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你何必咄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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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羽二话不说立刻起身。
理智在第一时间主宰了行为,她马上依令后退,继而好好藏去篝火的阴影之后,绝不再尝试挑战文周易的应对意图。
但岑寂的心底不知为何撕裂出一条缝隙,有一丝异样的渴望将触角伸出来,有意无意撩拨着林羽的心房,撺掇她去到他身后躲着。
那渴望的声音在说,怎么不可以?他身旁也是暗处啊。
林羽攥紧拳头,指甲掐在掌心传递着轻微痛楚,那触角正游刃有余地对抗着这番强自清醒,它挠起痒痒来时,令她毫无招架之力,继而浑身站着哪儿哪儿都难受。
林羽从黑暗里努力辨认着文周易的背影,那个影影绰绰的轮廓微微前倾身形就此静止,仿佛一座雕像。
逢与他在一起时,她心中实在呼唤不起紧张感,非但如此,还总能空剩些无用的感慨。
比如她现在甚至有空夸叹,这男人若有心施展抱负遨游于天际,应是有几分干大事的潜力,不愧出身大门大户,却也可惜了出身门阀身不由己。
转念她想到,这男人之所以温和好脾气至极,且甘愿于此落魄城池了却一生,是不是被身世和体魄所累,心中早无乐观求生的节气。
她还展望地联想,这男人多次行事与客栈并肩同行,是否心念有所改变,她这大客栈颇是很有引人向阳的潜质。
不禁无端端有些得意。毕竟瞧着吧,这男人此前在旁人口中的风评与如今应是不同的。
那神思继而又转折了,她心说,哎,到底还是从前万事丛中不沾身的好,这有心惦记一个事物,果真挺没完没了。
林羽的思识在脑海痛快地徜徉,自然没注意文周易曾往后确定过自己的情况。
黑暗却有黑暗的美妙,便无人看到她此刻都胡思乱想得双眼发直了。
篝火横加阻断了她精准观察洞外的情况,先入眼帘的总是那团鲜艳肆意的火焰,她感受到彻头彻尾的静寂,其实并不懂为何文周易突如其来的反应。
然后很奇异地,这片静寂中仿佛凭空出现了一个脚步声,那声音在靠近,刹时就炸出她背后的燥汗。
林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首先想极力想看透的却依然是文周易的动作,她似乎模糊看清那男人尚未移动分毫。
她目不转睛,其实又很是无奈,因为眼睛不自觉映入篝火的影像后,再看洞外时只有徒劳重重黑幕。
她撑大眼眶,努力感受黑幕中可能移动的事物轮廓。
然后,林羽清晰看到了一道银光。
文周易软剑出鞘,与几乎近在咫尺的脚步声重合。
林羽憋忍着自己控制不住且逐渐浊重的呼吸,听到文周易语气惊异低声反问,“是你?”
林羽心中隐约有感,两三步往前即走到了光亮处。
她眯眼辨认着洞口形势,在前方一团模糊里陡然听到熟悉的呼唤。
“大娘子!”
林羽呼吸一滞,忍不住再前行两步,眼光先追随了文周易收剑的手势。
那男人一派云淡风轻,只是看着来人沉默不语,却并无敌意。
林羽微冷道,“你认得出我们?”
那声音的主人仿佛不愿意从黑暗里轻易现出真身,并不回答这句直抒胸臆。倒是文周易见氛围微妙,先温声开口,“进来说。”
他竟对来人不管不顾,回身走到篝火堆边,重新坐在自己习惯呆着的位置,几不可闻地吁口气。
林羽将他的反应一览无遗,心中有不同的打算。
她闪身拦在洞口,却不说话,只是一味抿嘴站着。
“大娘子。”
那少年声线复唤一声,比之方才惊喜激动相异,满是虚弱的颤音。
文周易对她的行为不显意外之色,似是兀自调息精气神这般,面色隐晦未明地倚靠着观战。
那人终于走到了稍许光亮处。
他头发蓬乱,薄袄褴褛,里絮外翻,上半身几处肌肤裸露,横七竖八落了被勒出的血痕,往前行时,一条腿如死肉般被腰腹带着拖动。
林羽不禁看向他的双脚,左脚不正是自己戳出的那个血淋淋的黑洞?
林羽讽笑两声,清冷道,“今日你能有命在此,我能安然如是,皆因先生拼命维护,我担不起你这句话叫唤。”
林羽拦住了大部分火光,面色冷漠地与少年面对着面。
从那副娇柔却坚强的身躯后泄落几丝光线,穿透而出,斑驳地映亮了少年的面孔。
阿乙瘦都快脱相,面上两行宽泪不止,表情惊惶悔意。
林羽看清楚他的模样表情,绷紧的面容不松,话里下刀子似地续道,“看到我们活着,很兴奋吗?想要继续追杀?还是说喜悦的心意倒是真的。可你先行了那些丰功伟绩,怎能那般忘乎所以,以为旁人就能全然不记得?”
这话越说越较了真劲,还是一往无前地找不到边际下限。
文周易都听得发愣,感觉林羽每发一字,就如同阿乙之前拿在手里的那把斧头,一斧一锋朝阿乙心脏上剁,那少年抖着唇正摇摇欲坠。
文周易暗自喟叹,只得自己强行提口气起来打圆场。
他并肩与林羽站在一处,不赞同道,“他归来不易,你何必咄咄逼人?”
林羽自己有心发作,对他做好人的行径虽觉得讨厌,倒不十分反感,随即转换枪口冷冷道,“你既帮他说话,与我站在一处干嘛?”
文周易看着阿乙神思恍惚中越发手足无措,温声道,“你总算灵台清明,可有话要说?”
问完这句又变声色,低沉道,“如今你可算向死重生,若还想流连过往,对那女子心存幻想,只会更加万劫不复,这才真是糟蹋了大娘子的心意,你可懂?”
林羽对这番说教颇感疲软,很有老夫子捋着须子摇头晃脑之态,话尾为两人说和的意向极其明显,她自然听得出来。
但她并不打算就范,“单向沉浸在虚妄朦胧的情谊,甘愿被人三番五次利用,以认错迷惑亲人兄弟,伤害朋友公义。在他心里,只有赣州才是他的家,他把真心弃之敝履,有一丝可原谅之处么?”