们说了什么？”虞娇娇好奇的问道。
赵元璟尴尬的总结，“你四哥的表妹想给他做妾，你四哥同意了。”
“没了？”这么老半天就说了这么一句？
“暂、暂时没了。”
赵元璟想离开，虞娇娇却跟个铁秤砣似的根本拉不动。
“再听听啊，急什么！”
被迫听完整个过程，并目送他们二人离开的赵元璟，脸热的都快能摊鸡蛋了。
后半程，他们净说骚话了，一句有用的都没有，虞娇娇跟个棒槌似的，都不知羞的。
“走，我带你去睡觉。”虞娇娇扛着僵硬的赵元璟就跑。
赵元璟生无可恋的任她扛着，怎么也想不通她力气怎么这么大。
虞娇娇一路狂奔到了听雨阁，偷偷摸摸的翻进院子，带赵元璟进了她的卧房。
“我就说我认识路。”
赵元璟无奈的颔首，“确实认识，我们从这处路过了不下五次。”
“……”虞娇娇指了指床，生硬的转移话题，“你早点睡吧，我这几日都在祠堂里进修，他们害不到我，你别再闯宵禁了。”
“罚跪就罚跪，还进修。”赵元璟随手拿起床头鸽子蛋大的夜明珠，上下抛着玩，虞府发家不过三四十载，据他所知家底并不厚，可她却能随手点五千两银票给他。
“你喜欢夜明珠？”虞娇娇高兴的说道，“我还有一个，这个送你了。”
赵元璟轻笑，“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对我也有很特别的要求，比如不能纳妾，不能去秦楼楚馆，一生一世一双人。”
虞娇娇愣了愣，“我没想过。”
尊者、长者赐下妾室，是不能拒绝的。
他的父王、兄长也都有妾室通房，不然哪能生出那么多儿孙。
他承允不了自己这个吧。
赵元璟将夜明珠扔到床上，伸手勾住她的下巴，“小丫头，什么都不懂，就想嫁人了？”
“我想对你好，就像你对我好一样。”当年若不是他救了她，她早就死了。
她受寒发热，他在一旁陪着，还给她喂水喂药。
他自己都是小孩子，还陪着她去武威郡。
那是她收到的第一份温暖，是她在这七年里努力提升自己的动力。
“那你可以从现在开始想。”赵元璟收回手，在床上躺下，“你该回去了。”
虞娇娇哦了一声，他怎么感觉赵元璟不太高兴了呢？
“段允贤不适合你。”
女皇将虞家女赐婚给段允贤，就是为了分裂越王与虞家的关系，又赐下越王世子和段羽的亲事，是为了更好的监视越王，毕竟他是赵家仅剩的宗亲中实力最强的。
今天她当街行凶，段允贤把错推到了越王府，想逼虞家承认虞月媚嫡出的身份，等段氏承了江山，就会拿虞家的血祭皇权。
虞家不过是表面风光，其实他们就是女皇给段家准备的待宰肥鸡。
“我才不喜欢他这种铁石心肠的伪君子。”虞娇娇退回到床边，坐在床沿上说道，“虞月媚想在虞家碰瓷我，是因为我娘偏宠她，我已经在攻略我娘了。”
不过，虞月媚这时候肯定不为亲事着急了，段允贤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后招。
“夜里睡觉机警些。”方才他都站到她床前了，她还没察觉，若是刺客，她不死也重伤了，“我要休息了，你回去吧。”
虞娇娇起身出了卧房，到小库房的箱子里找出几本她师父的行医手札，还有给赵元璟做的防身武器，给自己拿了几瓶药和银针防身，又回到卧房。
“这把折扇给你防身用，手札你看着学吧。”
赵元璟等她离开，坐起身将东西收好，把床弄乱，偷偷摸去了前院找虞青山。
虞青山一点也不意外他的到来，放下手中的书，问道：“见过娇娇了？”
赵元璟：“……”
“段家掌管着京畿防卫，娇娇用他给的武器伤人，他有解决的能力，却选择找越王处理，小郡公认为这是何意？”
“借刀杀人，试探那位。”
段允贤想玩一箭双雕，可惜箭打歪了，既没除掉虞娇娇，也没伤到越王，鞭子是他给的，闹大了他也讨不到好。
虞青山笑着给他倒了杯茶水，“没错。”
朝中有人提出，自古帝王家庙未见有祀先姑，女皇既然有亲子，她就不可能不考虑这个问题。
女皇诏福王回京都，又遣太医署的人去岭南为代王医治，让段家有了危机感。
“小郡公今日鲁莽了，京都可不比冯翊郡，行差踏错一步，满盘皆输。”
赵元璟对他拱手道：“多谢将军提点。”
“你今日先在我院中住下，明日我送你出府。”
虞娇娇回到祠堂就察觉到了异常，抄起门闩小心翼翼的进了偏房，一个黑衣蒙面刺客猛然窜出，虞娇娇一棒子敲在他握刀的手上，将他的武器打落在地。
刺客没了武器，将拳头挥的虎虎生风，虞娇娇挨了他两拳，恼火的用门闩狠击他的脑袋，随手摸出一瓶醋，朝他的脸泼去。
刺客的眼被灼伤，虞娇娇对着他的脑袋又是几闷棍，将人打倒在地，又在他心窝狠狠踹几脚，刺客吐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小废物！”虞娇娇骂了一句，找绳子将他捆好，扯下他蒙脸的布巾，拿夜明珠照明，端详他的脸。
“醒醒！”虞娇娇用力煽了他两巴掌，又端来一盆凉水泼他，也不见那人清醒，摸出随身的银针将他扎醒，狐疑的问道，“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